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能一样吗?二房家办喜事可没有请谁,都是村里人自己上门道喜的。而家里这次摆酒,却是大张旗鼓挨家挨户的说,打得主意就是给二叔三叔家没脸,至于周家不过是顺带上的,谁叫周家是二房家的女婿。

    看似情况一样,实则道理却不一样。当初大房一家是自己没脸上门,而这次大房是摆明了当着全村人面不给二房和周家人脸。

    既然不给人脸,也别怪别人摔门不给她脸。

    卢娇梅越想越恼火,嘴角刺拉拉的疼,心里更怕周进会记恨自家从中搅合她和苟少爷的好事。她甚至想,这苟少爷多日没出现,会不会就是被周进给搅合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恐慌又是愤怒,回家后就当家里人面发起火来。

    听完卢娇梅的话,大房一家子也不禁心慌起来。

    家里如今是有地了,可有钱女婿也想要啊,村里谁不知道卢娇梅马上就要嫁给县里的富户了。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可真就是脸都丢光了。

    卢老汉几个男人都要脸,胡氏也不愿对二房示弱,几个人都阴着脸不出声,倒是崔氏连连叹道当初不该这样,这下子把人家给得罪死了,真搅合了孙女的婚事,那真是……

    “说够没,少说一句会死?!”卢老汉摔了旱烟袋怒道,“苟家少爷那么喜欢梅子,是他周进一个人能搅合的?”

    说是这么说,其实卢老汉心里也没底,他不过是拉不下这个脸罢了。就因为自己一时小心眼,把孙女的好事给霍霍了。

    “梅子你别担心,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卢娇梅安抚道。

    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可连着又过了几天,狗大还是没露脸,这下大房一家子可真急了。

    你抱怨我,我抱怨你,抱怨抱怨就吵了起来,连着多日家里头都乌烟瘴气的,最后还是卢老汉出面拿了主意。

    让家里人上门道歉。

    对,就是道歉。

    把态度摆出来,卢娇月毕竟姓卢,难道还能真和她堂姐记仇?

    卢老汉就不信卢娇月敢当着人面说因为记恨,所以就坏了她堂姐的好事,除非她不打算做人了。拿下了卢娇月,周进还是事儿?

    于是大上午的,村里有不少人家看着太阳好,都在外头晒太阳,就见卢家大房那寡妇女儿,村里出了名的有福之人卢娇梅,哭哭啼啼往村尾走去。后面还跟着大房婆媳俩连声劝着什么,这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有不少好奇的村民都尾随了过去。

    到了周家大门前,卢娇梅嘭嘭嘭嘭就敲起门来,边敲门还边哭了起来。

    就有不少好事人在后面劝着,可卢娇梅也不说话,就是哭。

    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有事?”程婆子本来不耐烦的脸,在看到卢娇梅身后站了这么多人后,就是一愣。

    卢娇梅哭得可怜兮兮的,“大娘,你跟娇月说一声,就当是我这个做堂姐的不对,让她出了跟我说句话。”

    胡氏也跟在一旁抹着眼泪道:“就当是咱们家对不起你家,咱们不该有眼不识泰山,要说是错都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错,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也不该祸害自己亲堂姐啊……”

    说着说着,她就扬声喊了起来,“月丫头,你出来,大伯母给你道歉还不成?”

    看到这一出,围观众人更是惊奇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就闹得这么一出。

    邱翠荷就在一边给大家描补,也不提其他,就说那苟家少爷是周进的朋友,那苟家少爷和大姑姐本来是好好的,可不知怎么人就突然不上门了。

    这话说得含糊其辞,可结合之前大房摆酒唯独撇开了卢家二房和周家,以及眼前这一幕,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是惹着不该惹的人,人家生气了,所以就从中间做了什么。

    坏人姻缘可是掘人坟头的阴损事,乡下人家谁不忌讳这个,顿时都帮大房一家子说起话来,纷纷道卢娇月不应该,就算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毕竟卢娇梅可是她亲堂姐。

    这正是大房一家子想要的局面,胡氏唱念做打一口一个叫卢娇月出来。

    而卢娇月此时可不在自己家,而是在二房家里,早在外面闹腾起来,她最先干得不是出去和大房一家掰扯个一二三来,而是先来二房这边按住沉不住气的梅氏。

    梅氏素来是个冲动性子,别看她平时挺泼辣的,她这人天生不会玩心眼,有胡氏在场,出去吵架是一吵一个输。

    “娘,你可千万别激动,这事不用你出头,他们既然是冲着我家来的,我出面就行了。”

    “就是娘,还有我呢,这事你别管,我去跟她们说道。”周进在一旁道。

    卢娇月连忙斥他:“你也别去,她们来了一大堆老弱妇孺,你个大男人出去与她们掰扯,不管输赢都落了下成。她卢娇梅今天不是冲我来的吗,我去就是。”说着,她把点点往周进怀里一塞,扭头就往自家去了。

    程婆子之前应付卢娇梅,也是受了周进的交代。此时这般情况,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能硬着头皮堵在门口,就是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卢娇月从门里挤了出去,就往正唱得一套一套的胡氏面前一站:“大伯母你找我?有啥事,说吧。”

    胡氏当即就想唱起来,却被卢娇月打断道:“算了,你也不用说了,我刚才在里头也差不多听明白了。你们是认为是我搅合了她卢娇梅的好事?”

    纤纤玉指一神,直指正捂着脸哭在旁边装弱势的卢娇梅。

    就有好心人在一旁劝道:“娇月丫头,再不看你们终归一个姓,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万万不当做出这种事来。”

    这插话的一听这话音,就是平日里妒忌二房家和周家日子过得好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

    卢娇月也没给她留脸,刺道:“婶子,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咋就认为是我做了什么坏人姻缘的事,您老人家长天眼了?”

    那位大娘被刺得脸上一红,一缩头就缩回了人群里去。

    卢娇月又扭头望向胡氏母女两个,“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搅合了她卢娇梅的好事?”她这话说得分外不客气,也是实在恼火了,她和周进两个想过所有可能,就是没料到大房一家竟然闹这么一出,而且是直冲她而来。

    邱翠荷撇着嘴在一旁道:“装得一副什么无辜样,不是你还能是谁,还不是你让你男人对人家苟家少爷说了什么,要不是好好的,咋苟家少爷就不露脸了。”

    卢娇月冷笑道:“首先第一,咱们先不提她卢娇梅是在哪儿认识的苟家少爷。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是前阵子她频频来我家找我说话,才和苟家少爷认识的。用得上人的时候,就左一个妹子长,右一个妹子短的,用不上人就不露脸了,把人脸往地上踩。当堂姐当成你这样的,那全天下的堂妹都该哭了。”

    卢娇梅嘤嘤哭道:“月丫头,都是我的错……”

    胡氏一脸含冤受屈的模样:“月丫头,要怨就怨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是我们不该,是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梅子毕竟是你亲堂姐,你万万不当这么祸害她……”

    卢娇月见她们又来这一套,当即寒了脸:“赶紧打住!那苟少爷不露面确实是有些事,但可不是我从中做了什么。要是大伯母记性还好的话,应该还记得那次你和大伯栽赃不成,反被抓进大牢的事吧?”

    胡氏眼光躲躲闪闪,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说这事作甚?”

    卢娇月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你当人家哪家娶媳妇,不事先打听好对方家世的?不怕跟你说白了吧,苟家听闻了你和大伯的曾经做过的事,觉得自己的儿子不能娶这样一户人家的女儿,所以接下来还用我说吗?”

    无视胡氏母女两个苍白的脸色,她又道:“你们都说了苟少爷和大堂姐感情好,这还真不是咱们从中能搅合的。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麻烦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以后千万别再上咱家门,我可真是消受不起。”

    丢下这些话,她就扭头进去了,让程婆子把门从里头关上。

    直到门关上后,她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人面和人掰扯,万幸没有落下风。

    怕女儿会吃亏,梅氏早就来周家这边了,站在门里面听动静。见女儿进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月儿做得对,这种人就得这么对付,狠狠地打她们脸才好。”

    卢娇月没料到梅氏会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被她们气急了。”

    梅氏点点头,正还想说什么,突然想起来家里灶上炖的那锅鸡。方才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早就把灶上炖的菜给忘记了,也不知道这会儿烧干没。丢下一句话,便忙不迭地跑了。

    卢娇月忍俊不住扑哧一笑,和周进对了一眼。这打发大房的法子还是周进想的,只当卢娇梅下次上门就拿这法子以绝后患,也免得她总是上门来找。只可惜低估了大房那边能作的程度,今日竟闹这么一出,卢娇月这才现学现卖今儿当众撕扯出来。

    卢娇梅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愣愣地盯着胡氏:“娘,你和我爹到底做啥了?”

    胡氏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还带着几分难堪,伸手去拉她:“咱们回家去说。”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插嘴:“卢老大家的,你就跟你闺女说了吧,这么大的事儿咋就提前没跟闺女吱一声?”

    胡氏面孔扭曲了一下,对人群暴喝道:“说什么说,说什么说?看什么热闹,有啥好看的。”

    人群顿时散开了,当然也少不了有那嘴上不饶人的,边往回走边说些风凉话。

    “我就说那县里的富户少爷是瞎了眼,咋就看中这样人家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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