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夏金桂并不想和薛家的人关系和缓,在这个时代,从夫家脱离那是要真正撕破脸皮的,再想关系和缓不过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的事儿。因此夏金桂浅浅一笑,什么都没说就躺了下去。这让宝琴的眉皱的更紧,方才薛姨妈还说这位嫂子性子变了,瞧着这做派,还是她夏家的女儿。想着宝琴就往夏太太面上瞧去。

    宝琴眼里那丝不屑虽然收的飞快,但夏太太还是瞧见了,夏太太见夏金桂重又躺下,不由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就对宝琴道:“哎呀呀,从没听过这小姑子回家来,还要做嫂子的主动去见小姑子,哪家不都是小姑子先去……”

    不等夏太太说完话,宝琴就已笑了:“亲家太太这话倒提醒我了,想来亲家太太当初归宁薛家的时候,都是主动去见伯母和我娘了。”这一句让夏太太的脸不由一红。夏金桂虽然闭着眼睛像在那养神,脑子却转的飞快,原来夏太太是薛家的女儿,但从宝钗宝琴的教养上,还真看不出来,也不晓得夏金桂这教养缺乏,是夏家的问题还是薛家的事儿?

    宝琴赌气说了那么一句,又觉得这样太过失态,三个人都不说话,尴尬地坐了一会儿,宝蟾前来请问午饭要不要摆上来,宝琴也就趁机站起身:“嫂子还是慢慢养着罢,我这就告辞,去陪伯母吃饭去。”

    说完宝琴也不管夏金桂回不回答,匆匆一福就离开。等宝琴走了,夏太太这才站起身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对着宝琴的背影吐口吐沫:“怎么说我也是你姑妈呢,连声姑妈都不叫,一口一个亲家太太,还说什么有规矩,我呸。”

    夏金桂已经在宝蟾的搀扶下坐起身,小舍儿端来洗脸水,夏金桂任由宝蟾给自己擦着脸,对夏太太懒懒地道:“娘,这些小气又什么好生的,您还是快些过来,我们一起吃完了饭,您回家去,琢磨琢磨怎么给我兄弟寻房媳妇。”

    夏太太走过来坐下,刚拿起筷子听到这话就讪讪地放下:“寻媳妇倒不是个什么难事,只是银子……”

    银子?夏金桂看向夏太太,当初看书的时候就有这个疑惑,薛家的银子哪里去了,是有个去路的,不外就是被薛蟠败光了,但夏家的银子到哪里去了,就很奇怪,按曹雪芹的说法,夏太太也不算不能干,带着独女还能把这生意支撑起来,这可是在古代,死了老公没有儿子又富有的女人,简直就是块无主大肥肉。没被宗族啃光还能支撑家业的女人是很了不起的。等到了后四十回,夏家就突然生意消乏,夏太太还过继了个十分不堪的夏三做儿子,只能理解为高鹗对夏金桂不喜欢,于是为了解决掉她就用了金手指。

    可这会儿听着夏太太的话,似乎夏家是真真切切的没银子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夏金桂瞧着自己,夏太太的脸不由一红,轻声道:“你瞧着我做什么?咱们家的情形你还不晓得?原先你二叔在的时候,他还是个好人,也肯帮衬,咱们家这才支撑下去了,这会儿你二叔的心也冷了,不肯帮忙,那些伙计见了我是个女人,就跟个无脚蟹一样,前年送进宫里的桂花,先是被说不如往年的好,那银子到这会儿还没要回来呢,没有银子,这门生意怎么做的下去?”

    夏太太这一说夏金桂就明白了,看来夏金桂还是要比夏太太明白一些,而夏太太只怕也和薛姨妈差不多,是个只精于后宅的人,不,就这两天看来,薛姨妈连后宅都要靠着宝钗帮忙。不过只要还有别人家欠自家的银子就好。要账这种事,哪个做生意的人没经历过?

    夏金桂想着就给夏太太打了一碗粥:“娘,您先吃饭,吃完饭回到家里找来媒婆,说给兄弟娶媳妇的事儿,家世长相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人能干,会说话。”夏太太接了粥碗却没往嘴边放,还是一脸忧心忡忡:“咱们家这会儿,自然还是要靠亲家帮衬的。”

    说着夏太太压低声音:“就说这边,还……”夏金桂笑盈盈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夏太太嘴里:“娘,您放心,我有主意呢。”

    夏太太见女儿满面笑容,身不由己地把那粥咽下去,夏金桂也端起碗吃饭,抬头却见宝蟾若有所思地望着这边。夏金桂的眉不由一挑,宝蟾已经急忙低头,现出一脸谦卑来。这个丫头,绝对有事瞒着自己,夏金桂又想起刚醒来没睁眼的那会儿,突如其来的,口鼻处像有什么东西紧紧蒙住的情形了。

    这个宝蟾,是留不得了,不过现在自己身为薛家大奶奶,要处置宝蟾,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等哪天,寻个机会把她配了人就是。夏金桂的眼收回,和夏太太说笑着继续吃饭。

    宝蟾觉得自己紧握的双手手心处全是汗,大奶奶这一醒过来,虽然相貌还和原来一样,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原先还敢和她强几句嘴,现在偶尔对上她的眼就有些害怕,不敢再像原来一样,敢强嘴了。

    宝蟾的心思,夏金桂压根不放在心上,吃完饭送夏太太回去时候,夏金桂千叮咛万叮嘱,等到夏太太去相看那日,要告诉自己,自己也要亲自去瞧瞧这未来的弟媳妇。夏太太不晓得夏金桂的目的,满口答应了。

    送走夏太太,夏金桂刚要闭上眼再养一养神,自己这会儿还是病人,不用去婆婆跟前伺候。虽说之前的夏金桂也没有去婆婆跟前伺候,但那总会被人说闲话,这会儿可不同。

    “奶奶,您想去瞧瞧以后的舅奶奶,是不是……还有,二爷这边,也说要把二奶奶接过门了。”宝蟾见夏金桂闭目养神,担心夏金桂疑惑到自己身上,索性再来进几句言语,激起夏金桂对邢岫烟和夏三未来媳妇的怒气,好让自己脱身。

    宝蟾这吞吞吐吐,透着不实在的话让夏金桂睁开眼,瞧着宝蟾不说话。宝蟾觉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了,堆着笑上前对夏金桂道:“奶奶原先,不是……”

    原先的夏金桂是想过勾搭上薛蝌的,后来勾搭不上薛蝌,又想和夏三勾搭上手,薛蝌也就算了,夏三这样一个不堪的人,也不知夏金桂是怎样的饥不择食?夏金桂斜了宝蟾一眼:“什么原先不原先的?”

    宝蟾急忙垂手而立,夏金桂对着宝蟾勾一勾手指,宝蟾往前一步,夏金桂凑到宝蟾跟前,声音透着一丝甜腻:“我瞧着,你是不是因为大爷出不来了,想着没有为他守的道理,想要嫁人?”

    宝蟾一时猜测不出来夏金桂的目的,膝盖一软就跪下:“大奶奶,奴,奴怎会想着嫁人呢,奴是大奶奶的人,是生是死是荣是辱都要靠大奶奶。”

    夏金桂居高临下地看着宝蟾,心里在琢磨薛姨妈到底有多纵容儿子,才会连这样两个一眼就看得到底的人欺负的话都说不出来?接着夏金桂对宝蟾微笑:“起来吧,横竖你记得今儿的话就是。”

    宝蟾刚要磕头起身,就听到上面的夏金桂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可要记得,生死荣辱都要靠了我。”

    宝蟾没想到夏金桂突然重复,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夏金桂,夏金桂笑的意味深长:“宝蟾,要记住哦,别忘记。”

    宝蟾觉得舌头有千斤重,这不该是一句表忠心的套话?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晓得这不过是哄人的话。可是这会儿,夏金桂的意思却不是当做套话了。宝蟾觉得自己把自己逼到无路可去的地步,只有咬着牙,磕头下去:“是。”

    夏金桂又是一笑,重新躺下去:“我乏了,要歇歇,你在门口守着,凡有人要来探望,就说我睡了。”

    宝蟾急忙给夏金桂把被子盖好,放下帐子,自己端了个板凳坐到门口,一边做针线,一边想着心事。薛家的院子里一片安静,薛姨妈在窗口见了,对宝琴笑着道:“你瞧,这会儿多好,安安静静的。”

    说着薛姨妈就叹气:“要是早先就这样安静,蟠儿也不会……”

    见薛姨妈又要落泪,宝琴急忙安慰几句,又道:“我方才听说,我哥哥要娶嫂子了?”这一句让薛姨妈点头:“你们父母的服都已满了,你哥哥的亲事定的又早,按说早该完婚才是。只是因着你大哥的事要你哥哥去奔忙,这才耽误下来。这会儿你都出阁了,你大哥那边,只怕也没指望了,让你哥哥完婚,到时我也好有个帮手。”

    说着薛姨妈又开始哽咽起来,宝琴又安慰几句,就有人来报,凤姐打发平儿来瞧夏金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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