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王大郎做出来的小型弩机也派上了用场,隔三差五地两人就上山打猎去,果真猎到了不少野物,拿到镇上配上心月独家调料,烧烤出来又是一阵哄抢。

    只是唯独一件事儿,那就是盐不够用的。这些烧烤的材料上没有盐那是不能吃的。

    如今这个时代,一两银子一两盐,穷人家真的吃不起!

    心月虽然先前也赚了一百多两银子,可拿出十几两买了盐之后,就有些不舍了。

    眼看着冬日到了,破茅草屋四处漏风,家里棉被也都盖了许多年了,一盘炕上只有一床,连铺的都没有。

    想攒了银子盖房子还想置办一些家用,这一百多两简直恨不得掰开用。

    王大郎见心月每日都皱着眉头,心里也不好过。

    到了秋日,一场秋雨一场凉,天儿越发地冷了。

    这一日,王大郎从外头回来,满脸的笑意。

    听村里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讲,冬日里贩私盐能赚不少钱,王大郎就动了心。

    牛口衔这个小山村地处西北,产井盐。盐这个东西家家都离不了,官府看到了这个商机,早就实行盐铁官营了。

    平民百姓要吃盐,那得高价去买。

    心月对这一点可是深有体会的,他们老王家炒菜都是拈上一点儿,从来不敢多吃。

    她虽说不是个重口味的人,但是吃了这么久的淡菜,嘴里真的要淡出鸟来。

    一开始心月还以为这家人挺讲究的,怕盐吃多了吃出“三高”呢,没想到是盐价钱太高,买不起而已。

    听王大郎说了要去贩私盐的事儿,心月不由担心起来。

    既然盐业已经收归官有,那这贩私盐就是犯法的事儿,若是被官府捉住了,可就麻烦了。

    可是王大郎直说不碍事,村里有好几个青壮劳力就靠冬日里贩私盐,已经发了,家家都住上大瓦房,娶了媳妇生了娃,日子过得肥美流油。

    心月苦劝王大郎,但是一心想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的王大郎哪里听得进去?

    再加上杨氏那个不着调的娘竟然添油加醋地怂恿着他:“我儿贩私盐赚点儿钱也好给你娘做身新衣裳穿穿!男儿汉,养不起老娘那叫什么男人?”

    王大郎竟是铁了心地要去了。

    心月无法,只能预备了点儿干粮给他带上了。

    王大郎走了之后,她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只觉得眼皮子成日跳,直觉要出事儿。

    王大郎跟着村人贩私盐走后的第三日早晨,终于回来了。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心月叫了二丫一块儿起来正在锅屋里做饭,就听见篱笆门那儿噗通一声巨响。

    本就心神有些不宁的她,连忙扔了锅铲跑过去一看,就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趴在门口。

    她吓了一跳,喊了二丫一起把那男人半扶起来,却是奄奄一息的王大郎。

    那张带点儿憨厚的脸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快要认不出他是谁了,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心月抖索着手叹了叹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她们两个小姑娘家,自然扶不起来王大郎这么高大的男人,只好又去喊杨氏。

    杨氏还未起来,听见心月拍门叫,还气得骂了几句:“小贱人,一大早嚎什么丧?”

    待听见心月急急地把事情说清楚了,她也吓了一跳,顾不上骂她,赶紧披了一件大袄儿,开了门出去了。

    王二郎也醒了,听见响动忙起来,娘儿四个总算是把晕过去的王大郎连扶连抬地撮进东里间的炕上了。

    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青麻布棉袄早就湿透了,心月和杨氏费劲了力气才给他扒下来。

    心月又让二丫去灶上先烧一锅热乎水来端进来,杨氏沾湿了手巾就要给他擦一擦,王大郎在这时却忽然醒过来了。

    待看清了面前的人之后,他似乎舒了一口气,吃力地指着那件被脱下来的棉袄,声音低如蚊蚋:“那棉袄,里头有盐……”

    “我可怜的儿,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惦记着盐啊?”杨氏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倒是心月听了这话心下一动,“你的盐是不是都浸透在棉袄里了?”前世里,她可是从电视里看过这种例子的。

    就见王大郎朝她这边点了点头,心月就明白过来了。

    杨氏哭道:“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傻啊?大冷的天儿把盐水浸透在棉袄里,岂不把命都搭上了?”

    还不是你?

    心月暗中白了杨氏一眼,要不是这女人念叨着穿新衣裳,王大郎能这么挣命?她要是和自己当初一块儿劝劝他,也不会吃这样的苦头!

    她叹了一口气,拎起那件厚重的棉袄进了锅屋。

    既然王大郎醒过来了,她也就放心了。

    灶上填上了柴禾,她费劲地拧着那棉袄,看着一滴滴的盐水被拧进了锅里,足足拧了半大锅。

    老天,这可有十几斤重啊。

    就这么穿着这件大棉袄,这么冷的天儿,也不知道王大郎是怎么受的!

    这个人,真是能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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