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如此简单明了、粗暴直接,而这群人竟然还在分析西延历代国君和治国手段的问题。孟潜摇摇头,已经失去了倾听的欲望。他环顾四周,有些欣慰地发现不止他一个人在溜号,好比落日楼楼主慕容熙,好比丐帮帮主萧欠,好比魔教教主君零。

    孟潜多看了君零几眼。君零坐在他对面偏下的位置,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君零垂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君零的气色比上次见面时好了一点,但还是一股子病态。孟潜之前去无望山的时候就听圣医说过,他们教主的身体大概是很难再有起色了。相比之下,其他两个人就显得非常健康活力了。

    孟潜瞄了萧欠一眼,又瞄了慕容熙一眼,再瞄萧欠一眼,再瞄慕容熙一眼,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至于其他人最后讨论出了什么,他也没有听到。会散之后,孟潜仗着年龄优势走在最前面,出门就拐了个弯,站在一旁等君零出来。

    君零是最后才出来的。孟潜想起今早从客房赶往议事堂的路上所看到的场景,上前一步拦住他,却欲言又止。君零停下脚步,正望着他,神色平淡波澜不惊,甚至对孟潜无缘无故的拦截都毫无疑惑之意。

    孟潜有点迟疑,他活了一把岁数,竟然在一个小辈面前有企口之难,这让他觉得很是掉面子。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孟潜斟酌了下措辞,开口道:“我今日早时见到了君衍……是老夫看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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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愆在半空中便已经运气提息,在空中又一次纵身而上,无声无息地从屋檐上掠过。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这里的路线都烂熟于心,她从屋脊上跃下,沿着墙壁走出,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路过,她便淡定自若地推开了一扇门。

    乔悉墨正坐在屋中看书,见到她连门都不敲就直接闯进来,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自幼生在王公贵族之间,大到祭祀小到用餐,他所学的无不是最周到庄重的礼仪。想见他的人都要在御书房等上半天,易愆从来都只会让他等上半天。他觉得进门之前,敲门是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他却猛然想起易愆从来都不会尊重他。

    她只会羞辱他,乐此不疲,而且花样层出不穷。

    无论如何,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乔悉墨清了清嗓子,道:“如何?”

    “你说什么如何?”易愆踏进房间,转身关上了门。“是那群人如何,还是什么如何?”

    “……我有必要问你人如何吗?”乔悉墨一哂,蹙起眉,“我问你他们谈了什么事。”

    易愆将她所听到的一切大致复述了一遍。韦禅恭他们谈了不少事,易愆逐一说了,她几次想停下来喝口水歇息,却看到乔悉墨难得如此专注,便不忍心了。当她说到东陵北易划地以沧城邛壁为界时,乔悉墨道:“此事我一直不能明白,东陵为何要让出中土内最好的一块儿地?难道他们不想要西延的吸金宝地吗?”他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步,又问易愆,“他们是怎么说的?”

    易愆想了想,摇头道:“他们似乎没有提到。”

    乔悉墨蹙着眉,沉吟道:“当年是因为改河道的事情,两国产生了利益冲突,东陵没理由放弃定河。”

    “是没有理由。”易愆点了点头,“但东陵未必是放弃了定河。”

    “哦?此话怎讲?”

    易愆走到书桌旁,那上面整摊着一张藏地的图卷,这是乔悉墨出门在外必带的物品之一。她伸手指向横贯西延南北的一道长城,那就是分割西延旧土的沧城邛壁,如今这道长城连同它西侧以外的一百里的范围,是东陵的囊中之物,而沧城邛壁的另一边,则盘踞着北易。

    在易愆看来,北易要走了定河的河源和中游之前的部分,而东陵没有去争定河中游,是因为沧城邛壁的缘故。定河中游有一段河流流经东陵,而中游之下的部分就作为东陵和南姜之间的国界流进了益海。从版图来看,以沧城邛壁为界,西边归给了北易,留给东陵的只剩了一半。按理来说是不公平的,东陵从藏历十七纪的第六年的冬末春初打到第九年初秋,三年还多;而北易只是最后跳了出来,花了半年的时间打下了沧城邛壁以西的国土。

    “但你自己看看,这似乎也是合理的,至少东陵没有反对这种分法。”易愆又指着中土腹地,道,“沧城邛壁以西就进入到了中土腹地,这一块儿都是北易的。东陵一直居于藏地极北,如果东陵要走了腹地,那他们的版图将变得极为狭长曲折,而且独占鳌头总会使人诟病,现在局势不稳,各国都有各自的强项,他们不宜过急过快。况且,东陵若是占据定河,则下游空门大开,就会给你们提供不少机会。”

    “东陵人善于铸造和建筑。”乔悉墨冷冷道,“所以他们是想用沧城邛壁来做东陵强有力的最外防线么?”

    易愆耸耸肩,不置可否:“西延人善经商,东陵人善建造。一个西延人一年赚的钱五个东陵人都赶不上,但是西延人花了三百年建起来的横桥邛壁,东陵人用了三个月就踹翻了。同样的,西延造的沧城邛壁,东陵可以利用得更好。正如天澜的武官都用兵如神,上源的文官里人才济济,这是众人皆知的,各国都有它们自身的优势——不过你们就不太一样了,你们南姜比较会口蜜腹剑、以色事人这一套。”

    乔悉墨顿时身子晃了一晃,哆嗦着手直指着她的鼻子,面上逐渐浮出盛怒之色。易愆正站在桌子旁,歪着头看他,脸上的嘲讽之色又一次显露无疑。又不紧不慢地道:“其最杰出的代表,”她顿了顿,说:“莫过于它的国君了。不过您虽然满肚子都是坏水,但嘴巴却是像蜜一样甜的;虽然很会以色事人,但所幸的是对象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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