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外面就已经是寒风阵阵,晨雾缭绕,到处都透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感觉,杨琼只有在衬衣外面加了件毛衣,仍然感觉手脚发凉,这一个星期来杨琼都活的没什么知觉,周政也没再找过她,她犹豫彷徨时时沉浸在和周政吵架的那一幕里,有意无意的和施粻保持距离,心里很乱,想要离他远一点,可又会控制不住的想他,施粻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犹豫,平时除了还会每天坚持过来吃早餐,再没有像以前那么亲近的购物聊天,两个人都变得异常沉默,就连在吃早餐那短短的半小时内,两人也只是用眼神交流,偶尔两人的眼神会不小心纠缠在一起,又都同时迅速的闪避开来。而程玉的事情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开始每天晚上跑步,仿佛这样就能忘记烦恼,她就能摆脱夹心饼干上面两层讨厌的巧克力。

    杨琼走进教室的时候,平时一向活跃吵闹的教室,今天明显异常肃穆安静,走路宛若拂柳的团支书萧俊笔直的站在讲台上,手上抱着个红色的捐款箱,神情卑微而虔诚,感激的向不断走上来捐钱的同学鞠躬致敬。

    杨琼走到商环的旁边坐下来,商环来的早每次都给她占位,不解的问道:

    “萧俊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要同学们捐款?”

    “不是他,是我那个室友蒋胜男。”商环把她拉过来,又用眼神瞟了一眼蒋胜男经常坐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一边在杨琼的耳边低低的说。

    “那蒋胜男出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不来,要萧俊站在上面,萧俊这个人也太好说话了吧?”

    “蒋胜男还在医院里昏迷未醒当然来不了,再说了她和萧俊现在在处朋友,萧俊做这点事也是理所当然。”

    “蒋胜男怎么了?怎么在医院里?情况严重吗?”虽然平时和她交流不多,同学一场杨琼还是很担心,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

    “先天性心脏病突然发作,情况很严重,还在观察期,听说医院已经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了,就看今天能否醒来了,就算是醒来了恐怕也要做心脏移植手续,手续费又是一大笔,蒋胜男家的条件我也和你讲过,偏远山村的,贫困县好不容易出来的状元郎,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有那个钱,就算今天在我们班捐款恐怕也是杯水抽薪,远远不够………”一向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商环,今天说话却带着严肃和伤感。

    “那不能号召全校一起捐钱吗?”

    “你说的容易,这也要学校领导一级一级的审核同意才行呀,反正这个事情萧俊在处理,成不成最后就看他的了,说起来,他对蒋胜男还真是无话可说,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

    “啊,你之前说他们在处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啊,不是我说你,算了,其实我也是才知道,他们挺保密的,要不是这次捐款事件,估计大家都被蒙在鼓里,听说是那次全班露营活动的时候,他们就好上了。”

    说着,商环又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神神秘秘神神叨叨的继续小声说:

    “据说有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那次露营刚好二十八个人,却只有十四个帐篷,然后综合再三协调下,萧俊牺牲自己和蒋胜男住一个帐篷里,晚上蒋胜男突然兽性大发扑倒了萧俊,萧俊柔柔弱弱的无奈从了;第二个版本是,前面都一样,晚上他们睡的很安稳,直到后半夜蒋胜男突然心脏有点不舒服,萧俊起来给她倒水找药,又是按摩心脏的,不小心摸到了胸上,越摸越想摸,然后善男信女,干才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再然后就是他们在一起了,平时跟打游击似的,没人知道。”

    “原来如此,真是一物降一物,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真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度过难关,有情人终成眷属。”

    杨琼既震动又感动,在生命面前,即使是一点点的善意的举动都足以让人肃然起敬,她无比真诚的走上讲台,将自己身上仅有的这个月的生活费全部捐了出去,萧俊看到她捐的钱,深深的看着她感激的鞠了三次恭,杨琼只是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你自己也要保重,要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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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杨琼和商环在食堂里吃饭,商环因为觉得自己有点胖,中午都不吃肉,只吃素,没想到这小妮子还真是有点毅力的,硬是变成了素食主义者,最起码杨琼没有看到过她吃过肉。吃到一半,张路端着盘子在食堂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她们旁边坐了下来。就在这时食堂大叔一声响亮大喊:“谁的驴肉汤好了。”

    “是我!”商环想都没想一声大喊回应,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扔出钱,端起驴肉汤就跑了回来,全然不管他旁边那个身强体壮虎背熊腰的男生诧异的眼神,和低低的嘟哝声:“这是我点的吧。”

    杨琼和张路也从震惊中的回来,看着因奔跑而脸红扑扑的商环同时道:

    “你要吃驴肉汤?”

    “是啊,我现在都是荤素搭配,偶尔也要吃点肉嘛,不然对身体不好的。”商环说的理所当然,还羞涩的看了一眼张路。

    “驴肉是补肾的?你肾不好吗?”杨琼看商环从不吃肉,真心以为她是肾有哪里不好的。

    “好像是有点吧?”商环不好意思抬头,仍然低着头心虚的说道。

    张路突然一声低咳,绷紧脸憋住即将出口的笑意。然后缓过来后看也不看商环,直接和杨琼说话,全部是她最近的学业和实验有没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他帮忙的,杨琼最近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心情不佳,把精力都花在学习上,没事都在图书馆查找资料,张路最后给她提供了两本很好英文资料的名字,让她下次去图书馆记得查找,杨琼连连感谢他,说实话一直以来张路都因为周政的关系对她很照顾,她也没能帮上他什么,总有点过意不去!旁边忍痛吃驴肉汤的商环也相当郁闷,整个过程没有再讲话。

    周政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消息了,那天她跑走之后,他怎么样了?她心里其实很担心,于是终于忍不住问道:

    “师兄,你知道我哥最近在忙什么吗?”

    “连你都不知道吗?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到月底才回来,我也不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眼看着公司就要开张了,大家都忙的晕头转向的,我们都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他连你也没告诉吗?”

    “什么?你说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去了哪里?”杨琼突然提高声音激动的问道。

    “我就是不知道,我们问他,他都没说。”

    杨琼低低的“嗯”了声,没有再说话。整整一个中午他都沉浸在周政请了一个星期假的的惊闻中,她也打电话回去问妈妈是不是周春红出了什么事情他这样急着要回去,可是妈妈说他家里一切都好,没有任何问题,那他究竟为什么要在这关键的时候匆匆离开,难道是因为那次他们的吵架,他从小就生活的比别人苦,他身边又没有什么亲人,他唯一的妹妹居然还为了别人用那样诛心的话来伤他,他怎么能不伤心难过甚至逃避呢?

    下午杨琼有个实验要提前和张教授沟通,于是她仍然有点魂不守舍的来到了张教授的办公室,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人,就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张教授,刚好杨琼过来了,我记得她对我们刚才讨论的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别的看法,不如我们也听听她的意见。”施粻说得正义言辞。

    “什么?我有什么别的看法?”杨琼迷茫的问道,同时看着张教授脸上微微有点不自然。

    “是这样,张教授和夫人已经离异多年,最近他有续弦的打算,想去老年婚姻介绍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老来也好有个伴,我记得上次和你聊天时,你貌似对张教授的婚姻已有打算,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

    施粻毫不在乎张教授的表情,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着杨琼,等着她的回答。

    杨琼听完后已经被惊呆住了,这个施粻到底想干嘛?这种玩笑也能开?她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回答?而此时张教授也盯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杨琼只好努力收敛心神,脑子转动的飞快:

    “呃,我也是这两天刚好有一点看法,我觉得作为老师应该要有’先学生而后己’的精神,我们班的蒋胜男和萧俊同学因为身体和金钱问题,可能会就此阴阳相隔抱恨终生,我认为张教授现在有责任关心他们,号召全校师生甚至社会来为他们募集诊病资金,甚至应该自己带头捐款来成全这对苦命鸳鸯,之后才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为好。”

    杨琼也不知道自己思考一通最后竟然来了这么一段话,也许这就是她心底想说的话,被施粻这么一激就全部逼倒了出来。她只有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施粻,好像要把他抽丝拔茧。

    施粻只是无所谓的站着,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张教授明显有点愣住了。

    “嗯。对于你说的问题,我会认真考虑的,你回教室后让萧俊来找我一下,我本来也准备了资金准备给他的,我也能理解你的善意,只是,杨琼,我觉得这一码归一码,我找对象可以和这事同时进行,并不矛盾,你觉得呢?”

    张教授话说的客气而漂亮,而语气里面却带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嗯,应当如此,应当如此,找师母也是大事,不分伯仲,不分先后,是我一时想岔了。”杨琼连忙虚心的解释。

    然而,施粻仿佛还没玩够,仍然不放过她。他看了眼杨琼惊慌失措的样子后,又站了出来,唯恐天下不乱的说。

    “张教授,杨琼当然没那个意思?上次和我提起时也全然不是那个意思?您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杨琼一口老血差点被他气的喷了出来。嗜血的目光回视着施粻玩味的笑意,就差扑过去撕裂他了。拼命回想一阵后,又吞吞吐吐说出了下面的话。

    “张教授是化学专家,是这个领域的泰斗人物,曾经为人类研究出了宝贵的材料,所以我认为,张教授应该把精力用在研究新型的化学试剂上面,比如说’后悔药’,如果真的研究成功了的话,根本就不用再去刻意找老伴,直接挽救失败的婚姻,破镜重圆岂不是更好,再说这也将是地球上一项旷世古今的发明,必将震撼宇宙,流传千古。”

    一番话说完,张教授直接定住了,像个雕塑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杨琼,而施粻则是身体剧烈抖动了,左手抱拳抵住嘴,拼命掩饰着即将释放出的狂笑,

    场面有一会儿的不和谐,张教授回魂后,变成不可思议的看着杨琼,声音也带着压抑的无力感。

    “’后悔药’,世界上那么多顶尖的科学家,甚至致力于这一项研究的人,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

    杨琼压根就没想过他可不可以的问题,她今天满脑子的都是周政的影子,她只是现在需要一颗后悔药,后悔和周政的那一次吵架。现在被张教授问起,她才觉得她今天确实是有点所谓的’脑残’,吃错药了,可是脑子仍然不清醒,继续胡说八道。

    “那为什么酒精可以使人麻痹,蒙汗药可以使人失去意识,□□可以迷惑人,为什么就不能有后悔药呢?我们都需要后悔药啊!”

    杨琼的声音,声声凄凉,直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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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她迷迷糊糊的出了办公室,冷风吹来,她才清醒过来,看着走在身边的施粻,一股怒气终于发蓬勃而出。

    “施粻,你究竟想干什么?就那么希望我嫁给他。”声音愤怒而凄凉,心也跟着一阵阵的抽疼。

    他停下来看着天空,生命像是失去了重量。

    她没等他的回答快步走开,再没看他一眼。

    当然就看不见,他眼里的歉意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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