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引起乔泽热议的女奴命案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自从秋娘后再没有新的命案,金贤那夜的失踪似乎也只是泽安的错觉,之后每天一回到小院,他就像官家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头还是常常偷酒喝,却再也没有喝醉过。泽安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平静无波的状态。

    郎卓闲了下来,没事也会带着几个衙役过来消遣,给泽安讲讲最近乔泽的街坊趣事,一日一日的消磨时光。

    秋天快结束的时候,县丞接到京城好友的密报,信上说皇上缠绵病榻已有月余,几个皇子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为了赢得手握兵权且又是昔日景鞅部下的几位将军的支持,正在准备为景鞅叛国通敌一案平反,不管谁当皇帝,景鞅的罪名洗刷只是时间问题。好友嘱咐县丞妥善处置发配到乔泽的景鞅亲属,也需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重回京城,官复原职了。

    县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立刻着手此事。一边加大力度重查女奴被杀一案,一边为他们修筑更好的住处,就等完工后搬入。男子不再做苦力,女子更不用入军营,他们的生活终于有了好转。

    可怜郎卓作为县丞的苦力一把手,又开始忙碌起来。凶手倒是不好找,房屋却要用心造,郎卓每天天一亮便直奔北营,监管房屋建造,泽安不忙的时候也跟他去看热闹,时间长了也认识了不少人。

    第一个就是秋娘的堂姐,泽安第一次来这里遇到的那个妇人,名叫云娘,云娘话不多,第二次见面才注意到泽安,泽安偷偷地打量她,她却在看清泽安的面容后露出惊讶的神色,好几次欲言又止后实在忍不住,轻声问她:“这位……姑娘可是本地人?”

    “当然了,我在这生在这长大的。”泽安奇怪,“怎么了?”

    云娘一阵失望,强笑道:“没什么,见姑娘长得不像塞外女子,便多此一问,云娘冒犯了。”

    泽安不习惯和人这么轻声有礼的交谈,说了几句就跑没了踪影,倒是郎卓无意间听到两人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想不起来,没多久就抛在脑后了。

    北大营训练的士兵大约有五千人,喊着军号传的老远,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喧哗,不但不嫌吵闹反而多了安全感。

    泽安跑到郎卓身边,擦了擦汗,抱怨道:“冬天都要来了还这么热,这几天还这么大的沙尘,烦死人了。”

    郎卓轻笑:“你动来动去自然容易出汗,秋天还没结束呢,你安静点可好?”

    两人正在闲谈,忽听军营传来与往日的军号不一样的喧哗,间或传出几句骂人的粗话。

    “怎么了?是不是打架了?”泽安有点兴奋。

    郎卓朝那边看了一眼,叮嘱她:“不关我们的事,不许去看热闹。”

    他们不去看热闹,却也躲不过热闹。今天可能高位的将领在别的城门巡查,这里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也没人制止,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骂了几句就动起手来。泽安正在考虑怎么躲开郎卓的视线溜过去偷看,那边打斗的战场已经蔓延开来,喊打声渐近,郎卓忙拉着泽安后退,没走两步只见一个比较瘦小的身影飞了过来,重重摔在郎卓脚边,扬起一阵黄沙,这人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泽安惊呆了,没想到真的打了起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郎卓急忙拉着她说道:“快走快走!”

    这时沙尘已经散去,泽安一瞥间发现倒地的小兵竟然是瘦猴,她惊呼一声,挣开郎卓的手,喊道:“我认识他,快来帮忙!”

    郎卓气的跺脚,却也无计可施,只好来帮她扶起瘦猴,尽量快地离开那帮士兵的战斗场,内心却心急如焚:“完了完了,泽安,我今天要被你害死!”

    泽安百忙之中白了他一眼,鄙视他贪生怕死的窝囊样。两人东躲西藏,见离得原来,便放下瘦猴,郎卓使劲掐了他的人中,皮都快掐破了瘦猴才悠悠醒转,泽安迫不及待问道:“瘦猴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竟然打起来了。”

    瘦猴伤的不轻,说话有些费劲:“那些狗杂种,都是李肃养的狗!妈的,老子打死你们!”说着又挥着拳头想要起来,却引起新一轮的剧烈咳嗽。

    泽安拍着他的背,郎卓制止她继续询问,混乱中和衙役也走散了,只好和泽安一起重新架起瘦猴,士兵的打斗愈演愈烈,他们进退两难,但不得不走。

    “我们先安顿好瘦猴,再想办法出去,这里太乱了。”郎卓说道。

    泽安点点头,吃力地支撑着瘦猴的半个身子,眼前的场面让她有些茫然,现在已经没有了害怕,只有郁结在心的烦躁。

    两人最终把瘦猴放在正在修建的给流放罪犯的新房子里,这里尚未被混乱波及,瘦猴不知是晕了还是睡着了,躺在木床上一动不动,泽安急道:“他怎么样,会不会死啊?”

    郎卓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死不了,只是有点虚弱,在这睡会也好,我们出去看看能不能离开这。”

    刚出门没走几步,忽听城门处传来一阵沉闷却巨大的响声,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了,在这震天的喊闹声的氛围下突然变得无比安静,泽安心如雷鼓,涌起了极大地不安。

    下一刻所有人呆望着的城门竟然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瞬间扑了过来,一片昏黄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声惊恐的尖叫:“沙盗!沙盗来了——啊!”

    泽安和郎卓俱是一惊,郎卓一把拉起她的手,说道:“快跑!”

    喧闹声重新响了起来,和刚才手无寸铁的互相打斗相比,现在的声音中更多的是惨叫和兵器相撞的刺耳回音,在沙尘的遮挡下更让人胆战心惊。

    郎卓挥舞着袖子扫开眼前的沙尘,始终收效甚微,泽安满脸满眼都是沙子,咳嗽不停,忙乱中也不知在往哪个方向跑,只好紧紧抓住郎卓的手,生怕走散。

    “咦?这两个人不是当兵的?”泽安头上传来一声粗犷的男声,听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但这大嗓门还是让泽安郎卓惊得跳了起来,最重要的是,他说的好像就是他们俩啊!

    又一阵马蹄声响,一个沉稳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大哥,你看这俩人鬼鬼祟祟的,好像有问题。”大嗓门的声音多了几分恭敬,一手一把弯刀拦在泽安和郎卓两侧,二人动惮不得,知道这便是在塞外人人谈之色变的沙盗,泽安只觉此命休矣,一时茫茫然不知所措。

    “各位英雄好汉饶命啊,我们只是路过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事先忙,我们不打扰了。”郎卓突起的求饶声让泽安惊掉了下巴,他说完话拉着泽安就想跑。

    “站住!老五,这人看着像是个当官的,先抓回去。”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压,郎卓再也不敢乱动,绝望地看着他,求道:“英雄,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不能死啊!”

    没人理他,大嗓门应了一声,见郎卓身旁的泽安又挠挠头问:“大哥,这个小丫头怎么办?”

    那人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调转马头飞奔而去,三人在风声中清楚地听到四个字:“一起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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