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阶时阎充给我说了今日会到场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各门各派都是些什么花样,我一边点头一边心不在焉地记住了一些。

    我满怀心事再次登上了天殿,此时各大门派形形色色百来号人已然站在嵌满了蓝色荷花的透明白玉石地上等了很久,我看了一眼紧闭的淡金大门,欲言又止。

    我在人群中也看到了幼鱼和桥薛,只是三人相撞时目光都淡淡的,显然都选择遗忘昨天。

    这是峰顶,离日光更近的地方,朝阳让一切都变得雍容华贵起来。雕梁画栋,金瓦玉墙,朱漆红窗,头顶上的玉石碑上刻着金色的“天殿”字样。层层叠叠的殿角上垂挂着淡色飘纱长带。

    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昨日见过的那个身穿素纱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有着沉鱼落雁的淡染娥眉,对我缓缓欠身,说:“既然印公子到了,那么奴婢这就为你开门。”

    不顾众人震惊万分和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有劳云季姑娘了。”

    云季转身后,站在人群中与我正对地方的一道淡利目光穿透过来,我下意识往那里看了看,白衣锦织,曳地雀屏,头绾孔雀羽飞簪,反手一把孔雀扇,那毛色相当华丽。虽然造型过于繁复,不过却真教人做怀疑他是雀妖化成的美少年。他也就看了我几眼就把目光转向了云季,我心想,难不成他是看上了千寻的侍女。

    殿门打开,一道道珠帘纱门,幽密望不到深处,更似有暗香浮动而来。内堂很高,每隔数十米就可看见两边对称着矗立的金漆房柱,足有二三十米高,待我们走进天殿后,这才发现对于这种大于自己数百倍的空间自己渺小就好似蝼蚁一般,心中不知怎的对千寻忽然生出了一种畏惧仰望之感。

    层次不齐的脚步声在房顶上反射出错落有致的回音,也许是构造的精巧,就连这回音在耳畔听着听着也成了出尘的圣音。

    一幕幕翠屏珠帘,一道道玉门窗纱,重峦叠嶂般层层深入到最美的源头,仿佛百花盛开的暖意,更有芳香缭绕的烟云。

    有风吹动薄纱的轻灵,一层一层,从我们身上徘徊拂过,四周的墙壁有着深红和金漆混合交融的手绘壁图,中间微有零星的蓝色荷花瓣点缀其中,模样奇异,好像植物又好像祥瑞的云彩。

    推开七扇门之后,就到了一个空旷的内殿,金红相交的柔毛地毯铺满整室,四大角上矗立着四个直径约一米的汉白玉房柱,石柱上从上到下环绕着螺旋形排列的蓝色荷花灯座,里面燃着等量的红烛。茜素红的长绸在四根白玉石柱顶端行云流水般编织着,衬托着四边的红烛散光在室内晃出了旖旎萌动的浮光魅影。

    只见数百平米的大殿中央有一座高起的四方形梯台,四面都有落地的台阶,梯形四角上各有四个标记,而梯形台上是一个封闭在白色落地飘纱里的长座,朦朦胧胧可见坐在里面的绝美身影,就只这样隔层望去,都让人失魂落魄。

    而原本紧跟在我身后的阎充他们,便走到梯形台四周,依次站在了标记上面。左前是从鄂,他侧后方是蒲邰,右前是牧隗,侧后方是阎充。

    云季也紧跟着慢慢走到台下,在还有数十步的地方止步,转身。

    “各位英雄豪杰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而来,我家主上倍感欣慰,我代替主上在这里先谢谢各位的厚爱,无论最后归属是谁,成与不成,各位都可以留下来参加后天的婚礼,一切酒水食宿会由我们雨花山庄所供,定会盛情招待各位。”

    这时“砰”的一声,我们来时的大门忽然间关上了。

    不少人露出疑惑的神色,开始窃窃私语。

    云季继续说:“各位不用紧张,这是为了便于招亲大会的顺利进行,不希望大家在此期间进出山庄,或是带出什么不确实的消息。一旦招亲结束,尘埃落定,各位可以自由选择留下或者下山。”

    “那么,为了能更清楚的分辨出个帮个派,请英雄们在纸上写下自己门派的名字,如果是以个人名义参加,就请写下你在江湖上的名号地位,然后就可以就坐了。”

    话音刚落,四面的壁图就开始从中间往边上平移,待开口足够大,就有许多身着锦缎的侍女迈着短促的方寸之步,三三两两搬着桌椅从里面走出来,动作小心而又轻巧。有足够数十人群坐的大桌,也有单人独坐的雅桌。

    待桌子放置好后,那些侍女又迈着短促的步子走回开口,人尽,图闭。

    而我想无可想只得硬着头皮走向了幼鱼和桥薛,待走近才发现,他们也是同样硬着头皮面色尴尬地走向彼此,一时间三人对视的时候,都不约而同选择了立即回避。

    桌上有纸,但我却无从下笔,往左边看看,有鬼骸寨、九色镇魂教、登云堂、还有一些名剑侠客或者地主高官等等,右边有北雀神宫、不罪不戒门、纵剑派等等。

    这时后面有几个别派弟子在窃窃私语,但还是被我给听到了。

    某一说:“唉,昨天那个宗会怎么不见人了?就是接风宴上和我们一起拼酒的那个。”

    某二说:“咦,你不说我倒还忘了,你一说我就有印象了,长了一张摔地上的脸,竟也敢来这里求亲,不过虽然长得丑,人还蛮不错的,挺会打点关系。”说着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

    某一再说:“你可别小看他了,他可是归海谷的人!”

    某二惊诧:“归海谷!那可是江湖九大门派排名第三的。”

    ……

    后面的话我就没听进去了,纯粹是两个寂寞的男人在吹牛扯淡,原来小木讷昨晚给我处理的那个猪头还是这么有江湖地位的,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碰上他,要是碰上那就…不太好了。

    摇摇头再回头看看,后面有倾血山庄、还有…煞拳帮!

    乖乖的,我记得那些差点凑了我的彪形壮汉的腰牌上写的就是煞拳帮,复仇的火焰冉冉升起,可再定睛看去,又好像不对,那里坐着的明明都是一些清秀到秀色可餐的瘦弱书生,无一不是唇红齿白,纤腰长腿。除了…一个年纪已过花甲,头发花白但略显干枯的壮实老者,他将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双耳,脸上、脖子上有大小不一的疤痕,而他双掌较大,手骨暴突,十指比起一般人要更为弯曲,一看就是常年习拳法的人,又是坐在那一桌的首座,定是帮主了。

    等完事之后,我要好好和他“聊聊”如何管理帮中的门徒。

    因为尴尬,又都不愿意率先落笔,于是我们三人就无声地决定以白卷的无名形式傲然群雄。

    云季一一看过众人所书的题纸,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对我们的“不书”并未多有疑问。

    “各位英雄既已就位,那么招亲大会就正式开始了。而今日前来我缥缈峰雨花山庄的定都是想要争取成为日后山庄的庄主,想必对山庄都有着非比寻常的真知灼见,你们分别来自五湖四海,就当作是介绍自己,来给我家主上说说你知道的关于山庄的故事。”

    出人意料的,在我身边的幼鱼竟然第一个飞速起身,想必是有了足足的准备,他绕过桌子,走上前去,抱拳作揖,说:“在下温幼鱼,师承天迹岛,今日与伙伴拼凑成队前来参加招亲大会。武艺资历尚浅,所知不多,但对缥缈峰的一些古迹还是略知一二,姑且就说说这‘九缸十三瓮的传说’。相传在南宋时,太湖一代的水上悍贼杨玄在缥缈峰顶造了一座高塔。可杨玄造塔并不是为了观湖赏景,而是用来眺望观测湖面有没有运载货物的船行驶。如若有不幸地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便立即派手下去掳掠。经过几年的抢掠,积下了浩繁的玉帛,且不多不少刚满九缸十三瓮。后有岳飞派兵来剿除,但杨玄早就将玉帛转移埋藏在缥缈峰山中。并将所有同他一起藏宝的人全部毒死。可,天网恢恢,杨玄最终还是被问斩,那宝库也就成为了永恒的秘密。其后,虽寻宝者不少,但终究是有去无回。”

    “温公子过谦了,你资历才学皆是上佳,所说的故事也却为其实,大家都听得非常有趣,有劳了,顺便带主上向天迹岛岛主问好。”云季对他做个请的姿势,他亦是回礼再重新落座。

    桥薛不动声色地轻哼一声,将放在桌子上的手收了回去。

    而那边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光头,满脸清渣胡子,一身袈裟袍子撕扯改良后扎在身上,赤脚,身上好几个大小形状不一的酒葫芦和酒囊,生的肥头大耳,颇为豪放不羁。

    “在下戚一,不罪不戒门。”果然是粗豪嗓门儿。

    我记得阎充说过,他曾经是少林的首座弟子,但忍不住偷偷嗜酒破戒,方丈大师毫不犹豫将他惩戒后逐出师门,他不甘就此忍辱,便自立门户,四处跟少林对着干,因为他曾是首座弟子,精通少林武学,所以少林明着暗着都吃了不少的亏。成了不罪不戒门的门主后,他的行为更是胡作乖张。酒色财气,奸淫掳掠,无所不会无所不为。江湖上更是流传着他的豪言壮语“不罪不戒,破戒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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