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笑了一阵,道:“他可不是甚么不相干的人。这曹操乃是那曹乱尘的胞兄……”他见众人仍在起哄,只得道:“好,好,好,就说蔡琰。汉人虽然多是猪狗之辈,但蔡琰这小娘们倒也确实是标致的紧了,不单是兄弟们这么‘挂念’她,汉人中惦记她的倒也不少,那曹操便是其中之一。可惜,有人先他一步,将这小娘们娶了回去。”众倭人啧啧有声,有人呸了一口痰,道:“昨夜我看那小娘们生的一脸清纯,没想到年纪轻轻,倒已是一只被人搞过的破鞋,扫兴的紧了。”头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兄弟莫要动气,那卫仲道福薄、是个短命鬼,还未与这小娘们洞房,便已中风死了。”先前那人又来了兴致,道:“死的好啊!”头领道:“恐怕那曹操也是如此作想。当初要不是他行刺董卓,害的自己连夜逃出长安,这小妮子便不会嫁给卫仲道,而是要嫁了他了。这下卫仲道死了,曹操幸灾乐祸之余,肯定要重打起这小妮子的主意了罢?”

    日长侍若有所思,道:“曹家一门尽出人才,曹乱尘自不必说,那曹操私造汉帝矫诏,引得十八路诸侯讨董,足可见是个人物。这曹操既是钟情这小妮子,定是与蔡邕、王允等人私下交好……莫非头领说的是连环之计。”头领道:“不错!司马公子神机妙算,数计扣用、步步精算,咱们这一招,就是连环计!”乱尘屏息凝神,知他已说到关节处,果然那头领依旧不知有诈,道:“咱们先掳蔡琰,以此钳制蔡邕、王允,铲除朝中清流;后遣人前去关东,要挟曹操,此中又分上下二策。上策,以蔡琰为饵、许以州郡之地,要他协助国主,埋在关外军中,将来国主起事之时,他陡然发难,可收奇效;下策,诱他前来长安,他帐下夏侯惇、夏侯渊这些高手定然不允,但司马公子说此人与他兄弟乱尘都是一路货色,都是好色之辈,定然会不顾众将阻拦前来长安,他帐下那一干高手定会与他同来,咱们便在路径之上重兵围了。嘿嘿,那十八路诸侯人数虽多,但倒也没几个有曹操这般能耐,如此一来,除了国主将来的一个强敌,其余诸辈倒是不足所虑了……”

    此计之狠,远非常人之想,乱尘怒自心起,再也是忍不住,直欲拔剑,却听皇甫嵩猛地一拍案,怒喝道:“司马狗贼,用计之毒,无人可比;卖国求荣,无耻阴诈,真小儿耳!汉家有此贼,如何能中兴?!”

    那头领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小酒馆之内的樵夫居然能听懂邪马台语,心中暗骂一声糟了,手里已拔出腰刀,喝道:“大胆!竟敢辱骂我家公子!”

    皇甫嵩冷哼一声,道:“骂他怎么着?老夫今日先宰了你们,待寻到他时,也一样宰了他!”那头领原以为中了汉人的埋伏,故而才敢如此威严凛凛的说话,此时见他只有一人,不由得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咱们多少人,识相的给我这一众兄弟一个人磕一个响头,不然咱们乱刀将你砍了,教你连全尸都留不得。”

    乱尘乃是初识皇甫嵩,觉得他说话之时正气十足,自有一番慷慨之士的威势,颇是心折,也欲站起身来,心想待会动起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保得此人性命。却不料皇甫嵩藏在背后的左手微微摇摆,似在示意自己做那壁上观。乱尘心道:“大师哥多次提起皇甫先生,想来武艺不俗,他不要我插手,自然有所安排,我便少生事端,免得坏了先生的计划。”他既是想到此节,便随一干路人百姓退到店外,远远的看着皇甫嵩与这帮倾奇者对峙。

    那头领见一众手下将皇甫嵩已是团团围住,高声叫道:“你到底是甚么人?是不是王允老贼派你来的?”皇甫嵩嘿嘿一笑,道:“废甚么话,老夫擒了你再说!”

    他话音刚落,身子一揉,双掌翻飞,已向那头领扑去。乱尘擒贼先擒王,又见他掌法严谨,内力不俗,倒也不逊于周仓、裴元绍二人,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顷刻之间便已想出了应对之策。对方使的是长刀,空手之人当寻‘挡’、‘钻’二字之法,这一招左掌取面门,右掌攻小腹,待对方使刀抵挡,左掌环挑,自可荡开长刀,其后右掌变招倒钩对方胸肋,若是穴道拿捏的准了,点了不容、梁门两处要穴,那倭人定要单刀脱手、束手就擒了。”乱尘此时武功已是极高,于招式、内力无一不是臻至天人之境,天下武学俱不能出他胸壑,自然觉得那倾奇众的头领武功稀疏,只是一招之敌。可皇甫嵩怎有他那般出神入化的神功,招式虽是乱尘想的一样,但速度、力道、精准均是远远不达乱尘之境。加之那倭人为一干倾奇众的头领,武功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见皇甫嵩双掌攻来,手腕一抖,腰刀翻起,劈向他左掌。皇甫嵩一双肉掌,怎敢与那钢刀硬拼,左掌陡然斜向里环开,果然如乱尘先前所想,欲荡开长刀。右手变掌为钩,倒拿倭人胸口。

    这两招在乱尘眼里虽是差强人意,但于众人眼中确实却是劲掌刚钩,甚是威猛。那头领应对不及,眼看便要被皇甫嵩点中穴道,却有左右二名下属提刀削向皇甫嵩头颅。皇甫嵩飞腿踢向那头领的小腹,将他提开,旋即身子一矮,双掌一错一提,抓住二人的钢刀,反手斩向那二人的腰胁。这几招兔起鹘落,自是迅捷无比,那二人不及应对,当下便被皇甫嵩齐腰斩断。日夜长侍二人齐声赞道:“先生好俊的身手!”

    那头领被皇甫嵩踢翻了个筋斗,自觉在一众下属面前好不丢脸,但从方才对招之中已瞧自己远非皇甫嵩对手,便想以多为胜,高声叫骂道:“兄弟们,一齐上,将此人砍成肉泥!”没想到日夜长侍在店外这一句夸赞,终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方才与一众下属吃酒聊天之时,总觉得时不时有外人插话,每一次都似在存心刺探军情,但偏偏说的又是邪马台语,到此时听到日夜长侍二人的话声,觉得颇有些熟悉,令他想起甚么不可能的人来,不禁扭头欲细瞧这两名樵夫的面目。岂料这一瞧,直瞧得他肝胆俱裂,结结巴巴的道:“怎……怎么……是二位……二位尊者?二位……二位不是……不是已死在……死在樱亭之中了么?!”

    夜长侍嘿嘿一笑,并不与他答话,纵身前跃,众人只觉银光一耀,他手中已提了一把利斧,杀入人群之中。那一众倭人也是瞧清楚了他的模样,正兀自发愣之中,怎料他突然暴起发难,眨眼间已被他利斧砍倒了三人。那头领仍是惊魂未定,道:“夜长侍……这……这是何意?”夜长侍仍在倭人中左突右闯,杀至皇甫嵩身前,与其对视一笑,道:“夜长侍早已死了!我乃夜行者!”那一干倾奇众这才反应过来,知他是敌非友,俱抄起手中兵刃,哇啦啦的杀向皇甫嵩与夜行者二人。

    一时间,只听叱咤之声四起,皇甫嵩与夜行者俱是一流好手,在倭人之中奔行疾走,掌扫斧劈,直杀得倭人狂奔乱窜,但奈何这帮倾奇众着实人数太多,他二人先前陡然发难,虽是占了不少便宜,此刻倾奇众在那头领的号令渐渐回复了心神,更是结下一桩怪阵来抵挡他二人攻势。皇甫嵩瞧在眼里,双掌更是翻飞如电,可他每一招递出,总有数把刀剑从各处方位同时攻来,解了同伴之围,更是要自己不得不回掌撤招,才可自保。他扭头去看夜行者,却见夜行者一柄短斧在人群中上下急舞,亦是被这帮倾奇众的怪阵所扰,守多攻少。但好在这帮倾奇众除了头领之外,皆是碌碌平庸之辈,并无甚么好手,只是借了这桩怪阵之效,这才能将他二人的招式尽数抵挡了。皇甫嵩一时间虽无破解这怪阵之道,只得与夜行者背靠背的联手相攻,倒也并无性命之虞。

    皇甫嵩一声大仗小战无数,见识自是渊博,但也看不出这怪阵的来历武理,只觉这怪阵颇为精妙,似是暗合道家五行之法,但却是似是而非,完全不循五行相生相克之道,但幸在这帮倭人修习这门阵法不久,攻守之间颇多窒碍之处,偶尔又有人冒进贪功,使出一些杂七杂八的招式,他与夜长侍便可趁着空子,那贪功之人料理了。皇甫嵩原是心想,这帮倾奇众只不过是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喽啰,恩公本是要亲身而为,是自己在恩公面前一再恳求,这才与日夜行者两位兄弟前来救人杀敌,原想这帮小贼自可手到擒来,便生了轻敌之心,并未将随身数十年的重剑带来,而日夜行者二人也是如此做想,也未携带二人趁手的精钢长棒,这才落到现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他心知自己若是不敌,乱尘一向急公好义,定会出手相助,若是世间传闻不假,凭乱尘的武功,这帮人纵使齐上也只是一合之敌。可他向来好强,只觉在乱尘这样的大高手面前丢了颜面,不由得怒上心头,虎吼一声,前跃数尺,双手虎抓成爪,欲要卷住对面攻来的长矛,他这一下贪功,让自己与夜行者的后背空门皆露了出来,反倒是害了二人。倾奇众借助他二人这番破绽,兵刃挥舞,进退合散,一股脑儿的往二人身上招呼了过去。他二人只得掌斧急舞,欲要重新合在一处,却如何能成?顷刻之间,二人已被倾奇众逼得越分越开,招法渐渐散乱,眼看就要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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