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兰道:“《见霞秘籍》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起先要进山洞的时候,你就推三阻四的,完全不像我的那个大师兄。而且那元道子还说什么‘多了一个帮手’,最要紧的是,爹爹看你进去,也不惊讶。”

    程昊天道:“小兰兰,我并不想骗你,我的确早已知晓此事。”单兰道:“什么时候知晓的?”

    程昊天沉默片刻,道:“你还记得你在茶馆上遇见的那两个男子吗?那晚罚跪之后,你问我来客是谁,我现在告诉你,来客便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就是来送《见霞秘籍》的。”

    单兰略微思索片刻,正好对上,且那叔侄两个也说是本书的模样。单兰道:“为何我不知道?”

    程昊天道:“那晚我说,要去给师父解释,我们下山是去给师娘买草药。我去解释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那叔侄两个和师父在交易。”

    单兰道:“什么交易?”程昊天摇头道:“这个我暂时还不知道。”单兰又问道:“那娘是不是也知道了?”

    程昊天道:“嗯,娘正巧为你要和师父争辩,所以也过去了,而且也撞见了。”单兰心想:“难怪娘也知道,不过话说回来,娘当真是聪明的要紧,再这样下去,只怕点虚派不保。”

    单兰道:“你既然知道,却只顾自己明哲保身,也不劝解下爹。”程昊天道:“如你所见,师父他……听不下旁人的话,师娘的话也听不进。”

    说话间,单原走了进来。单原道:“昊天,你先出去。”程昊天立马退了下去。单兰见爹进来,板着脸往墙壁望去。

    单原道:“你现在已经大了,我该考虑考虑你的婚姻大事了。”单兰冷笑道:“原来爹还顾及女儿的婚姻大事,我真是感激的要紧。”

    单原心中又起了一股无明业火,将要发作却不好发作。只道:“我有意将你嫁给昊天,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两个都到了年纪,又还般配,又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

    单兰道:“我却偏不嫁。”单兰一闻嫁娶,倒头一个想起了林境,他虽不如大师兄气势如虹,却是临风玉树,秀不可言。

    单原再三压制怒火,哂笑道:“他英姿雄发,堂堂须眉,还配不上你?”单兰道:“你认他做儿子好了,反正我又不是你女儿。”

    单原猛地拍了桌子,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此时由不得了,等我挑了良辰吉日,你不肯也要肯。”

    单兰将被子一掀,趿上鞋子,径自往娘那里去,路上单兰不禁以手抵着墙壁,兀自流下泪来。行至娘的门前,轻轻一推,走了进去。莲步轻移,来到床旁,就伏在娘的身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项霏问道:“怎么了?”单兰抽泣道:“我现在总算明白娘的苦心了。”项霏冷冷一笑,道:“他自己要走这一条不归之路,怨不得旁人。自掘坟墓,我只看着点虚派灭亡的一天。”

    单兰道:“我当初不知道娘为何叫我离去,稀里糊涂的,现在总算是知道了,没想到是这么丑陋不堪的真相。我只怕江湖豪杰知道此事以后,会群起而攻之,咱们派……”眼睛噙着泪水。

    项霏徐徐道:“那两叔侄引着我们派,走向灭亡之路。”单兰心想:“白青凤取了那两人的性命,现在想来当真是解气。他们也是罚不当罪,死有余辜。”打了个沉儿,项霏又道:“立派数百年,不想派之存活,已危在旦夕,可悲可叹。”

    单兰素来知晓娘有远见,又不忍点虚派毁于一旦,问道:“娘,眼下我们有什么对策?”项霏道:“对策,现在你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便只能从流幻门下手。流幻门的人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只要灭了流幻门,你爹难免觉得唇亡齿寒,心中忌讳,悬崖勒马也未可知。就算没有,也另他失去了左膀右臂,没了爪牙,让他后继无力。”

    单兰道:“元道子也是流幻门的?”项霏点了点头,又道:“流幻门不知起了什么坏心思,无缘无故送来《见霞秘籍》给你爹。只怕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你爹也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可他自己却还不知晓,当真可悲的要紧。”

    单兰见娘泛起一丝泪花,连忙安慰道:“娘别难过,爹爹功力深厚,一时也不会被认打什么注意。方才娘也说了,咱们只需灭了流幻门即可。”

    项霏道:“但是凭借我们的力量要去和流幻门作对,简直是螳臂挡车,飞蛾扑火。为今之计,你快去仙晴派,跟他们掌门向阳全道明此事。仙晴派素来彰善瘅恶,惩恶扬善,或许他们能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关于咱们派的事情,你可不能外道。”

    单兰道:“女儿知道。只是我眼下去不得仙晴派了。如今爹在四处加强了看守,弟子一波一波巡查,平日和我略微亲近些的都已支开,我是出去不得了。”

    项霏叹道:“你放心,我自有妙计。只是你收拾好行李,再到我房中来。不过切记,别露了行径。”单兰点头道:“好,娘和我一起去。”其实单兰年幼,身上担此重任,难免心慌,是以盼着娘能与之同行。

    项霏却是摇头道:“我不去了,只能守着他,让他少作孽。你切记好好保重自己,快去罢。”

    单兰回房后,爹已离去。单兰立即收拾了包袱,掩门往娘那走去。只见黑暗中蹿出一个人影,单兰打了一个寒颤,躲之不及。

    定睛一看,才知是武若心。武若心见师姐慌慌张张的,便问道:“怎么了?师姐你还不睡,肩上的又是什么?”

    单兰随口道:“自己缝的衣服。拿去送给娘的。”因天黑隐蔽,武若心瞧得并不清楚,也不怀疑,只笑道:“你也会缝衣裳啦。”

    单兰瞧她天真烂漫,心中不忍,自己又是孜然一身,毫无帮手,便将父亲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武若心。武若心听罢花容失色,不觉哽咽道:“师父原也是好意,却走上了歪路。师姐,我和你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单兰巴不得武若心前去,自己也有个左膀右臂,连忙携了她的手赶到娘的房中。项霏见了二人,心里悲喜交加,道:“你们两个一起也好。”

    项霏将墙壁上一幅《百花盛开图》揭了下来,露出一个转盘。项霏一壁拨动,一壁道:“你们从这密道里面进去,会找到一个石室,穿过石室有条甬道,直达后山一个山洞。借着天黑无人,赶快去罢。”

    单兰心想:“那后面的路自己倒已经走过。”一番告别后,单兰与武若心走进密道,项霏将机关一扭,密道自闭,掩画移灯,不在话下。

    单兰两人越往里走,越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慌乱紧迫中,连蜡烛也忘记携带,只得摸索前行。幸好暗门并无机关,一路上相安无事。到后面,已然是走过的路程,单兰心中也安定起来。武若心见前面豁然开朗,越走路越是细窄难行,手里都急出了一把冷汗。单兰紧握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张。

    出了暗门,抵达后山那个山洞,单兰与武若心皆是长吁了一口气。正要前行,突然见到洞门口有四个弟子把守,单兰与武若心连忙退避回来,商量计策。

    武若心小声道:“不如咱们强闯出去,他们只有四个,我们不一定会输。”单兰倚着墙壁,摇头道:“咱们要确保无虞。更何况外面可能还有巡查的弟子,若是打斗惊叫,有了响动,引起巡逻弟子的注意便大事不好了。”

    正无计可施,两人愁眉苦脸,单兰登时笑道:“有了,你看这堆灰烬,本是今晚烤兔肉燃起的篝火,我们将灰烬抹在脸上,引来弟子入洞,再和他们斗一斗。”

    武若心嘀咕道:“你偷偷在这里烤兔肉吃。”两人将灰烬抹在脸上,稍稍涂抹一层,便施展计谋。单兰藏身暗处,武若心时不时往外抛着小石子,时不时用剑刺地。洞外四位弟子本喝着冷酒,胡吹乱嗙,高谈阔论。乍听了声响,不免起身,打着火把进去打探一番。

    火焰摇曳,一抖一抖射来大片热光。武若心暗中挪动,匿身于不易察觉的角落。四人粗察见并无异状,哪有不偷懒的,遂转身欲出洞外。

    武若心见火光愈发远了,连忙抛了三个石子到对面的石壁,三声咚咚咚的声响,惊得四位弟子连忙回身,细细查探。

    单兰见火把渐近,正助自己,逮住机会,四颗小石子一挥,都弹中了他们的后脑勺,四人应声倒地。所幸洞内较深,声响并未传出。

    单兰与武若心扒了两位弟子的外衣,匆忙套在身上,往洞外走去。一路上遮遮掩掩,倒也无人发觉。二人心中只盼着快些下山,以免弟子醒来前去禀报,追兵前来,便是逃脱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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