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饶仔细打量这毛头小子,他敢说这大话,说不定真有办法,但他出现得有点蹊跷,她得小心一点。

    想到这儿,她抄起手臂,慢条斯理地说“我想见那沈庄主,也不过是因为有人托我给他带句话,我这人一向受人之托就会忠人之事,但现在看来见沈庄主还挺麻烦,我已不打算再帮这个忙了,所以呢,你也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话一落音,她就看到那小子露出失望之色,越加知道他有古怪,当下不再跟他罗嗦,侧身从他旁边走过去。

    “等等”,那小子却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别急着走啊,刚才看你在那酒馆喝得爽快,也喝出我的酒虫来了呢,走,我做东,咱们来个真正的一醉方休”,一边说一边快速拖她拐入另外一条街。

    叶饶一声冷哼,使出擒拿手,手腕一翻一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胳膊扭到背后,沉声喝斥“小子,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管你是谁,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好好的各走各的道,别找不自在”

    毛头小子没想到她手脚这么麻利,被扭得发疼,哼叽了一声,讨饶“好,算你厉害,你放了我,我们各奔东西”

    叶饶狠狠向前一搡,将他推出一丈多远,然后疾步朝前走,这条街先前她没走过,往前一看,又黑又长又静,她心中莫名有些紧张,总感觉暗中好象有人在偷窥自己,她不觉跑了起来。

    堪堪跑出半条街,没有一点征兆,从一户紧闭的大门中突然冲出几个壮汉,二话不说,就捂嘴的捂嘴,扭胳膊的扭胳膊,连拉带扯将叶饶拖进了门里。

    叶饶瞪着眼,大脑有瞬间停顿,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静观事态发展。

    壮汉们将她拖入厅堂,她看到屋正央站着一位穿儒衫年纪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堂堂,神情却冷到极致,见到叶饶,不说不问,只是漠然地盯着她。

    叶饶迎着他的视线,不卑不亢,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敌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跪下”不知是谁,狠狠一脚踹到叶饶腿弯处,叶饶身不由已跪倒在地,随既她就本能地想要往起反抗,却被人在后面死死踩住小腿,根本动不了半分。

    叶饶放弃了无谓反抗,盯着儒衫男子,冷静地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无视国法随便抓人?”

    “国法?”儒衫男咬着牙重复,走到她面前,狠狠一耳光打在她脸上,一掌下去,她鼻子和口里就全被打出了血,连她的火气也给打了出来。

    她眼睛喷火地盯着那人,一字一句地说“你说清楚原因,让在下就是死也做个明白鬼”

    “死?你想得美”儒衫男再次挥过来一耳光,只打得叶饶一阵天眩地转,她咬牙瞪着这家伙,看他一脸书究气,没想到却是个莽夫,这下叶饶索性一言不发。

    “说,你们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儒衫人从一个壮汉手中拿过来一根粗木棒顶着叶饶的左颊,眼见只要叶饶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他就会开打。

    叶饶眼角的余光瞄着比自己胳膊还粗的木棒,耳朵里的嗡嗡声突然消失无踪,她甚至听不到这世间的任何声响,她用力将视线移开,沉着地回答“我从酉州来,要到汴州去”。

    从陈丘过来,第一站是酉州,西卜则是通往汴州的唯一途径,就算有人跟踪,也应该可以应付得过去。

    她这一答,那人果然没找出疑点,略一沉思,继续发问“即如此,为何不赶路,却要去沈家庄?”

    叶饶心一动,莫非这些人是沈重山派来的?刚想开口问,转念又一想,万一这些人是太子或漓王的人该怎么办呢?

    她这一犹豫不打紧,那人已是重重一棒打在她左肩上,叶饶顿时疼得脸煞白,却硬是没哼出一声,此时她已做了死的准备。

    心一横,索性什么也不再说。

    “敢装哑巴?”儒衫男又是一棒子打过来。叶饶疼得脸都走了形,却依然咬着下唇,一声不哼。

    儒衫男再次高高举起棒子“不说?好,看看到底是你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这一棒直接将叶饶打得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手脚倒没上绑,屋里多了一个人,神智恍惚中,她发现那人竟是先前那个毛头小子,怪不得他扯自己进这条街,原来早预谋好的。

    只听那小子正跟儒衫人说“爹,你若把他打死,不就更是什么也问不出了?我刚才看到他的两个同伙正满大街找他,儿子有点奇怪,他们若是官府的人,为什么找不到同伙却不报官?”

    “我们压根就不是官府的人啊”叶饶哑着嗓子接了一句,她已听出这些人好象不是太子与漓王的人,或许是沈家庄的人吧?

    “就是商人,有同伙失踪,也是可以报官的啊,他们为什么不去?只是自己在街上瞎找,那个商人最奇怪,竟然给人银子,让帮他一块找,你看,还给了儿子一块呢”毛头小子不理叶饶的茬,自顾跟儒衫男讲。

    儒衫男阴着脸坐在一条长凳上,瞪着叶饶,忽然冲儿子诡异一笑“他不是让你找么?好,你现在就把他领过来”

    “爹,你不怕……?”毛头小子有点迟疑。

    “去吧,你不说他没报官么?再说……我们现在还能怕么?”

    “嗯,我这就去”

    眼看毛头小子要去骗燕无羁,叶饶急得忘了身上的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挺身子竟然站了起来,一把卡住毛头小子的脖子,瞪着儒衫男,沉声喝道“不想他受伤害,就别轻举妄动”,一边说,一边手疾眼快拨下毛头小子头上一根木簪,用尖部顶在他的太阳穴之上。

    儒衫男眼见儿子被制,忙抬手止住壮汉们,怒视着叶饶“好小子,你有种,你敢碰掉他一根汗毛,我就将你们三个全部大卸八块”

    “老兄,先别忙着发火,你先听完我的话,我们路经此地,绝无一丝恶意,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却感觉到我们绝不是对立方,你的戒心太重,使我无法与你开诚布公,所以,我决定,我们三人立即离开西卜,而你们全当我们从未来过,如若不然,我就与你儿子同归于尽”叶饶心中紧张,面上却异常镇静,一双眼睛闪着坚毅之光,任谁都看得出她绝对言出必行。

    “爹…。”毛头小子面临死亡阴影先怯了。

    儒衫男不甘心的盯着她,良久,才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好,你们滚,以后再不许踏进西卜半步”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叶饶将木簪擦回毛头小子发中,随即将他松开。

    她这一举动令儒衫男及几位壮汉拭目,难道她不怕失去屏障,会再度遇险?她还真是够胆,情不自禁,他们生出几许佩服之意。

    眼望着她消失在门外,厅堂后壁门缓缓滑开,从里面走出两名老者,前者一头花白头发,脸微圆,气色有些灰黯,虽身着粗布衣衫,也掩不住眉宇间的气势,他正是沈家庄庄主沈重山。后者年纪更大,白眉白须白发,脸瘦削无肉,也是一身的粗布衣衫,目光却比沈重山有神,此人姓葛名布酮,是他的儿女亲家。

    二人一现身,屋中人齐齐下跪,“岳父大人”儒衫人先冲沈万山恭敬的打礼,然后才向葛布同打礼“见过父亲大人”

    “笙儿,你们都起来吧,我看那孩子不是你们所猜疑的什么宫中密探,派人跟着,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咳…。”,沈重山话没说完,已咳个不停,显见确实有病在身。

    “岳父大人你回房歇着吧,小婿一定会查个明白”葛林笙忙示意儿子上前搀扶外公。

    他们这边小心安排人手,叶饶已忍着剧痛摸回了客栈。

    刚在房中坐定,燕无羁就冲了进来,一头一脸的汗,满脸的紧张,声音都颤了“你到哪里去了?……受伤了?”

    发现叶饶一直脸色痛楚捂着左肩的异常,他竟忘记了她女子的身份,一把扒开她左肩的衣服,眼见那青肿的棍印,他只觉一颗心都疼得拧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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