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孩子已经吓着了,脸哭得涨红,嗓子都嘶了,胡氏怎么哄也哄不住。趁这空档,邱翠荷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一把将儿子抢到怀里,然后也不解释,就抱到一旁哄了起来。

    “真是伤风败俗啊!你自己看看怎么办吧!”胡氏气得连连跺脚。

    “还怎么办,把人撵出去得了,反正就是个妾,连休书都不用。”卢娇梅道。

    胡氏气女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斥她:“你能不能少说一句,还嫌事儿不够多?”

    “咋,难道我说错了,这种货色还留家里干什么?”

    崔氏在一旁嗫嚅道:“蛋蛋还在吃奶……”

    可不是嘛,要不是看着这点儿,不用卢广仁回来,胡氏就将邱翠荷扔出去了。

    “也不小了,弄点米汤喝,也能填肚子。”这是卢明川的意见。

    “这怎么行!”卢老汉嘴里含含糊糊斥道。

    蛋蛋如今已经八个多月大了,也不是不能喝米汤,可乡下哪家的奶娃子是有奶不吃喝米汤的,没见到那些喝米汤长大的小娃子天生就又瘦又小,走出去比别的同龄小娃子矮上一头,还容易害病。乡下人可生不起病,所以一般能给娃儿多吃几个月的,都会多吃上些日子,有的吃到三岁都不断奶的,也不在少数。

    蛋蛋如今可是大房两口子以及卢老汉老两口的心头肉,那真是一切都先紧着孙子(重孙),若不然邱翠荷也不会将小胡氏挤兑得连上桌吃饭都不让。

    邱翠荷也似乎找到了护身符,死死将儿子一把抱住,奶娃子也亲香娘,到娘怀里就不哭了,小手似懂非懂地抓着娘。

    见此场景,谁还能说出现在就把邱翠荷扔出去的话。

    “等小蛋子断奶了,就把她送走。”卢老汉丢下这话,就哆哆嗦嗦的走了。

    他如今手脚有些不灵便,别说下地了,寻常走路都还需要有人搀着,崔氏忙跟过去搀着他往正房走去。

    见老两口走了,卢明川使了个眼色,卢娇梅手快将门一把给关上。

    卢明川去了炕沿上坐下,沉着脸问道:“好了,现在你来说说,你啥时候和钱老大有了苟且的。”

    抱着儿子的邱翠荷身子一僵,她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出,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也没敢再攀扯别的,而是低眉顺眼地小声道:“当初我前头那个男人死了以后,他是大伯子,我又是个丧了夫的寡妇,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和他……”

    卢广仁当即就要冲过去再去打她,却被卢广礼从身后抱住了。

    “你这个贱人,贱人!”

    邱翠荷捂着脸凄凄哀哀地哭:“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能离开钱家摆脱他,是做梦都想的事……自打我进了这家门以后,我就再没和他见面了,还是生了蛋蛋以后,有次我出门在村里碰到他了,他威逼我让我再和他好,我没答应,哪知他拿出当初藏下的我的一件肚兜威胁我……”

    听到邱翠荷的一番诉说,卢明川的面色才稍微好了些。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不外乎是因为怀疑蛋蛋不是卢广仁的种。

    “你最好确定自己没有说谎,咱们村虽然没有被沉塘的妇人,但别的村可是不少,你也不想开了先例吧。”

    “我刚进门的那段时间,几乎从不出门,娘她老人家可以作证……”邱翠荷忙道。

    卢明川不禁望了胡氏一眼,胡氏想了会儿,点点头,那阵子邱翠荷确实几乎从不出门。

    可都说是几乎了,胡氏也不是日日盯着邱翠荷,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钱老大勾搭上的,唯一清楚的大抵也只有她自己了。

    “爹娘,你们留这贱人做什么!”从东厢里出来后,卢广仁满脸不甘愿道。若不是爹娘硬把他拉出来,他打算再打那贱人一顿出气。

    卢明川斥道:“难道你想把你爷爷气死,你儿子你还管不管了?”他满脸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成天不着家,还有你大姐首饰没了那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卢广仁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可很快就被满脸不耐取代了。

    “大姐首饰丢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天色不早了,我也困得不行,我现在看到那贱人就来气。老二,今天晚上我去你屋里睡。”

    丢下这话,他扭头就走了。

    卢明川被气得不行,想冲上去拉住他,却被胡氏拉了一把,“行了,你不累,我还累了,折腾了这么一天,有事儿明天再说。”她又对卢广礼道:“二小子,你也赶紧回屋歇着去,多看着些你大哥,这几天别让他出门。”

    卢广礼看了一眼父母,想着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到底没将大哥在外头和人赌钱的事说出来。

    从始至终,小胡氏一直就是个看客,即没插嘴也没发表任何意见。见事情处理完后,就抱着小妞妞回自己屋去了,沉默地让人几乎能忽视掉她的存在。

    倒是卢娇梅注意了她一眼,在心里暗暗骂她是个不争气的,这么好的机会竟没想着把那女儿弄走。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卢娇梅自然也懒得去插嘴。

    大房这边发生的事,二房这边自然也知道了。

    因为他们住在村尾,那天并没有听到村里的动静,还是听乔氏说,才知道居然又发生了这档子事。

    “那他们就任那女人呆在家里?”梅氏满脸惊讶,一旁抱着女儿的卢娇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不是怕打了老鼠磕碎了碗,大房就那么一个孙子,还是个不会吃饭的小娃子,离了娘可不成。”乔氏撇着嘴道。

    “这……”

    “二嫂你不知道,最近村里可热闹了,到处都在谈论这两人的事儿,还有人说蛋蛋不是仁小子的种。”乔氏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梅氏和卢娇月都沉默下来。

    还别说,钱老大和邱翠荷以前是大伯子和弟妹的关系,两人既然能被抓住通奸,肯定是早先就不清不楚了,不可能等邱翠荷进卢家门以后,两人才勾搭上。那么就令人怀疑了,这邱翠荷生的儿子,到底是谁的种?

    实在是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这村里人也真是,都是吃饱了没事干,议论这种事作甚,再不看也得看那小娃子份儿上,以后长大了孩子可怎么做人!”感叹了几句,梅氏好奇问道:“那大房那边就没反应?”

    “怎么可能没反应,那姓邱的天天在家里挨打,仁小子也是个下手狠的,挨上一顿,那邱翠荷几天都下不了炕。”

    “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

    大房两口子真后悔那天一时心软留下了邱翠荷,可正是风头浪尖上,这时候撵她出去,不是正应了村里人说的那句话。

    儿子绿云罩顶,还替别人养孩子。

    家里天天都在闹腾,简直乱成了一锅粥,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才会摊上这样的日子。也不过是几日时间,胡氏就凭空老了好几岁。

    这日,卢广仁在家又将邱翠荷打了一顿,打完后气怒出门。

    他原本打算去小溪村耍几把,消消心中的火气,哪知到了村口才想起自己现在荷包里比脸干净。

    他扭身就打算回家,他记得姓邱的那贱人妆奁里头还有几样好东西,拿出去多少能换些银子。就算不够还陈阿牛的钱,也够他赌上几把。

    哪知刚回头没走多远,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而且这人还是他仇人。

    此人正是钱老大。

    这些日子钱老大一直在家里养伤,家里人自然不会当着他说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所以他并不知道最近外面传得那些话。碰上卢广仁,他心里还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和邱翠荷的奸情败露,而卢广仁可是邱翠荷名义上的丈夫。

    他微微地垂下头,正打算越过卢广仁往前走,哪知却被人迎面给堵住了。

    “钱老大,当初为了娶姓邱的那贱人,你讹了我家二十两银子。现如今你偷我媳妇,你打算拿多少银子来平息这事儿?”

    其实卢广仁也是临时现想出来的这一出。

    发生那件事后,他自然提过要去钱家找茬的事,可却被他爹娘给拦住了。大房两口子都要脸,这种事哪好意思当着众人面前再掰扯一次,丢人都不够了。卢广仁也要脸,可想着自己欠陈阿牛的银子,他不禁恶向胆边生。也是心里的那口恶气儿一直没发泄出来,此时见到罪魁祸首,又哪里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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