还空愣在门口,许久才听见楚珂喊他:“怎么,不认识了?”

    他嘴唇微干,牵出一个苍白的笑,自言自语似的:“我不是在做梦罢?”

    树下的楚珂一垂首,掩去了眼底的湿润,大步走过去,把手里的发丝递到他面前:“江澜送来的。”

    “江澜……”还空还没回过神来,极轻极恍惚的一笑,“江、江澜、是谁来着……想不起来了……”

    “你啊。”楚珂摸着他光滑的头,“留长发就为了剪这一小把送给我?然后又剃光了?好玩儿?”

    还空迟钝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没分清这是梦里还是真实:“你、你不是送了梳子给我么……”

    他抬头,眼神飘飘忽忽落到楚珂脸上:“你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做个和尚,我……”

    话未说完,楚珂手指轻轻按在了那微薄的唇上,轻声道:“都不重要了。”

    还空左右摇摆地点着头,笑道:“对,都不重要了。”

    他吸了口气,缓缓伸手,壮起胆子去碰青年的脸,温润的触感传来的一刹,他指尖极轻的一颤:“真的是你啊。”

    “嗯,”楚珂轻轻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的那一刻放在唇间深深一吻,“是我。”

    这汪江湖如死水,唯你似惊波

    纵你阅人何其多,无人相似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两句选自河图《我若是游子》歌词OvO,不知道会不会侵权,但是真的说到心底去了ORZ

    ☆、君埋泉下泥销骨

    波光粼粼,天地渺茫。

    明祁在远处看着湖边的江澜,他倚着树,嘴里叼着一片树叶,凝神想了半晌,拈起叶子,闭眼吹了起来。

    悠扬的曲调穿破层云,惊起一片飞鸟。

    江澜闻声转身。

    万千天光披落,明祁抬眸,朝黑袍青年处懒懒看了一眼。

    “我说,”调子戛然而止,明祁手一松,树叶随风盘旋而上,“你和凌策,朋友啊?”

    “嗯。”

    “呵。”明祁一笑,“不是这么简单罢?凌策那孩子,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做朋友的。”

    江澜抬头,“帝君认识他?”

    “凌策乃是天界灵泽的灵气化生而来,无父无母,自小一个人喝露水长大,有一回闯进了一般仙神都上不去的三十三天,遇见了我,从此就把临阙宫当了老窝,赖着不走了。”

    江澜没想到明祁和凌策竟是认识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识。

    明祁朝他走了过去,白袍在风中飞起,他盯着江澜:“这是他的劫,不可避,不可免。”

    看着他走过来,江澜感到心头一窒,明祁身上瞬间爆发出的气息太过强大,直直从四周压了下来,逼得他退了几步。

    “你…”他紧皱着眉,膝盖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跪了下去。

    空气仿佛有千斤重,凝固了一般,江澜抵抗着这无声的震慑,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艰难伸手,归离剑应念而出,铮的一声没入地面。

    江澜扶着剑,目光狠厉地看着明祁,咬着牙道:“你要做什么……”

    周围草木皆寂静,明祁步态轻盈地踏过细碎春草,越是走近,江澜便跪下一分。

    震慑之下,江澜不得不低下头,彻底跪了下去。

    视线里行来一双白色长靴,江澜眉心蓦然一凉。

    他听见明祁冷漠的声音:“他如今魂魄流连世间不得复归,你是他命中情劫,本座今日所做,也是为了你们好。那孩子太傻,以为封住你就可以逃避,其实不过苟且几日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瞧,你如今已经入魔,以后只会魔心更重。”

    他指尖抵在江澜眉心,话落的一瞬发出耀眼的白光,须臾间漫过天地。

    良久,他松手,江澜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轻飘飘的,像是成了一缕柳絮,在一片混沌中沉浮。

    远处有熙熙攘攘的声音,江澜懵懵懂懂的循声飘去。

    远处有光凝成的漩涡,踏入的那一瞬,无数画面呼啸而来。

    头痛欲裂。

    苍茫中他跪倒在地,死死捂着头,低吼了几声,许久,才怔怔地回神。

    一瞬间,前尘尽在脑海。

    *

    平静的海上飘来一叶浮槎,竹筏一端绑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根须盘虬卧龙,没在幽蓝海水里,树枝纷纷向一边倾斜着,遮住了整个竹筏,造就了一方阴凉。

    海上无风,树荫下却一直凉风习习,竹筏瘦弱单薄,绑着这么大一棵树却没有倒头栽下去,这么大一棵树,却能在海水里存活,若是被凡人看到,定要说这是举世罕见的奇景了。

    这堪称奇景的竹筏上还躺着一个瘦长的白衣少年,他头倚在凸出的树根处,一手枕着,一手拿起旁边的酒坛喝了一口,豪饮完,拿袖子一擦嘴,晃了晃已经空掉的坛子,表情有一丝嫌弃。

    抬手,坛子飞入海中。

    “背靠大树好乘凉呀。”少年笑着又拿起一坛酒,正要喝,树上却传来一道声音。

    “这孩子,真是魔尊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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