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木门,不同的是门没有关,而是颓废地倾倒在地,原本被布遮掩的招牌也掉落在脚下,那块布已经消失不见,原来挂招牌的地方帖上了十几张黄色符纸。我认出那是隔离符纸,帖上它进不去出不来,是修干的吗?不可能,这是专门用来隔离死灵的,修没道理自己困自己。

    “出事了。”墨丢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就冲进了院子,容和冰也跟着冲进去,徒留我独自对着头顶的符。

    那个南宫智的符咒对我没用,因为我是生灵,所以这几张符也困不住我。我迟迟不走是因为不敢。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可是我就是不敢进去。我的预感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很灵,我想到修不可能感应不到我出事了,不可能不来救我,除非他来不了,他自己不会也绝对不会容许别人毁坏宅子,除非他没有能力保护宅子了。

    “蠢女人!你快进来!”墨的呼喊声从祠堂那里传来。

    我赶紧跑进去,相比门面里面更是一片狼迹,到处是脚印,好好的花草被践踏地面目全非,亭子塌了,碎碎的石块随处可见,我认出碎石中也有纯白色的,是那座雕像的。

    没有驻足多久,径自赶到了祠堂,木牌都零散地掉在地上,夏小雨曾经研究过的花瓶早已不在,墙上的壁画都不在了,那口大香炉也不见了,香灰遍地,冰和容远远地站着,而墨,正蹲在猛鬼身侧神情严肃。

    “猛鬼叔叔,你怎么了。”我张嘴问,这样的猛鬼还是我记忆中的吗?他虚弱地依靠着墙,眼睛紧紧闭着,落腮胡子被扯掉了大半,身子时隐时现。

    “小粒,你怎么了?”猛鬼听到我的声音,缓缓睁开眼,依旧只有白色却那么浑浊布满血丝。依旧是修的好听的声音却那么无力。

    “我没事,我是不死族后裔死不了。”我咬住唇,慢慢走过去,我第一次敢正视他的眼睛,我忍着泪抚摩他的脸,他是修的分身,可是我其实从来没只当他是分身,我当他是完整的,我的救命恩人,我的亲人。

    “哦,我差点忘了,你有四分之一的不死族血统。小粒,我一直在等你来,我的记忆已经给了墨,救,你去救我的主人,救修!救他。”猛鬼突然抓住我的手,双眼睁大,血红血红。“快去,你是赵家掌事,你的面子他们要给!快去,不然来不及了!快,快……”

    我紧紧捂住嘴,看着猛鬼叔叔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身影越来越淡薄,手臂上的力度却越来越大,“猛鬼叔叔,我救他!我是掌事,我一定会救他!”

    猛鬼似乎听到了我的话,轻松地笑了,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的笑容还是在我的眼前显现,笑地那么美好那么美好。

    “猛鬼叔叔,我一直嫌弃你,说你长得很恐怖。其实不是,我其实,其实很爱你,我真的把你当爸爸妈妈一样来爱。猛鬼叔叔,小粒不好,就知道玩,就知道依赖你们,就知道偷懒,不用功,你们出事的时候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猛鬼叔叔,我不把修找回来我就不复活了!”

    “我发誓,我发誓,你证明啊,我的誓言你来做见证,猛鬼叔叔,连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呢,我好没用,我发誓我以后不会了,我不偷懒了,好不好,好不好?我听话好不好?我会振兴赵家,我还要做乾!我要完成修的愿望,我要做乾!我一定要!我会努力,死都不放弃,好不好啊?你回答我啊,好不好,你回答啊!”

    “墨,墨,把你的灵力给我啊。哦,不,你的用完了,冰呢,容!把你们的给我,像救回我一样救他!求求你们,快点啊!求求你们,一点点救够了,一点点,我求求你们,我可以,我可以唱一百一千首歌,我唱,我可以,我还可以,没有了,我什么都不会。”

    “我什么都不知道。猛鬼叔叔,求求你,你只要再坚持一下,求求你,再等一下,我很快就找回修,他有办法救你,求求你,求求你们……”

    弱者除了哀求,别无选择。

    墨抱着我,任凭我的泪弄脏他的衣服,他说:“猛鬼和你不一样,他是修的分身,是用修灵魂的一部分制造的,他原本就没有自己的灵魂,死了也只是回到修的身体里,而且,他早就不存在了,你刚刚看到的,是他寄存在这个空间的残念,正因为是残念所以他离不开这里,他完成了任务就消失了。”

    “墨,告诉我一切。”

    “修回来后不久就碰到了小偷,他施法吓走了那个小偷,这也没什么,几十年来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可是这次不一样,这个小偷居然认识法师,起先来了两个,本来修会隐匿气息不与他们冲突或者挑明身份,法师听到赵家的名头都会给面子。可这次修心情不好和他们大打出手。那两个法师逃了,第二天却召集了二十来个法师,有个还是高阶的,修被抓了,说要把他练成鬼使。”墨的语气凉薄,他也很生气吧?

    原来如此,我抹干泪,又问:“那些是什么人?这屋子里的东西呢?”

    “是南宫家的分家的人。那个小偷也是南宫家的,他们捉走修后就搜刮了这里,就连仓库里的诸多法器法术书都被带走了。”

    “呵,南宫家,亏他们也是四大家族的!简直是土匪!强盗!”冰愤怒地踢烂了一面墙。

    我见了,冷冷地说:“赔钱。”

    “啊?墨的主人,我是气不过为你抱不平呀!你是没进过那个仓库,可你自己想想,你们赵家这么多年来杀了多少妖魔赚了多少佣金,历代法师的法器又留下了多少,还有古董珍玩,全部没了呢!你想想!”冰捶头顿胸,急得跳脚,哼,不就是要钱?他活了那么久家里的随便一样家具都可能是古董,他会没钱?

    “哼,我知道他们这些土匪抢了我家很多东西,没关系,我通通会要回来的!”我对着虚空的地方来个踢腿,“法器就算了,钱你们还敢拿!”

    墨皱眉,骂道:“你担心的就只有钱吗?你打得过他们吗?”

    “哼,钱很重要好不好!”我理直气壮,又奸笑,说,“我是打不过,不过,容和冰肯定打得过!”

    “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帮你?”容和冰同时抗议。

    我瞪他们一眼,说:“冰,你帮我我就不追究我家的房子被你踢倒的事情,容,你帮了我我让墨给你讲故事。”

    “好,成交。”冰和容很满意。

    “蠢女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主人!”

    “哼!”

    我看着猛鬼消失的地方,我知道我是个很没良心的人,我从来不会为了某件事伤心很久,即使是自己死了我也没有难受我甚至还可以笑得出来,因为我知道伤心也没有用,我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我所能做的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猛鬼叔叔,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诺言。

    南宫家的分家吗?南宫智,就从你开始!

    ps:写这章的时候我哭了,因为想到,现实中真是有很多无奈的事情,即使你再厉害,有的时候也会觉得一无是处,即使是神兽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像赵粒一样,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无奈,无能为力,人生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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