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还清醒着的大汉纷纷围了上来,一脸好奇地等着少年的解释。

    “这几位也是朱将军的朋友呢,上次截杀阿珂谟的时侯曾有过一面之缘,闵大哥的胳膊也是多亏了这位紫瞳姐姐,才得以保全呢。”

    此地地处西域,许多从大食波斯等地的商人通过商道来此,冷瞳一双紫眸亦不算稀奇,是以在座之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江湖儿女多义气,一听来人是对自己朋友有恩之人,立即抱拳向他们致谢。

    对于这些江湖中人,玉媞蛮大多时侯是欣赏的,虽然他们不太会说话,但是性子直爽,不用拐那么多弯弯道道。

    “不知各位深夜到来,可有何用意?”其中一个年纪略长的男子开口问道。

    “我早就说过,这阿珂谟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如今可信了?”冷瞳修长的手指微微拂过那面色泛白的头颅,障眼法被破,一颗石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会?阿珂谟果然有妖法!”有性子急的立即惊呼起来,被其他人瞪了一样,老老实实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稚芽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眼中晦暗之色深沉。

    面对少年人的沉默,玉媞蛮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腰间的荷包,溯源镜中的魂魄似乎感应到什么,发出只有宿主才能察觉的讯号,随着她的靠近,封存其中的魂魄开始兴奋起来,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与其说此行是胡家兄弟对于国家的忠诚,倒不如说是洛渊对于复活妻子的渴望。

    早在长安的时侯,洛渊曾苏醒过一次,交代凉州烽火一起,便是前往英雄冢的时机。

    果然,在凉州烽火起时,缚魂铃中的魂魄便开始异常活跃起来。

    玉媞蛮顺水推舟地跟着运送物资的胡家兄弟一起赶赴凉州前线。

    这批物资是胡家所出,些举深得陛下欢心,赞赏之余,便让给了他们一面令牌,可不受限制地出去关中各个州县,方便他们调度粮草物资。

    早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做稚芽的少年时,原本陷入沉睡的灵舞开始逐渐苏醒,虽然还未完全恢复清醒,可是作为宿主的玉媞蛮却是知道的。

    她并不蠢,稍微一联系,便猜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暗中对这个并不起眼的少年留意起来。

    据山河志中所记载,沙洲城外的月牙泉附近曾出现过匪夷所思的事情,月牙泉的泉水在一夜之间尽数干涸,然而次日日出,泉水自地下涌出,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那个位置,恰好便在灵舞所说的剑冢附近。

    正在她思索的当口,洛渊早已和少年谈妥了条件,带着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

    一行人来到凉州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除了发现那个叫做稚芽的少年身上可能存在的特殊关系,也是为了一把旷世的武器。

    洛渊的仙力已恢复了七八层,虽然足够冲破当年神族下在他身上的封印,却还不能够保证他的元神不被封印之力所反噬,而一把拥有强大力量的神兵利器保驾护航,成了他目前最急切的需求。

    少年与那位朱姓将军的渊源,只怕并非寻常。

    虽然不知道洛渊心中究竟如何盘算,但是因为灵舞和墨舒的心愿,这一行也显的没那么无趣了。

    凉州被重兵封锁,寻常法子自然是行不通,好在他们也不需要向那少年隐瞒自己的身份,轻松捏起一个口诀便离开了凉州,直奔沙洲。

    今日正逢十五,塞外风沙肆虐,给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之感。月明星稀,宁静的月牙泉边早已有佳人守候多时,那抹青色倩影娉婷立于墨舒身旁,满头坠着的宝石珠玉随着大漠风沙发出细碎的声响。

    想来那一身青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容颜的女子便是姑姑通过密音里提到过的艾米尔。

    墨舒确实很有手段,不过是一副画像的线索,便从这诺大的凉州将她寻了回来。

    艾米尔本是朱将军府中的舞姬,当年因一曲胡旋儿名噪一时,后来进了将军府,将军不是喜爱歌舞之人,便为她寻了个良配,可惜还未成婚,将军便战死沙场,整个将军府树倒猢狲散,她也不知去向。

    乍见了故人,稚芽显得很是欢喜,飞快地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仔细打量着,艾米尔也是激动不已,然而终究是大了他好几岁,话语间多了几分稳重。

    “艾米尔,你终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闵大哥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稚芽满心欢喜。

    艾米尔犹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住了开口询问的欲望,淡淡地岔开了话题。

    见她不愿意多说,稚芽也是个机灵的,便顺着她的话聊着天。

    在一旁的洛渊忍不住打断了有些唠叨的少年,冲着艾米尔使了个眼色。

    “五年前,朱府倒了以后,我们这些姐妹便遭了殃,除了顺利逃走的王氏姐妹,其余的八位姐妹,能活下来的不过三人而已,我和海姬被姓萧的小人所霸占,几经波折被当成礼物用来讨好他的上司,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海姬运气差些,前年死在了主人的皮鞭之下。我时时刻刻记着朱将军的血海深仇,忍辱苟活至今。”说起这段往事,艾米尔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平静的语气中辨不出悲喜。

    听到此处,稚芽忍不住心中的愧疚,落下泪来,只见他低垂着头颅,声音中满是不可抑制的愤怒:“对不起,当时我们受到敌人的围攻,等到我们逃回凉州时,朱府已经化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再也找不到你们的踪影。那时候闵大哥象个疯子一样,不眠不休地找了你四天五夜,到后来我们怕他出事,只得狠心将他打晕,日日灌下安睡的汤药,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命。”

    想到那个爽直温柔的男人,艾米尔微微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米尔,那你不要怪闵大哥了好吗?这些年来,你们都过得很苦,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没再娶别的姑娘!”

    “傻孩子。”诶米尔无奈地看着他,话锋一转,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恨意:“当年朱将军死的冤枉,这些年我也不是无所作为,只可惜我一弱质女流,能力有限。稚芽,能不能为朱将军报仇,就看你了。”

    “这句话你不嘱咐,我也会做的,朱将军忠君为国,却落得如些下场,真叫人寒心,我们守着这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是为了尽他生前未了的心愿,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些北方蛮子赶回他们的老家去!”

    “好志气!这才是朱府男儿的本色。”艾米尔赞赏地笑了,那隐藏在斗篷面纱下的檀口微张,吐出一句铿锵有力的誓言,“既然你亦不改初心,今夜,我便带着你们将那魑魅魍魉的将军冢闯上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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