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闻言,心中咯噔一声,看向挺身而出的皇帝,忍不住焦急。压根没他事,出来逞能什么?没听过枪打出头鸟吗?但思绪还未诉说完毕,忽地就听见砰砰的声响,一个个的全部倒下。

    贾赦错愕的瞪大了眸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地有人大叫一声,“难道菜里有毒?”

    “什么?”贾琏闻言,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分贝,“这怎么可能,这些菜都是林家采买从老熟人手里买来的啊!”他作为总领事,负责丧事的一切行动。因为皇子的到来,他特意吩咐厨房要注意饮食。毕竟皇子们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皇子。

    “怎么就不可能呢?先前不是还有人说,林大人是深受剧毒才亡故的吗?”

    “五哥,你没有证据胡说八道什么?!”九皇子怒拍桌,吼道。

    “我有说甄家吗?九弟,你这么迫不及待的代入其中,是为了什么呢?”五皇子捂住胸,有些气喘的说道;“你这计策当真不错,将我们全部拿下,你不就是最大的赢家,何必贼喊抓贼?”

    “本王没有!”九皇子双目赤红,声势力竭道:“要是我就直接杀了,哪会有能力邀请来半数官员?”边说,恶狠狠的瞪向人。

    被瞪的官员也是无奈,一半到来也是同僚面子情,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一夜之间江南各地都流传着林如海担任巡盐御史有自己的一本账本,里面记录了真实的每年盐税。

    有这么一个把柄,人在官场上混,谁能谁的踏踏实实?卯尽了等林如海治丧的消息官面发出后,就迫不及待的查探虚实一番。

    “真是没有一点耐心,不是说幕后老大永远都是压轴的才出场吗?我又岂会让人背黑锅呢?”黎远慢悠悠的后内室里踱步走过来,目光锁定贾赦,看人眼眸露出惊恐的神色开心的笑了笑,而后嘴角上翘看向满桌的皇子,视线扫向司徒锦的时候,一双眼眸瞬间睁大,然后慢慢眯细,宛若猛兽捕猎前的眼神,带着笃定。

    这样的气势啊,怎么会没人发觉他的恩侯被人窃魂了呢?

    朝堂党争下坐稳渔翁之力享受万千权利的皇帝才会有这种睥睨天下,视万物为草芥的锐利眼眸,让人憎恨万分的气势。

    这种肮脏,皮囊下掩藏无数皑皑白骨,恶心万分的灵魂有什么资格改变贾赦的懒懒散散的雍容又娇惯的性子呢。

    唇畔划过一抹极其冷冽的微笑,黎源唇角不受控制地挑高,“恩侯,怎么,老友相见,你不开心?”

    司徒锦面色一沉,脑海一瞬间浮现出破旧牢房里数以万计的老鼠,忍不住肚腹泛起一股酸涩味。

    尚未昏迷的人视线齐齐扫向“贾赦”,面色均是诡异万分,其中表情最为丰富的便是司徒咏,一副负心汉的神色看向贾赦,忍不住的想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父皇看上的人,你的前任姘头够牛!

    要真是因为爱情而上演了这么一出“端水饺”,他发誓而后定要好好谈恋爱,再也不辜负任何人了。简直是爱的阴沉,爱的恐怖,爱的杀伤力太过强悍!!

    “你就算不说,难道不该向这帮迷途的小羔羊们介绍介绍我?免得他们狗咬狗,一嘴毛。”黎远轻轻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一到伤疤,漫不经心的开口,“你知道的,我向来唯才自负,不屑有人当着我的面抢夺我的功劳!”

    “黎、远”司徒锦直截了当的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问的挺好,我想干什么,不正事如你所见,报仇颠覆华锦江山!”黎远呵呵的笑着,他面前这个贾赦镇定无比,没有丝毫可爱的表情,端严若神像一般,简直是非常讨厌,非常憎恨,恨不得把人一把掐死。

    这么一想,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手微微颤抖着,想要上前一步,卡着“贾赦”的脖颈,然后轻轻一捏,就能击碎骨头。

    反正虐猫吗?就是这般简单。

    从前,他勾心斗角费劲脑汁,不过流放生涯,倒是让他直接明白拳头大的是老大,简单粗暴,以武取胜!

    贾赦见人阴笑连连,忍不住身子微微向后一挪,这种恐怖的人才,为什么当年皇帝要因为惜才留他一命?简直是祸害遗千年。

    黎远抬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继续道:“你这般介绍,那帮后人又如何知晓我呢?该是换个称谓,比如”故意拉长了语调,黎远一双带着丝灵动的眼睛环视了一圈至今尚未昏过去的人,视线若有若无的朝贾赦身上幽幽打量了一圈,缓慢的放下茶盏,理理衣服,然后抬眼,笔直的看向司徒锦,一字一顿,“疯、狗!”说完一顿,才以倒豆子的语数飞快的说道;“我这条疯狗,曾经被人挥之即来呼之即去,还喜气洋洋自以为千里马遇到伯乐呢,可曾想好像不长,我为这个帝国费劲了无数心思,为皇帝做了无数腌臜事,可到头来却得到了什么呢?一夕之间,墙倒众人推,沦为阶下囚,遇赦不赦,所有功绩都毁于一旦,诸位皇子,你们说说,你父皇这事情做的可是明君所为?你们这一帮天潢贵胄,也是将这一套用的淋漓尽致,以江山为棋盘,化权利为棋子,你们都是走的一手好棋子啊~”

    闻言,众人面色一僵。

    “一派胡言。”司徒咏冷哼一声,“本王曾阅览宗卷,据闻黎大人尤擅攻人心防,而后指鹿为马,颠倒是非?”

    “你这个手下败将又有什么资格与我对话呢?”黎远冷哼一声,“何必如此维护你父皇的声誉呢?你就不怨,你就不恨,你们父子曾经多么父慈子孝啊,可是就因为权势,因为你年轻充满朝气,而他老了垂垂暮年,就开始提防你,开始分你的太子权利给你的弟弟们,让他们一点一点的增加野心,而后与你对抗,最后把你赶下太子之位?”

    司徒锦双拳紧紧握起。

    “你们就不恨?太子毕竟曾经还算享受过父爱,可是你们呢?都是一群可怜虫,还没生下来便是你们母妃邀宠的工具,生下来,身为皇子,明明都是天家血脉,却还有三六九等分,明明离龙椅这么近,却永远的触不可及,你们……”

    “黎远,给朕闭嘴!”贾赦咬牙切齿,听着黎远说话愈发的透着一股蛊惑人心,就如同当年,想要勾出一个人内心最阴暗的一面来。

    他不否认这些话有的乃是血淋淋的现实,但这世间有阴暗,也有光明。

    一把甩掉自己装小厮的胡子,贾赦傲然的站直了身子,怒视黎远,声音尽量扩大,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以求让每个人都能听见:“朕当年的确惜你之才,想着手下留情,没想到你竟愈发的不知悔改,做出如此罪孽滔天的恶行来!”

    黎远眸子闪过一丝始料不及的错愕,一双细长的眼睛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又回眸看了一眼司徒锦,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意来,但是一转头,又蓦然一笑,眸子里带出两三分笑意,舌头舔舔嘴唇,饶有兴趣的说道;“罪臣倒是没想到皇上您居然会亲临呢?真是蓬荜生辉。”

    “那是自然。”贾赦微微抬起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朕乃九五至尊!”

    司徒锦见贾赦站出来,脑海的第一瞬间便想狠狠的上前一步,揪起贾赦,然后脱裤子,猛揍一顿。有你什么事,万一等会伤了,有你疼的哭时候,但是却被某人孽子给紧紧的抓住了衣裳。

    脑海思绪万千,但时光流逝不过一瞬。司徒锦理智回笼,目光一边盯着贾赦,一边手微微勾起,示意隐匿在暗的暗卫去查所中的到底为何毒药。

    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发作起来,都是断断续续。

    “黎远,你口口声声说朕利用你?何必如此往自己脸上添金呢?”贾赦极力摆出镇定的模样,想着自己当年那段最灰暗无光的日子,被人狠狠奏醒的那一番话,“人无完人,做人要最先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  第77章 折辱

    落日余晖自院外撒入,贾赦背后映着浅浅的金茫。

    司徒锦看着眼前侃侃而谈,负手而立的贾赦,倏忽之间,便只觉整个世间似乎就只有眼前一人,然后司徒锦听到自己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原来,早已情感深种。

    要不然,他岂会一次次的因他而心软,而步步后退自己的底线,又怎会如同孩子般与人嬉闹,同抢床铺,又哪能跟人吐露心声,诉说年少的爱恋,又……

    有太多一次次因他而破例了。可每一次破例,贾赦饶是依旧一副赖趴趴的模样,但每次的举动都恰到好处,让人蕴藉。

    贾赦感受到一道注视的目光一直凝视着他,不由视线回转,看向司徒锦,嘴角稍微咧开一个角度,开心的笑了笑。在座的人只有他经历过被黎远摧残掉自信那套折磨人的手法,也只有他误打误撞,侥幸的被人扇醒。故此,他应该站出来。

    而且,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诋毁司徒锦。

    自古不仅臣僚难为,连看似集万权与一身的皇帝也难当。他的记忆深处,司徒锦是如何一步步咬着他渡过为皇最艰难的岁月,一步步的为了实现治国牺牲了什么。

    他敬仰皇帝,即使如今有些功成得衰,但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不能因他是皇帝就过于严苛的要求对方。他是人,不是神龛里的佛像,只会供人膜拜。

    而且,有时候对错是双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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