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大哥——”朱榻上,来疆额角沁着虚汗,手心冰凉,口里却不住地喊着这三个字。

    “他是谁啊,容得上你如此上心?”榻边,马桑端着一碗药汤,皱眉,凝视着脸色苍白的她。

    苏免推开门,走到榻边,同样的红衣,眼窝深陷,人却瘦了一大圈,看着有些骇人,她微微张口:“没醒?”

    马桑应了声“暮姑姑”,点点头,无奈地望着她。

    “洛大哥……”榻上的人儿,却还是一直,重复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一直在喊?”苏免接过马桑手里的药汤,问。

    “从一回来就开始的……”马桑想捂住她干裂的唇,却又舍不得见她受苦,“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醒后,不许让她踏出这静宁阁半步。”苏免放下药汤,没再说话,声音依旧让人心头发寒。

    “马桑明白。”

    “洛大哥——”来疆忽然一声大喊,她踢打着被子,脸颊被泪水沾湿。

    马桑再次被这吼声惊醒。

    “不!”她一下子立了起来,不住地发抖,最后一滴眼泪顺着眼角也滑落到绣褥上。

    “来疆!”马桑突然一惊,高兴得大叫起来,冲过来一把抱紧了她,忽而发现此举有违礼数,不觉又缩回了紧环她的双手。

    “马桑?这是……这是哪儿?洛大哥呢?”来疆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瞪大眼睛,生怕他揉碎自己最后的希望,“我明明是在鲁峰之巅的!怎么会!怎么会!云破呢?”

    来疆说着掀开被子,想要下榻。马桑挡住她的动作,顿了顿,说:“你们是给欧先生带回来的!”

    “我问你云破呢?”来疆拍开马桑的手,急得要跳起来。

    “它……”马桑欲言又止,生怕惹恼了她。

    “它怎么了!”

    “它被囚进了地牢!”马桑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叹了口气,索性实话实说了。

    “咳咳咳——”来疆激动得大咳,整张脸被暗红覆盖,眼里蓄着晶莹的泪花,干裂的唇上血迹斑斑。

    马桑赶忙拍她的后背,一脸心疼,他夺过被子,语重心长:“没事的,长老只是想给它些许教训。”

    “教训什么!若不是它,咳咳咳——我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来疆一边咳,一边发疯似的冲马桑吼,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含糊。

    “若不是它,你会弄得如今这般!”马桑这下真的恼了,甩开锦被,站起来,也吼。关心她的人她不管;存心要害她的人,她却比什么都在意!吼完了才发觉自己过激了,还如此凶她,于是默然收了口,侧了侧身别过头去。

    “你吼什么吼!”来疆心头本就痒痒,被马桑这么一吼彻底被激怒了,她跳下榻,不说话,闷着头晃晃悠悠地就往虚掩的房门走去。

    “不许出去!”马桑回过身追过来,闪到她跟前。

    “你让开!”来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着就要推开门。

    “来疆——”来疆一开门,就撞上立在门前,表情僵硬的勾尉瑶,很明显,尉瑶开心是勉强的,“你醒了啊!”

    “尉瑶姐姐。”来疆见着勾尉瑶,收敛了些许,但,此刻的她内心真如火灼,半分也静不下来,“你,也让开!”

    勾尉瑶硬着头皮跨入门内,挽起她的手,一同拽进了屋。来疆想要挣脱,无奈全身酸痛得厉害,竟连甩手也觉得吃力。

    “你出不去的。”勾尉瑶轻笑,凑到她耳旁。

    “你放开!我要去找洛大哥!去找云破”来疆使出浑身力气,一下抽回了手,感觉整张脸都在颤抖,自己是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说着,不顾一切地向门外冲去。

    “咚”一声,她一头撞在了苏免布下的透明屏护上。

    “来疆——”马桑大吼,冲过去,扶起撞得晕头转向的来疆,“先管管你自己吧!”

    来疆倒在他怀里,起初,脸上只有木然;然后,她的嘴角开始抽搐;最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便从她的泛着莹光的眼里砸了下来,滴在马桑的手上、衣上,一滴一滴晕开一大片一大片,像一朵朵永不凋谢的黑木枯花,开在马桑的眼里、心里。

    她的肩膀上下抖动着马桑扶着她,心里像卡了一根绒刺。

    “他死了?他死了!这不是真的……”来疆把脸深埋进他温热的怀抱,闭了眼,渐渐的,没了声响。

    勾尉瑶立在一旁,依旧僵硬面上带着木讷的微笑,眼里泛起一层薄雾——他们俩站在一起,她又算什么呢!

    而她,她只有笑,只有不说话,只有沉默……

    谁又告诉过他,这几日,他不眠不休、寸步不离,她又何尝不是;谁告诉过他,在他偷跑出南暮,寻来疆时,是谁在百里之外替他生生挨了一箭;谁告诉过他,在她见着他第一眼时,她就发誓,今生非他不嫁。谁,谁又告诉过他呢!一切都是她自寻烦恼罢了!

    “璇儿,此事假不得半分!”大殿之上,羽陵长老望着跪在地上的风璇儿,明知结果,却又忍不住再确认一番。

    “南溟堡确实在寻绝翾玉。”璇儿低头,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那,来疆可见过巫神后裔?”苏免坐在一旁的檀椅上,脸色蜡黄。

    “璇儿不知……”

    羽陵望了一眼苏免,对璇儿道:“你且先下去吧。”

    “是。”璇儿只得应了声,退下了。

    在离开南暮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楚了,就只清楚的记得到了苍山之后发生的事情,至于她是如何寻到来疆的,她自己都不得其解。

    真给西漠的飓风摔傻了?璇儿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身在南暮,房木云说,她是去后山巡视的时候发现她气息奄奄的挂在枯树上的,那场景:黑发乱缠,若泼墨般包裹着全身。

    房木云还以为是阴曹厉鬼现世,吓得当场惊叫了声,腾身踢了她两脚,这些后话,还是门里看不惯也房木云的弟子笑得泪眼汪汪时,拍着桌子跟风璇儿说的。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你当时就不是个人,被木云师姐踢着,竟还哎哟哎哟地大叫起来,吓得她当时大骂了一句‘要吓死你娘啊’,又给你补了两脚……啊哈哈哈,可笑死我们了……”

    然而,这笑,笑到最后,眼泪却变成了咸的,只因房木云经过时,斥了句:“南暮都快没了,你们竟还有心思在这儿玩笑!良心都给狗吃了!”

    由此,风璇儿时常想,这邪风,都给打包原路返回了,为何不大发慈悲,给吹去北莽,让她再见见叶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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