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向阳小学,像跟谁赌气似的,安玲拉着孙小圣与朱大壮,凭着对市区地形的熟悉,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连续不断地跑了六个学校,请求这些学校接收孙小圣朱大壮入学。可让她伤心的是,六个学校的负责人在见到了两个孩子之后,都以种种借口婉言拒绝了孙小圣与朱大壮的入学要求。

    空手而归,街上亮起路灯的时候他们才回到家里。

    跑了一整天也没有学校愿意接收,孙小圣心里十分难过。他不想进屋,坐在一块石头上靣对河对岸想心事。

    河岸的连椅上又有男女在亲热,在调情,孙小圣掉过头看远处的街灯。

    朱大壮进屋后找到两个茄子一个洋葱,咔嚓咔嚓吃下肚,倒在床上闭起眼睛。

    安玲更不想说话,她坐在櫈子上休息一会儿,打起精神,简单地做了顿晚饭。

    她把小圣叫进屋,把大壮从床上拉起来,让两个孩子吃饭。

    孙小圣吃几口问:“妈,你怎么不吃?”

    安玲借口说自己不饿,出门来到河岸上。

    孙小圣与朱大壮默默吃饭,饭后一块轻轻洗碗。

    洗好碗放回到原处,朱大壮要开电视,孙小圣责怪他:“你真是个呆子,现在还有心思看电视?”

    “怎么啦?”朱大壮一怔,问。

    “你没看见妈一脸的不高兴?跑了一整天,那么多学校没有一个愿意接受咱们俩,妈心里难受,我也没有面子。我现在担心咱们俩能不能上学。”孙小圣说。

    “你担心这个顶屁用?这怪咱们俩吗?考试的题我不会,你也不会。汉字拼啥音都没有学过,都是怪题,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朱大壮一肚子不服气。

    “上不了学,我们来人间留不成学,回到天上什么也干不成,更不要说建大功立大业了。留学不成功,李全宝杨程程肯定要笑话咱们俩。还有,咱们两个留学失败,也没有脸面回去见爷爷了。我不想丢爷爷的人。”孙小圣说。

    “想那么多干啥,李全宝笑话就让他笑话,杨程程看不起就让他看不起,上不了学就不上,创不了业就不创,怕回去见爷爷没面子咱们俩就不回去。我看就现在这样过日子也满好的,在人间有吃有玩,自由快活。没事就上大街看风景,瞧女人,瞅稀罕,可是比在天上快活多了。”朱大壮说到这里又躺在床上。

    “你呀,又忘了咱们俩的口号,忘了咱们的大目标,就知道享受。”孙小圣生气地说。

    “不享受又能怎样?随遇而安吗,得过且过吗。”朱大壮对孙小圣的生气不以为然。

    “我想去看看妈。”

    “看她你想说啥?”

    “不让她伤心,看她下一步有啥打算。”

    “走,咱一块去。”朱大壮同意。

    “我给妈端一杯水。”孙小圣说。

    “我给妈拿一块面包。”朱大壮说。

    孙小圣倒一杯水端着,与拿着面包的朱大壮走出木屋。

    大黑轻声说:“安妈在那边哭,快去安慰她吧,她太不容易了。”

    “不用你讲,我们知道。”朱大壮在大黑的头上拍了一下。

    安玲坐在离木屋三十米处的河坡上,孙小圣与朱大壮来到她身边,她连忙擦下双眼止住哭泣。

    孙小圣借着远处的路灯,看见了她脸上的泪水。

    孙小圣把水递过去:“妈,你喝水不?”

    朱大壮送上面包:“妈,吃一个面包吧。”

    安玲接过水与面包,说声“谢谢”,又忍不住抽泣哽咽。

    “是我们不好,我们不会考试,不会拼音。妈,你在家里教我们拼音吧,我一定好好学。”孙小圣说。

    “是我们太笨,不会考试,给你丢面子啦。你要是教拼音,我保证学习的时候不打瞌睡。”朱大壮说。

    见两个孩子这么懂事,安玲叹口气说:“我的汉语拼音也很不好,虽说小时候也学过,可现在都忘记得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妈不能再这样下去啦。自从你们俩来到家里,妈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出去挣钱了,妈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以后咱一家三口,还有大黑,要吃要喝,没有钱日子还怎么过?妈要想办法尽快把你们俩送进学校,然后好好挣钱供你们俩上学。妈眼下正在想办法。你们俩也不要难过伤心,今天在学校里没有考试好,这跟你们俩笨不笨没有关系。我眼下犯愁的是,你们俩都七、八岁了,连简单的汉语拼音字母都不会写,也不会最简单的加减运算。上学后能学会更深的知识吗?再回头上幼儿园吧,年龄太大,时间上也来不及。可直接入一年级吧,又没有学校要你们俩。”

    孙小圣说:“妈,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我听说过有这么一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

    “对,我小圣哥说得好,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早一天上学晚一天上学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人不生气,比什么都强。”朱大壮说。

    安玲看着两个孩子说:“你们俩虽说笨点,可也挺可爱的,知道怎么体贴人心疼人。”

    孙小圣转着圈小声说:“办法,困难。困难办法。”

    突然,他想起什么,说:“妈,这边的学校不收我跟大壮,咱去私立学校吧,小兰小花是乡下来的,她们俩就在状元星私立学校上学。”

    安玲正在喝水,听孙小圣这么一说,突然猛醒似地说:“是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私立学校呢?”话音刚落,又沮丧起来:“私立学校收费高,也不知道要多少钱。”

    孙小圣说:“多少钱算高呀?一千?两千?”

    朱大壮说:“五百块就算高。”

    “一千两千不算高。这个呀,你们俩不懂……”安玲说到这里还是高兴起来,心里升起希望:“对,我还是应该去问问。我想起来了,我的一个亲戚就在状元星小学当副校长,我怎么不打电话问问呢?上私立小学不也一样吗?”

    “为啥叫私立小学?”朱大壮问。

    “私立小学跟咱们去的学校不一样,咱们去的都是公办小学,公办小学是国家出钱办的,私立小学是私人出钱办的。”安玲说。

    “我喜欢私立学校。因当小兰小花在私立小学上学。”孙小圣说。

    “如果能跟小兰小花一个学校上学,真好。”朱大壮说。

    “只要能学文化,公办母办谁办学校都一样。”孙小圣说。

    “我看也是。谁出钱办都行,只要不让我出钱,就是好学校。”朱大壮说。

    “上学都是要花钱的。没有钱上不成。”孙小圣说。

    “如果要钱多,我就不上了。”朱大壮说。

    “不上你就没有文化,我强迫你上……”

    “你敢欺负我,我报告妈妈。”

    孙小圣和朱大壮一旦斗起嘴来,总是互不相让。

    “好了好了,你们俩先安静一会儿,不要斗嘴。我有办法了,我现在去打个电话。”安玲示意小圣大壮停止争吵,站起身跑回木屋,从床头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本,找到号码,给亲戚打电话。

    孙小圣与朱大壮也跑回屋内屏声静气地看着妈妈。

    “喂,是海玲姐吧?我是安玲呀,对,近来好吧?有一件事想求你帮个忙。我最近收养了两个孩子,对,两个。他们都到了上学的年龄,可是由于基础差,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学校。怎么个差法?他们没有上过幼儿园,不会汉语拼音,也不会一般的算术题。可是他们查数能查到100,还能写十多个汉字。什么?调皮不调皮?不调皮,两个孩子都挺老实的。什么?只要不调皮,不是坏孩子,笨一点也没有关系?这可太好了。还有什么?你们学校的董事长说,只要一个孩子捐助学校一万块钱,就可以去上学?这……好,好,我……拿得出……要交两万块现金?交上钱就能入学?好吧,我明天就想办法准备钱……”

    放下电话,安玲呆若木鸡。

    有学校愿意接收,这让她一阵高兴。可两万块钱,对于她来讲,是一笔难以筹到的巨款,又是一座她无法搬动的大山。她的心又一下了凉到了冰点。

    “妈,你有两万块钱吗?”孙小圣担心地问。

    “妈,要是没有,这个学校也别上了。从明天开始,咱们三个都去捡废品挣钱,挣够了再去上。”朱大壮拍着肚皮说。

    “妈,你怎么不说话?”孙小圣拉安玲的手。

    安玲被孙小圣这么一拉才回过神来,她长出一口气,两眼盯着地面,像对两个孩子、又像是自言自语:“不,不能错过机会。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终于有学校答应两个孩子可以不考试就能入学了,我不能错过机会。我明天就去找钱,我去借,去贷款,去想尽一切办法地找……我相信我能找到这笔钱,我要早一天把两个孩子送进学校……”

    孙小圣问:“妈,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你为什么讲这么快?我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妈,你讲的话我都听不懂。贷款是啥袋子?啥叫机会?是开会吗?”朱大壮问。

    安玲意识到自己由于过分激动与紧张有些失态,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都怪妈讲话太快。下面妈讲的慢一些。你们俩好好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们俩上床睡觉,明天早上妈如果不回来,你们俩就自己去大桥那边小摊上买些吃的。这五块钱小圣拿好。吃过早饭也不要乱跑,在家守着等我回来。记住啦?”

    “妈,你要干什么去?”孙小圣问。

    “去找钱呀,找来钱,你们俩就可以上学了呀。”

    “明天去不行吗?天这么黑。都下班了吧?”孙小圣说。

    “天黑了,妈你不瞌睡?”朱大壮关切地问。

    “没事,妈想,现在一般人都在家里,好找,妈想快点找他们……好啦,好好睡觉,听话,妈出去了。啊?”安玲多穿了件衣服,换了一双运动鞋,快步走出了木屋。

    孙小圣送养妈来到河岸上,眼看着妈走向灯光明亮的市区,快步来到屋内对朱大壮说:“大壮,你与大黑好好看家,我对妈不放心。我要暗中跟着妈,保护妈。”

    说完,跑出木屋,在黑暗处变成一只小燕子,朝养妈追去。

    他追上养妈后并没有惊动她,而是悄悄飞在她的身前身后,暗中保护她。这样,安玲的所有行动,就都处在孙小圣的视野之内了。

    ------题外话------

    在奋斗过程中,都会遭遇困难挫折。此时心态决定成败。孙小圣会有怎样的心态呢?其意义何在呢?看后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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