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瞪着小红,险些将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你一个奴婢秧子,居然敢骂主子爷们。我反了你了,看我不把你这小蹄子的嘴撕烂。

    黛玉闲闲的道:“哟,贾太夫人不用生气,琏二哥哥感激芸哥儿这几年替他照料你老人家,委实是太辛苦了,为了报答他,已经将他收做嗣子,已递了表上去了,皇上也都准了,朝上诸位大臣们都赞芸哥儿仗义,竟是个极难得的,都道琏二哥哥好眼力呢。这芸哥儿么,现在已经是世袭罔替的靖安侯爷了,芸哥儿媳妇的诰命也马上就要赐下来,老太太,芸哥儿媳妇身份现在比你高呢,你可得知道规矩,不能以下犯上哦。唉,我怎么忘了呢,老太太是最懂规矩的了,哪儿用得着我来提醒?”

    哈哈,你就气吧,慢慢的气吧,这气姑娘我可在你贾家活活受了七年,今天还个给你的,还不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个零头。

    贾母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你们居然将爵位给他?那应该是宝玉的!她实在是大受刺激,世袭罔替啊,便是国公爷想了一辈子也没想到的啊。宝玉才是老国公爷的血脉啊!

    贾琏如何不懂贾母心思,冷笑道:“老太太,你别是想着这爵位应该给宝玉吧?我被理王的人马追杀时他在哪儿?凤儿母女死于非命的时候他在哪儿?太太与大妹妹被人活活杀死的时候他又在哪儿?那天夜里,提着刀来救我的只有芸儿,是小红这丫头见势不妙悄悄去叫的他。我以此作为回报,不过份吧?何况,我早就分了宗了,我这支与你们再无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表示反对?”

    贾母的身子猛的弹了两下,一口血噗的喷了出来。嘶哑着嗓子含糊不清的道:“宝玉,宝玉。”她这口血喷出来,心里松动了些,反倒能模糊的说几个字出来了。

    黛玉茫然的道:“啊,宝玉,咦,正是呢,那位宝二爷跑那儿去了?这是什么规矩?他亲祖母的都这样了,他居然连人影都不现,他的圣人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老太太那么疼他,看来竟是白疼了么?”

    贾母被气得半死,她就不信黛玉会不知道宝玉到哪儿去了,心神激荡之下,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饶是小红现在也开了眼了,看来今天这林姑娘不把老太太气死在这儿摆起,她是绝不会罢手了。

    贾琏冷笑道:“妹妹大约还不知道吧,当年的风流公子人不改本色,跟忠顺王爷争小倌儿,被人翻出底细来,本该在乌苏里台的流囚,怎么居然还在神京的花街柳巷流连忘返?上面正下令彻查呢,估计一个斩监侯是跑不了的。”他也铁了心了,你不是叫我们回来给你送终的吗?好啊,那我们就送呗。

    贾母身子一挣,一大口血喷了出来。贾琏这句话等于是戳她的肺管子,斩监侯?!琏儿,你就这么恨宝玉?

    黛玉淡淡的道:“看老太太都这样了,只怕不能再拖了,紫鹃,你们去催一下,怎么动作这么慢,提个人提到现在都提不出来?唉,也不是我说,这贾二老爷也不知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看着自己的亲祖母病成这样,他居然都还有心思往那些地方跑,还干出那么龌龊的事来,看来这荣国府贾家的规矩实在是不敢恭维啊。啊哟,对不住,不好意思,琏二哥哥,我可没说你。”

    贾琏淡淡的道:“我早就分出来了,跟荣国府有什么关系?妹妹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关我什么事?”这两个人满心怨毒,都是铁了心要成全贾母的一片心意,你既然那么想死,大老远的把我们叫回来看你死,我们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竟是一唱一合,准备要活活气死贾母。

    贾母嘶嘎道:“你,你们……。”她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俩个人今天就是真的给她送终来了,她若不死,只怕他们都难以安心。

    鸳鸯难以置信的望着黛玉,这还是以前那个哭哭啼啼的林姑娘吗?

    黛玉冷笑道:“太夫人是想说你白疼了我吧,疼我!哼,是算计我吧,想当年你一月三封信,更是派了船只仆从蹲在我家,非要接我走不可,甚至不顾我热孝未除,我还真以为太夫人有多疼我呢。谁知到了京里一看,竟是我大缪了,贵府张灯结彩,丫头们穿红挂绿,我娘那时才走了多久,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我记得当时凤姐姐与你那宝贝凤凰蛋儿可是一身的大红罢,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娘是谁?更可笑的是,贵府二夫人居然还敲打了我一番,要我不要去招惹她的宝贝儿,我还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受着。偏回过头来,老太太,你要死要活的接了我来,却连个屋子都没给我准备好,居然硬要把我跟宝玉捏在一处。老太太,那时我小不懂事,难道老太太你也不懂事,你经历了那么多,难道不知道你那些安排对我的影响。老太太,你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你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家,是不是?疼我,你想我死才是真的吧?”

    其实真正最令黛玉愤怒的是:口口声声说着疼爱自己的贾母,却是最先开始算计自己的人,自己一进贾家,就被她那几声哭号,几滴眼泪给蒙过去了,糟糟懂懂的由着她将自己的名声算计了去,以致后来落到人所众知的贾宝玉的候选童养媳的地步去了。也幸好自己踏入了修真界,若是自己只能呆在凡间当个凡人的话,那可不正应了那“玉带林中挂”那句话。老太太,你的心竟是什么做的?我的娘亲,难道不是你唯一的血脉?我现在就让你自己也尝尝被至亲背叛抛弃的滋味是什么?

    至于王夫人,她现在反倒不放在心上了,你本就是外人,我又何须定要将你看成亲人?

    鸳鸯被惊得脸色煞白,黛玉入府时她已经开始在贾母身边伺候,当时还真的以为是老太太疼惜林姑娘,心疼她,想把外孙女跟孙子配一对,现在看来,哪里是那回事?竟是一开始就有预谋的一步步败坏黛玉的名声,逼得林家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不然以当时黛玉堂堂一个二品大员的嫡长女是无论如何也不应与一个从五品的小官的嫡次子婚配的,何况那人还是一个白丁,根本就没有任何前途,宝玉配黛玉,当时的确是高攀了。

    只是谁知道林老爷早逝,元大姑娘封妃,王夫人的腰杆儿也硬了,开始跟老太太叫板。老太太无法,才不得歇了这心思。

    这时敖润在门外道:“大小姐,人提来了,是不是叫他们进来。”

    黛玉颔首道:“好吧,带进来吧。”

    贾母的眼珠不由的往门口滑去,只见门帘一掀,一股恶臭传了进来。饶是黛玉等也都很见了些世面了,还是忍不住掩住了鼻子。

    只见外面差役拖着两个不成人形的东西进来,往地上一掷,那两人闷哼了一声,连叫都叫不出来。

    黛玉早就知道慕容景岳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偏自己与宁亲王又搅在里面,他不好意思找自己算账,但定然不会对宝玉这罪魁祸首有什么好脸色,多半要想法收拾他。却也没想到就那么几天功夫,居然能将好好俩个人变成这样。只见二人身上伤痕累累,早就已经开始化脓,幸好天气寒冷,不然的话,只怕都生蛆了。

    看着二人这幅惨样,黛玉忍不住想这下这宝贝总该醒醒了罢。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来人,快给他们看看。”

    鸳鸯听得心下发寒,听黛玉这语气,她是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的下落了,只是却不加以援手,只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二人的惨象,看来这林姑娘是当真对宝二爷彻底死了心了。

    也是,若我辛辛苦苦救了一个人,到头别人不领情,反倒嫌弃你没本事,帮忙不帮彻底,只怕自己也不会再帮这种人了。

    当年宝玉被黛玉等救下的事,宁亲王私下说与贾芸,贾芸也悄悄回了贾母,要她放心。

    鸳鸯当时就在旁边伺候,自然也是知道的,私下也对贾母与贾宝玉极其不耻,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居然还人心不足,肖想着自己不应得的,老太太,那是要招报应的。只是连鸳鸯自己也没想到这次的报应居然来得那么快。

    门外侯着的太医忙进来给二人诊治,慕容景岳怕贾芸请的大夫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将实情抖了出来就不妙了,虽然自己气过了头,手段有点儿不地道,不过他真不想黛玉沾手这些肮脏事。

    太医们在宫中早就炼就火眼金睛,看病人的气色,看主子的脸色,这些无一不精。看了那两人样子,自然也被刑部的人下手的狠毒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记着主子的吩咐,当下避重就轻的道:“启禀林大小姐,这二位熬刑太过,已然伤了根基,性命倒是无忧,好好调理一番便是了,只是,今后是不太可能有后嗣了。”

    黛玉愣了愣,这刑部的人还真不是吃素的啊,真把人给弄断子绝孙了。

    贾母如被重击,猛然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地上早已没了人形的宝玉,然后一口血直喷出来,直挺挺的往后一倒,老爷,我是罪人,我是贾家的罪人,我没脸来见你了。当初明明可以逼着老二俩口子娶了黛玉的,我为什么要心大,想着元春晋了位,总想着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就由着他们拖,冤孽啊,报应,真的是报应啊,我为什么要既得陇复望蜀啊,是自己害了宝玉啊。

    她多大年纪了?早过了小姑娘羞涩不懂事的年纪,什么都经历过了,如何瞧不出来这俩个人是被人狠狠作践过了。只是冤孽啊,他们真的都是公侯之后啊,老天爷你为什么不开眼啊。想想自己捧在手掌心的宝贝儿居然要遭那活罪,由着那帮子下贱人作践,贾母的一颗心如被扔进了滚油中。

    黛玉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唉呀,看来真是老天爷开眼啊,贾太夫人,报应啊,你偏爱的二房,看来就这么断了啊。哈哈,当真是报应得好快啊。哈哈,我亲爱的外祖母、二舅母,你们的宝贝儿凤凰蛋儿要绝后了呢。想当初你们可是待价而沽,觉得他连公主都配得上的哦,现在倒贴只怕都没人要。”哼哼,老太太,你当年打的好主意,当真便以为我看不出来。说什么二舅母不肯,只怕连你也早就变了心,起了别样的心思了罢?她现在早看透了这一切,只要一想起自己居然是地上瘫着这货的候选童养媳,就忍不住一阵恶心。

    贾宝玉瘫在地下听着这一切,他都麻木了,真的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以求解脱。

    贾母的心也彻底凉了,本想着黛玉素来是个心软的,看了自己现在的惨样,说不定会放宝玉一马,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想着自己也弄个临终遗言什么的让黛玉不得不遵。可是谁知道老天爷不开眼,宝玉不争气,闹出这么场事来,害得自己成了这个样子,说不能说,动不能动。自己便是再有心,也是白费了。

    史湘云心下更是一遍冰凉,黛玉说了些什么她全没听见,脑子只乱轰轰的回荡着那太医的话,‘我不能生育了,再也不能做母亲了。’她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求,只要生不出孩子,自来都是女人的罪,看来自己已经只剩了最后一条路了。别了,二哥哥,云儿不能陪你了,我累了,再也争不动了,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黛玉冷笑着道:“都是他们自个儿找的,贾宝玉,你大约是很不满意我将你扔在那破山沟里了吧,你倒真是贾太夫人的宝贝儿啊,一脉相承,两祖孙都一样喜欢热闹繁华。只可惜,这天下不是你的,由不得你任着性子来,希望这个教训你就好好记住吧。昔日的繁华,已是过眼黄花,它们已经不再属于你了。”对外面的敖润道:“这事儿谁负责?”

    敖润在外面道:“启禀大小姐,是刑部侍郎刘大人。”

    鸳鸯突然道:“林姑娘,老太太不成了。”只见贾母的四肢突然开始剧烈的抽搐,喉间发出粗嘎的喘息声。她终于放弃了,人算不如天算,她争不过天。

    黛玉扫了她一眼,看了眼旁边的太医,太医会意,过去给贾母把了把脉,淡淡的道:“林大小姐,贾太夫人已然不成了。”

    黛玉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宝玉,皱眉道:“刑部的人呢?”还真是个废物,人说烂泥扶不上墙指的就是这种人了,偏自我感觉还挺好,一天到晚还在那儿哼哼唧唧什么无材补天,幸好咱老娘当年眼光毒,没有用他去补天啊,真要如了他的意,那天只怕还得有个窟窿搁那儿祸害人呢。

    外面的衙役立即进来,黛玉下颔往宝玉那一抬,冷冷的道:“带过去,让他给太夫人送终吧,然后你们将他带回刑部,由刘大人依法处置。”废物,拜托你转世投胎之后别再这样了,一天的晚除了祸害人之外就干不了什么正事,以后遇事的时候多用你那浆糊脑子想想。

    鸳鸯骇然看着黛玉,她真的没想到黛玉会绝情至斯。

    紫鹃冷笑道:“鸳鸯,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家小姐救过这位爷,是别人不领情,嫌那儿太差劲了,搁不下他这尊大佛,自个儿跑了。他若肯老老实实的呆在那儿,只怕以后儿孙满堂也是跑不了的,谁叫他的心大呢,福祸自招。宝二爷,你今日有这下场,老太太便是有一半儿的功劳,你自个儿也得负大部分责任。”她也怒了,你们贾家的人是什么意思,老粘着我家姑娘不放?记清楚,我家姑娘姓林,不姓贾。对宝玉也是越发的瞧不起,以前嘴里说的漂亮,这个是禄蠢,那个迂腐,怎么到了后来,那般脱俗的宝二爷,你也离不开这黄白之物,还是又跑回这里来了。有本事,你就去过你那清高的日子啊。

    贾母胸膛急促的起伏着,喉间发出瘆人的呼噜声,听着紫鹃的话,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似乎憋得难受,那呼噜声越来越急,突然众人听见喀的一声轻响,贾母的神色陡然一松。

    太医道:“贾太夫人已然去了,诸位节哀。”看着这神色各异的几个主子,太医大人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黛玉发了半日的呆,看了贾母一眼,淡淡的道:“我倒想哀来着,就是哀不起来。芸哥儿,这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你拿去帮着办丧事吧。老太太,这也算是我对你辛苦一场的回报,让你不至曝尸荒野吧。其他的,我可就没那本事,也没那个心了。毕竟我姓林不是,那也本不是我林家人该管的事。你那么疼宝玉,就让他送你上五台山了吧。”

    起身走到贾母床前,拜了几拜,这算是我代娘亲给你送别,你的女儿,我的娘亲,也马上就要消散在女娲娘娘的本体中,从此之后,咱们就再无瓜葛了。若非为了这一拜,替我娘了结她跟你的因果,姑娘我才懒得走上这一遭呢。从今之后,我就彻底解脱了,与你贾家再无干系。

    紫鹃与夏玫对看一眼,也上前行了一礼,以示拜别旧主之意。

    黛玉起身淡然道:“紫鹃,我们走。”带着一众人离了这里,竟是再没看宝玉一眼。

    宝玉面如死灰,一颗心直坠无底深渊,林妹妹,你是嫌我脏嘛?你就真的恨我恨到了这个地步?

    那刑部的衙役见黛玉等出了屋子,忙不迭的将手一松,抬腿便赏了宝玉一脚,“妈的,恶心死了,真是的,前俩天看着还人模狗样,怎么这么不经事,才几天,就这德行了?”

    宝玉一离了那人的手,便如没了骨头的麻袋,一下溜到了地上。

    另一人道:“有什么稀奇,这些公子哥儿,早就被人掏空了身子,平日里补药什么保着,自然看不出来,真要把药一断,要不了几天就现了原形,就他这样,也不知道挨不挨得到行刑那天呢。”

    鸳鸯霍然抬头,惊恐的道:“行刑!行什么刑?”

    那衙役笑道:“一个逃犯,能行什么刑,自然是斩监侯啰。”顺手也赏了宝玉一脚,“就你这德行,居然还敢和王爷抢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哦?”

    鸳鸯被吓得魂飞魄散,什么?宝二爷要上菜市口?看了眼床上贾母的尸首,叹了口气,老太太,原来你竟真的是白费了心,可怜你这几天竟是白熬了。不过,这样也好,你疼了宝二爷一辈子,临走都还不放心他,他下来陪你也好,只怕宝二爷也不想离开你呢,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题外话------

    谢谢anhuiwuhuhys的花花,超肥的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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