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些原本被敲打过的‘安分守己’的丫环,也难免在有心人的蛊惑挑拨下,生出爬床的心思。”

    这儿的“有心人”,不仅仅有隐于暗处,一直瞧钱氏不顺眼的老夫人,也包括摩拳擦掌,准备从钱氏手里夺走管家权的二房主母于氏,和因杜芷菱身亡一事而瞧谁都不顺眼,恨不能将周围的人都拖下泥潭的三房主母王氏。

    既然钱氏这年近四十的妇人都能老树开花,怀上孩子,那么,往日里,众人私下里传诵的杜侍郎有隐疾的话,就仅仅只是些流言蜚语,当不了真。

    如此,又如何不令一众自诩年轻貌美的丫环们摩拳擦掌,只为了爬上杜侍郎的床,也像钱氏一样怀上孩子,从而达成“母以子贵”的目标呢?

    而,若钱氏愿意放下身段,温言软语地讨好杜侍郎,那么,以杜侍郎这些年来对钱氏已经习惯成自然的呵护和疼宠的姿态,就绝不会因任何外力而再收用丫环侍妾,更会自个儿亲自出面,拒绝老夫人提及的“纳官家姑娘为贵妾”的请求!

    在钱氏微微颌首,示意自己继续说道的情况下,古嬷嬷毫不犹豫地放出最后一枚炮弹。

    “即便夫人能看顾一时,却也会因为操劳候府庶物,而没办法一直看顾到小少爷。与其出了事后懊恼后悔,倒不如从最开始,就将这些苗头扼杀掉!”

    比如说,早早就被钱氏下药坏了身子骨,并因着诸多缘由而被打入“冷宫”的姨娘,和府里那些仅仅只有通房丫环身份的女人,若也像钱氏这样花费重金请来和春堂的“送子神医”李大夫来诊治,会否因此而察觉到这些问题?

    又会不会因此而对迫害他们的钱氏心生恨意?本着自己不能生养了,也让钱氏肚里的孩子活不了的恶毒念头,毫不犹豫地联手找钱氏的麻烦?!

    冷静下来的钱氏,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怕,这件事,不太容易。”钱氏沉吟许久后,脸上浮现一抹阴冷:“除非,那个老虔婆死了。”

    “夫人,这……”古嬷嬷愣怔住了,显然是没料到,怀有身孕的钱氏,竟毫不犹豫地摒弃了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的想法,而做出这等釜底抽薪的决定来!

    钱氏并没有注意到古嬷嬷脸上的神情,此刻,沉浸在那美妙幻想中的她,越想,越发地觉得这个决定是那般地正确。

    “她这一死,候府的姑娘就得守孝三年,哪怕年岁大了,也得压制住满腹的愤怒,做一个乖巧知礼,孝顺懂事的晚辈。否则,不必旁人出手,那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就能让她们‘身败名裂’!”

    “至于薇儿这丫头的及笄礼?”钱氏轻叹了口气,道:“以候府如今的状况,即便真花了大力气置办宴席,却也不一定会有多少人愿意出席参与。与其办一桩‘虎头蛇尾’,惹人贻笑大方的礼宴,倒不如让薇儿借此机会沉寂下来。”

    “总归,薇儿如今才14岁,哪怕耽搁3年,也不过17岁,大可在薇儿18岁的生日宴上,广发邀请函……”到时候,不论那些人是冲着杜芷萱这位秦王妃的脸面,抑或是冲着杜尚书这位生父明里暗里流露出来的待钱氏和杜芷薇这对母女的不同,再或者是冲着钱氏肚里的嫡子……

    总归,沉寂三年后的杜芷薇,定能在这样一场宴会里达到“一鸣惊人”的目的!

    如此一来,杜芷薇的婚事,又有何可愁?

    至于候府其它的几位姑娘,和她有何干系?!

    “最重要的是,哪怕老爷心里有其它的想法,也必需做出一幅‘孝子’的模样。甭说纳官家姑娘为‘贵妾’了,就连收用个丫环,都要顾虑着这些事暴露出来后,将给他那岌岌可危的名声带来多么可怕的影响!”

    若是以前,钱氏还难免对杜尚书“存有幻想”。不过,这些年里,那些纷烦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慢慢地磨平了钱氏心里那所剩不多的情意。

    在这种情况下,又如何能指望钱氏能顾念旧情?

    ——在钱氏看来,与其相信杜尚书能因着过往的“爱情”而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倒不如,彻底斩断杜尚书会趁机收用美貌丫环并纳贵妾的根源!

    “卧槽,这女人太狠了!”

    “真以为怀了孕,就能平稳地生下来了呢?”

    “天天披着一张伪善的皮,一天不害几个人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这,还想生儿子?做梦!”

    “就算生了,那又如何?也不知道有没有************若非杜芷萱的耳提命面,估计,飘浮在半空中的鬼鬼们,早就按奈不住满腹愤懑地扑上前,亲自让钱氏体验一把“祸从嘴出”的痛苦感觉了。

    “怎么觉得突然有些冷?”钱氏轻喃了声,将被子拽得更高了些,却依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寒凉之意,从自己的骨头缝隙里往外逸散,只冻得她身子颤抖,嘴唇发紫,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古嬷嬷陡然一惊,来不及说些什么,忙不迭地起身,找来冬日里用的厚重狐狸皮毛褥子,盖到了钱氏身上后,发现钱氏的身子不若之前那般抖动不停后,才轻舒了口气。

    接着,古嬷嬷又沏了杯滚烫的水,半搀扶着钱氏的身子,将茶杯递到钱氏手里,让钱氏捧着茶杯,借助由杯壁浸出来的暖意来温暖手心。

    待到钱氏的脸色慢慢地恢复红润后,古嬷嬷才难掩焦急和担忧地问道:“夫人,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一幕,每每在她脑子里回放一遍,就令她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连问出这句话,都只觉得自己心惊肉跳,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

    纵然如此,做为钱氏的奶娘,和钱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系的古嬷嬷,却依然按奈住满腹的惊骇恐惧等情绪,隐讳地出声提醒着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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