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官每月休沐三天的时间,因为每月初一有朔望朝,所以初二到初四休沐,其余时间就没有假期了,没有的朔望朝和早朝为十次左右,其中常朝为七次到八次,一般都是三天一次,每月的第一次常朝是在正月初五。

    吴帆徽到文渊阁当值,很快就体会到了其中的苦楚,文渊阁议事一般也是三天一次,大都是每次的常朝之后,有大量的奏折需要处理,还有各行省、府州县的奏折,包括各地巡按御史的奏折,都是需要内阁来商议和处理的,所以事情多的时候,文渊阁几乎每天都要议事,大量的票拟要呈奏皇上批红,而皇上的勤勉,让这一切更加的频繁,内阁一般五天左右到乾清宫一次,与皇上一起商议朝政,而商议的重点事宜,就是内阁票拟的事宜。

    这一切吴帆徽都是要参与其中的,美其名曰是学习,其实他就是下苦力的。

    吴帆徽每次的记录都很有条理性,连续两三次的记录之后,周延儒果断的决定,让吴帆徽帮忙开始起草票拟的文书,这玩意就要命了,就好比是几百年之后,领导上午参加会议,本来没有打算讲话,下午却突然要讲话,要求秘书在中午写出讲话稿一样,还需要高屋建瓴和提纲挈领,吴帆徽尽管看过一些票拟的稿子,但是对于大明王朝整体的局势不是特别的熟悉,脑子里储存的货不是很多。

    这可不是凭着穿越就能够写好的东西,毕竟不是文学作品,不是诗文书画,这是实实在在的公文,需要了解实际情况,才能够写出来的。

    于是吴帆徽的苦日子来了,从每天早上的卯时开始,他就要高度集中精神,关注文渊阁里面所有的奏折文书等等,用最快的速度看过这些奏折和文书之后,接下来参加文渊阁议事,做好记录,接着就要按照内阁大臣商议的意见,开始起草票拟的草稿。

    每天吃饭的时间,吴帆徽都是将饭菜端到厢房里面,一边吃还要一边看着奏折文书,脑子里还要想着如何起草票拟的草稿。

    内阁大臣商议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次的商议,牵涉到的事情都是十件以上,除开那些牵涉到官员任命的事宜,其余的几乎都是吴帆徽来起草了。

    连续一个月的时间,吴帆徽的作息时间非常的准确,早上卯时赶到文渊阁,下午申时离开,回到家中之后,吃过饭稍微思索一会,就是上床睡觉,为翌日集聚充足的精力。其草拟的票拟草稿,牵涉到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都察院、大理寺和十三个行省,北直隶和南直隶、漕运、西北战事、辽东战事、剿灭流寇等等事宜,几乎涵盖了整个的范围。

    这样的辛苦,换来的成果也是丰硕的,吴帆徽对大明王朝的诸多事情,迅速开始熟悉起来,结合他自身的历史知识,很多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面不断的完善,也促使他开始对大明王朝的未来产生了更多的思考。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吴帆徽是没有注意到的,那就是他早已经引起了周延儒和温体仁等人的高度重视。

    翰林修撰、翰林编修和翰林庶吉士,身份异常的尊贵,在朝中绝大部分大人的眼里,都是前途无量的,但是内阁的大臣看法却不一样,因为他们大都是从这条道路走出来的,不是说所有的翰林都能够担当大任的,也有一些仅仅是有着不错的学识,接触到政事的时候,表现不尽如人意。

    吴帆徽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其太特殊了。

    之所以特殊,周延儒和温体仁等内阁大臣都认为,其进入角色的速度也太快了,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政治家了。

    陈于泰也曾经在文渊阁当值,考虑到关系的特殊,周延儒曾经亲自教授,要求陈于泰要注意一些什么,包括该如何的起草票拟草稿等等,但是接近半年的时间,过去,陈于廷草拟出来的票拟草稿,还是带着浓厚的书生气息,让周延儒不满意,可是吴帆徽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正月初九在乾清宫,皇上口谕让吴帆徽在文渊阁当值,没有任何人教授,也没有任何的适应期,吴帆徽从进入文渊阁当值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忙碌,而且不到十天的时间,周延儒就要求其开始起草票拟的草稿。

    内心里面,周延儒也是想着让吴帆徽知难而退,若是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么他就可以向皇上提出要求,让陈于泰再次进入文渊阁当值,至少能够与吴帆徽两人轮流当值。

    可是吴帆徽表现出来的能力,不仅仅让周延儒吃惊,也让包括温体仁在内的所有内阁大臣吃惊,其起草的票拟草稿,几乎不需要太多的修改,完全符合公文的要求,而且能够抓住重点,丝毫不显得啰嗦。

    好几次票拟的草稿,周延儒打算修改的,却感觉到无从下笔,该说的事情里面都说清楚了,该重点强调的地方也强调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帆徽起草票拟草稿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每次内阁大臣商议的诸多事情,他都能够在两天时间之内,拿出来所有票拟的草稿。

    这样的人才,就算是周延儒内心有偏见,也是绝对认可的,至于说让陈于泰到文渊阁当值的事宜,周延儒闭口不提了,好几次陈于廷说起此事,周延儒都含糊过去了。

    温体仁更是高兴,吴帆徽这个殿试状元,是他坚持下来的,现如今其展现出来非凡的才能,做事情如此的干脆利落,说明他温体仁是真正发现人才了。

    内阁其他的大臣,对吴帆徽也是赞不绝口的,这表现在他们态度的改变上面,每次来到文渊阁议事,都是会和吴帆徽打招呼点头的。

    吴帆徽却想不到这些,也关注不到这些,他关注的重点,还是三个方面,其一是辽东局势的变化,大凌河之中以后,辽东暂时稳定,没有什么重大的战事,这倒不是说后金鞑子已经开始安歇,而是后金皇太极将主要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蒙古草原,以及内部的整治和稳定方面,来不及想到辽东的事宜。

    其二是农民起义军的事宜,这恐怕是目前朝廷最为头疼的问题,三边总督杨鹤被削籍戍边之后,这个职位一直暂时空缺,内阁的意见,包括皇上的想法,是打算让延绥巡抚洪承畴出任这个职务的,也有人反对,认为延绥巡抚洪承畴,承担的是西北边防的重任,不能够随便抽调,不过争论最终还是以皇上的决定为准,五年正月,皇上下旨,洪承畴出任三边总督,兼任延绥巡抚,主要负责剿灭流寇的事宜。

    其三就是登州兵变的事宜,这是吴帆徽最为关注的事宜。

    孔有德反叛之后,新上任的山东巡抚徐从治,以及登莱巡抚谢琏,以通州总兵改任山东总兵的杨御蕃等等,迅速赶赴莱州城,他们担心孔有德下一步就是进攻莱州府城。

    按照皇上和内阁的安排,山东巡抚徐从治是整体负责剿灭叛军事宜的,也就是协调山东、登莱等地,以及其他地方调遣的军队等等。

    莱州府城距离登州府城只有二百六十里地。

    徐从治和谢琏等人的分析没有错,孔有德很快开始进攻莱州府城,而登州到莱州沿线的城池,早就被其拿下。

    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毕竟是在皮岛与后金鞑子厮杀过的,他们深知战机的重要,他们麾下的叛军,以最快的速度包围了莱州府城,而山东巡抚徐从治、登莱巡抚谢琏等等,全部被围困在莱州府城,无法撤离了。

    由此,山东巡抚徐从治全面协调指挥的事宜,也就不成立了。

    山东各地增援登莱的军队,没有了统一的指挥,踌躇不前,等同于观望,加之自信心膨胀的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根本不在乎山东境内卫所的军队,他们放心大胆的开始进攻莱州府城。

    一直到这个时候,朝中依旧是以招抚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为主,提出彻底围剿孔有德叛军的声音,依旧是十分微弱的。

    吴帆徽都有些忍不住了,他不明白朝中的官员为何如此的短视,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是想着招抚,孔有德的狼子野心已经暴露无遗,哪里会被朝廷招抚。

    当然这里面的原因,还是登州这个辽东的后勤基地,有着太多的战略物资了,三千匹战马,十万两以上的白银,二十多门的红夷大炮,三百多门的弗朗机等火炮,粮草更是数不胜数,朝中主抚的官员,还是想着这些物资的。

    投鼠忌器的心理,在这一刻表露无遗。

    吴帆徽只能够感觉到悲哀,面对如此大规模的反叛,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根本不可能平定,而接下来朝廷采取主抚的战略,损失会更大。

    吴帆徽暂时做不了什么,不过他也不会如此的干耗,他已经开始在思索了,自己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做些什么,至少需要打下伏笔,在关键时刻才能够为自身出头奠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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