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场面太噪杂了。白草仍旧无法听到我的声音。

    她继续自己的行程。路过一个报刊亭,她买了一瓶水喝。她显然被呛到了,俯下身体开始用力的咳嗽。

    我奋力的朝着她跑去,可是马上她又开始向前走了。

    白草快速的穿越马路,慌乱间,一辆载货小卡车突然从对面街道穿插驶入马路。紧急而尖锐的刹车声起,满脸络腮胡须的司机探头出来开始破口大骂,满口污秽,简直不堪入耳。可是女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思,她只是吃惊而失神的张望着对面,对面的广场上有一对恋人正在嬉闹,几个孩子在玩旱冰鞋。

    女子仿佛意识到了所发生一切的诡异。她来到警察局,一个刚能走路的小女孩儿坐在门前台阶上,对着她大声哭闹。小女孩儿打扮的很漂亮,穿着花裙子,扎着一个小辫,满脸泪水,鼻涕也流了出来。

    她走上门口的台阶,然后她站在派出所门前,伫立。

    世界仿佛变得格外安静,静的恐怖。

    但她还是拉开门走了进去。那一刻,白草似乎着了魔。

    我疯狂的冲过去,隔着很远便伸手去抓大门的把守。我突然有种感觉,必须尽快将白草带离那里。

    冲天的火光里突然出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警察局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炸弹一样。它爆了炸。炙热的气流一下子将我吹离。

    我突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的心砰砰的跳动不息,身上全是冷汗。

    抬头看到桌上的闹钟,正是第二天的清晨,我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必须尽快去看白草,我不知道谢必安是不是已经对她出手,她是不是出了事。

    于是我连忙往外跑。

    路上,我看到了白草的背影。

    她正朝着前面走,迈着铿锵的步子,与我隔了一段距离,向前快步走路。她的穿着,动作,四周的环境,一切的一切,竟然和梦境里一模一样。

    我追上她,从后面拍了她的肩膀。

    白草转过头来,看到我,她的脸色很不好。

    “这种时候你不在家呆着,你去哪里?”我生气的问她。

    “警察局?我必须尽快找到小虫子。”她仰起脸来执念的对我说道。

    那是很坚定的眼神。白草知道自己正被某种不能阻挡的力量追杀,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跑出来。她有坚韧的性子,虽然很恐惧和难过,不过一旦真正面对困境,无论困境有多么大,总能坦然接受并勇敢面对。

    真是britime?耳机里隐隐传出声音来,我听的清清楚楚。

    “你很危险,我要你马上跟我走。”我说,脸上已经大汗淋漓。

    我忽然意识到,事情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下去。如果按照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那么白草只会走向死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但在我的心头里面,我能够清晰的了解就是这么样的一种状况,于白草而言,一种赴死的节奏感正在铿然奏响。

    我拉着她的手,果断转身就要离开。

    梦境里,我总感觉自己无能为力。我不能阻止那种事情,让我心有不甘,甚至内心有愧,我不允许白草真的经历那种危险,我鼓起勇气,一定要做些什么。这已是梦境的最大不同,这是让我感到安慰的不同之处。

    但女子却执拧的挣脱了。

    她揉捏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显露出了嗔怪和反抗的坚决。貌似我刚才的粗鲁弄疼了她,我心里开始感到抱歉。

    但我没有足够的时间解释,她不会给我那种时间解释,也一定不会轻信我所说的话。我只是恳求她听话,相信我,我是在为她着想。

    “我必须去找小虫子。”白草忽然抬头看着我说,“他们不肯用力,我要亲自去警察局里问。”

    我说小虫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谢必安已经答应我尽力帮忙。

    这时候提到谢必安的时候,我不免有点儿尴尬。事情有些复杂,那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谢必安究竟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敌人。

    可是白草只管转身往前走。

    我急忙追上去,开始冒着被当做神经病的危险向她述说起那奇怪的梦境。

    我告诉她,前路危险,等待她的将是死亡的宿命。

    “不过是个梦而已。”白草还是不肯放弃。

    我觉得,白草内心里并非完全不信我所说的话。那个时候,很多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那个时候,再不可思议的现象,再诡异的说辞,都不会被有了那些经历的我们完全无视。白草也一样。但她不肯承认,因为她内心里非常渴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可就在她说出这种话的一瞬间,就在那个和梦里相同的地方,一辆黑色的轿车呼啸着朝我们撞来。

    我下意识的拉住了白草,两个人一起滚向路边。

    轿车的刹车系统失了灵一般,在路面上飞驰而过。直直的闯进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正撞到一辆巴士上。

    轿车接连翻滚着,最后停下了来,像只四仰朝天的乌龟,无能为力。车窗打开了,有个头探了出来。那个秃顶的男人,正费力的挣扎着想要爬出来,但冲天火光瞬间淹没了他。

    场面一下子噪杂了起来。

    那一刻,我恍然四顾,似乎看到了谢必安。他就站在那些人群里,他正看着我们,冷漠着一张脸。

    但当我定睛再看,他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好像听到了乌鸦的叫声。

    真奇怪,我们这地方,从来都没有乌鸦出现。不过这鸦声是很让人觉恐怖的,尤其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就更加瘆人。

    我四下寻找了一番,没有乌鸦,简直连乌鸦的半个毛都看不到。

    “你真在梦里看到了这一切?”白草惊恐的问我,她开始有些相信了。

    我难过的冲她点头。

    本来以为,逃离墓园就逃离了谢必安。那个时候,谢必安并没有立刻追杀,如果他真想动手,白草根本就没有机会逃离。

    看起来就像是谢必安故意放他们走了。

    虽然明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解决,但在我们的内心里其实都有一种侥幸,那种情况,是谢必安已经放弃追杀白草。

    侥幸的事情如同虚幻泡影,很快便会破灭,于是我们不得不再次面对残酷现实。

    我拉着白草的胳膊,要她和我一起离开。

    没想到她竟然再次拒绝了我。

    “我要去找小虫子。”她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我不会死。我不会死。逃避不是办法。而且我想看看谢必安如何杀我。”

    我不会死,我不会死,她只是这样重复的说,那时候我不免觉得她的行为有点儿奇怪。那时候我不知道她醒悟了她的那种权。

    白草也还不知道那是权,具体怎么使用也还没有清晰的概念。不过从小虫子的口中,以及自己的经验里,她有点儿明白该那样去做。

    那个过程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权真的起了作用。

    但我是被白草坚定的眼神所征服的。

    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这女人不但没有落荒而逃,竟然还能冷静下来主动面对。而我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白草一旦有了主意,就会坚持到底。

    我不能改变她的想法,倒不如一起面对。我感到内心里忽然有了勇气。

    “那我们一起去找小虫子。”我抓起白草的手说。

    于是我们越过灾难向前走,我带着她,指给她看,我告诉她会怎么死掉,那真是一种怪异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能够提前预知那些事情,是能够逃脱的关键。

    “你会买一瓶水,被呛了一口。差点挂掉。”我指着路边的报刊亭说,“然后在路上差点被一辆小卡车撞到。”

    “我会被一口水呛死?”女子看着报刊亭苦了脸。

    被呛死这种事,说起来确实没脸。但我们也不会为了兴趣和好奇而去验证。

    走过报刊亭,我们来到马路边上,一辆载货小卡车不期而至差点撞到我们。穿越马路,白草的目光被广场上的景象所吸引。马路的对面的一个广场上有人在嬉闹,有人在玩旱冰鞋。

    简直一模一样。

    我无法了解她心底的震撼,反正我是怪异的。就算是对故事有所心理准备的我而言,面对一桩桩和梦境里契合如此一致的事实,也不禁感到后脊背滚动着的那股股寒意。派出所门口的小女孩儿仍旧大声的哭泣,仿佛对即将发生的灾难也有了预见似的。

    起先寂静沉默的派出所轰然爆炸,崩裂的玻璃碎片四散。

    在巨大的声响之后,我们护住了头。

    孙子楚突然就出现了。

    我不知道白草有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她正低下了头。但她还是感到极为震撼的,当她抬头看到孙子楚后一下子扑到了对方的怀里,失控痛哭了起来。

    孙子楚的手里抓着一大块锋利的玻璃。这块玻璃伴随着爆炸的威力,急速的插向白草,孙子楚突然出现,一下子抓住了它。

    我意识到什么,慌张的四顾,再次寻找谢必安。

    坐在派出所台阶上的小女孩儿停止哭泣,满脸泪痕的开始怔怔发呆。

    她看到了我们,满脸好奇。

    小女孩儿完全暴露在爆炸的余波冲击之中,但是她竟然安然无恙。

    有人救了她。

    一瞥之下,我仿佛看到有人伸开双臂护住了小女孩儿。一条灰影闪烁,一瞬即逝。女孩儿注定是幸存者,这条鲜活的生命还将在人世间存在很长时间。

    整个事件会注定导致失控,包括白草在内的很多人注定会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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