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唯有深夜,清凉入心。

    银心脸上的□□止不住地痒痒了起来,她不知兀侈的夏日怎会比天池闷热这么许多,原本可以维持四个时辰的人皮现在倒是快要贴不住了,银心顶着“秦思琴”的脸走到中庭的院子里,想要这深夜的凉意抑制那痒意。要快些到午夜才行,银心想着,可这地牢到底是在哪儿呢?

    “小琴!”谁在叫秦思琴?银心猛一回头,一个踉跄,腰后突然多了一只结结实实的手臂,突然,银心的腰身又一紧,被来人大力的一搂,银心的小身板已然牢牢地被箍在了来人的怀里。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啊......银心还没被人这么搂过,只觉得羞赧不已,连忙急急地挣脱出那个火热的怀抱。

    “小琴!多日未见,你......难道不思念我么?”银心睁大双眼抬头一看,这才瞧见了来人,只见一张清秀的脸正不知所措一脸惊诧地望着银心。

    银心细细辨来,看他穿着华丽,应当不是这首领府的下人才对啊,奇怪?他方才所说多日未见,白日里听几个侍女闲谈说萧芷陵的哥哥萧梦陵与自个儿爹爹大吵一番后,便一去不归了,好像是因为首领偏爱萧芷陵,只觉得这个儿子半点也没像着自己,优柔绵软。难道......难道这位便是萧大公子?完全与萧芷陵那嚣张跋扈的气势不同,这架势,也难怪首领会偏爱那个更男子气的萧芷陵了。

    “是啊,我们多日未见了,公子。”银心现下确定了一二,心中一定,俯身试探着说出“公子”二字。谁知那“公子”向前一步,就要搂住银心,银心急忙向后一退,躲开了。

    “小琴!你......如今,你竟也嫌弃我这无用之人了么?”说完,那萧公子竟作势抽泣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秦思琴竟和首领府的大公子私下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往来么?看这萧梦陵羸弱的模样,银心或许明白秦思琴是怎么想的了,这大公子处处得不到重视,正是易于引诱的原因,而他性格绵软,将来秦思琴想要掌握首领大公子,正是易如反掌。想到这,银心干脆顺藤摸瓜,鼓起勇气牵起了萧梦陵的手,“这是什么话啊,公子,我可是日日盼着你回来啊,可叫小琴好想。只不过......”

    萧梦陵反手握住银心的小手,“只不过什么?”

    “公子走了这些天不知,今日兀侈整日个被天池乱贼搅得不得安生,那地牢里更是每每都要小琴随着小姐去查看,真是一点儿也不能大意,不知是不是地牢太污浊,我整日里只觉得精神恍惚。”

    “那文风楼不是有侍卫在么,怎么总要你们去查看,定是爹爹疑心重,不让那萧芷陵亲自去,总是不放心!”萧梦陵气恨恨地一咬牙,又急忙抚上银心的小脸儿,“可苦了我的心肝儿了......”

    文风楼?怎么在那书房里么?银心眼珠一转,泪眼朦胧地望着萧梦陵,“还是公子知道心疼小琴,这不,又到了深夜了,又该去了,公子,我们明日再好好叙叙。可好?”

    萧梦陵心间一动,心有不舍地松开了手,看着银心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文风楼外。

    银心探视周围,见门口站着三排侍卫,果然是这里了。银心掩藏在文风楼旁的灌木丛中,从袖中抽出药味浓重的纱布,将自己的口鼻盖住,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鼎,不一会儿,清烟缕缕不断地从鼎中冒出。银心所出的上风向,恰好地将阵阵清烟飘向侍卫那方。果然,一刻钟未至,楼外的侍卫便渐渐倒了下去。

    银心一喜,这么简单就弄晕了侍卫,于是循着门,灵巧地窜进楼中。刚进楼,银心就懵了,这该从何处下手啊,都是书架啊,抬头一望,还有好几层楼呢。

    正在银心如无头苍蝇一般乱钻的时候,一个石子飞快地落在了银心的身旁,银心偏身一闪,低头一看,只见石子的外面包着一张纸条。银心四周看看,见无人便低身拾起石子外的纸条,“壁画旁的烛台。”这是什么?银心看着纸条上的字,谁在我的周围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银心又在四下一巡,还是没发现什么,罢了罢了,银心不再多想,迅速绕到正对门的一间壁画前,果真有烛台!银心一转烛台,壁画果然一分为二地打开了,眼前出现了一条悠长漆黑的通道。

    银心拿出火折子,一打着,立马钻进通道中。沿着火折子微弱的光,银心约莫能瞧见通道两旁的墙壁,两旁的壁画着实吸引了银心,银心一一略过,只觉有意思,便细细地瞧了起来。

    “少学初成,妙手回春。”银心走到第一幅壁画前,读出画上的题字,画上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站在山中,背着一个装满了草药的箩筐,随后男子居住的草屋外人群拥挤,一直从草屋外排到了山脚下。

    “娘子妙,只羡鸳鸯不羡仙。”那个俊朗的男子此时身旁已有一位美貌的年轻女子,他们二人依偎在湖边,湖的四周山峦围绕,他们的身后是另一间草屋。银心注意到那画中女子的腹部鼓起,似已有孕。银心接着看下去。

    “远尘世,药王美名闻天下。”读到这里,银心一惊,手中的火折子几乎掉落。“药王”。是师父!!这壁画所记载竟是师父萧起山的生平!

    壁画中除了药王和妻子,在他们的身旁,还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幼儿,他们围绕着草屋在玩耍。师父竟有一个孩子!

    “离愁恨,棒打鸳鸯所为何。”画中火光漫天,药王和他的妻子被迫分开,那妻子的身旁却站着另一位高大的男子,正拉着女子,药王与幼儿无奈地在祈求那男子。

    “术为术用。”最后一幅只有这四个字。银心一愣,被画中的内容困扰,画中有一尊方池,池的四周插满了各式的剑,以及......堆得如山一般高的尸体!!银心捂住了嘴,让自己没有叫出来。术为术用?什么术?师父最后在被什么术所困?

    壁画的最后只有药王长须执草的模样,那是银心所熟悉的样子,与师父相处的一幕幕顿时在心头涌动,她不曾问起,竟不知师父有着这样的遭遇,究竟是何人拆散了师父师娘,师父的孩子现在又是何下落?师父最后的几年究竟被什么所困惑?知道这许多后,银心只觉心口闭塞,呼吸困难。

    银心只记得从记事起就跟在师父跟前摘草药,研习医术。她天生伶俐,十三岁学成之时,师父让她独自下山游历,两年之后,她回到九明山,师父早已不在那里,从此不见踪迹,只留下一封书信,内容是让她去寻天池入云阁的族老,若愿意,便留在入云阁。她按师父说的做了,可从此天下便再无药王,而她作为药王的唯一传人,便留在入云阁中,算是完成师父最后的嘱咐,幸得入云阁中族老对她疼爱万分,各位师兄师姐也对她爱护非常......

    想到这,银心想起了地牢中的暮姐姐和叶哥哥,最后看了眼壁画上的师父,立马向通道更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终到了宽阔之处。一樽药王的棺木再次让银心疑惑,这兀侈的首领府竟有师父的棺木与灵位,想起师父本家姓萧,兀侈首领也姓萧,莫非是有血缘关联的兄弟不成?移动了棺木下的石板,银心找到了另一个入口。地牢还真真是藏得深啊,幸好师父除了教我医药之术,还教了些机关遁甲之法,银心心想道。

    走入棺下的石阶,眼前的血池让银心一路上的好奇终到了极致。血祭,这是现在唯一出现在银心脑中的词,突然蹦出这两个字让银心吓了一跳。也许是血气上涌,银心脑中已快要完全忘却的记忆又清晰了起来,那是她下山前与师父的最后一次对话。

    “师父,《灵木本章》我习得多次,只最后一章血祭模糊不已,而您又不曾告知我是什么。如今我快要下山,这最后的一点宝贝东西,你还不快快全部交给我。”

    “最后几页乃是师父年轻时一时气盛学医又好武,只知追求药法与武学的极致所造成的祸患,师父痛定思痛深觉此法不该留于世间。银心,你心地纯良又聪颖非常,我本倾心教你,只望你有一手好医术救世人于伤痛,此等伤人毁人的招数你是断断不能沾染的。如今你要下山游历,免不了沾些世俗污浊。我要你向为师起誓,绝不再提及血祭二字,更不能深究此法!”

    血祭。是了,这不是血祭又是什么?叶哥哥回书中提及的“地牢有蹊跷”恐怕指的就是这个了吧。可现下不是探究此事的时候,银心暂把血池撇到一边,径直向石室内的一条通道内走去。

    “暮姐姐!叶哥哥!我是银心。”银心边走边小声叫唤着。“你们何在?”

    “这......”银心闻得一声微弱的声响,慢慢向那声响靠近,渐渐地,微弱的火光,照近了地牢门的一男一女,他们二人微弱地伏在牢内,见不到真容。

    “暮姐姐。”银心又试探地唤了唤暮冥雪的名字。地牢中的女子慢慢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糟了!”还没说完,银心已察觉自己中计,如今只觉得一阵眩晕,原来那眼前的“暮姐姐”起身时飞快向银心一撒,一阵白闪闪的粉末朝银心铺天盖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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