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人自醉,光华似蹉跎。大队长张作友一计算这买自行车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很爱惜它,每逢有个休班的时候,他都要对自行车进行养护,这养护包括,上黄油,黄油是从矿上一位看仓库的老师傅给他的。黄油涂在链条与车身上以免生锈,遇到雨天,冒雨回来,来不及吃饭,先要擦拭自行车,秀娘做衣服的布条是最好的工具了。一遍不行,再来第二遍,甚至第三遍。峰想骑自行车在小伙伴面前显摆,他事先有预料,便警告他,如果敢碰它,小心屁股。峰才不相信,趁大队长睡觉的时候,果真偷偷推出去了,几个小伙伴们围在一起,左摸摸右蹭蹭。峰想逞能,让他们闪开,只见峰学着爹的样子,双手掌车把,左脚踏在车踏上,右脚在后用力一蹬,他以为这动作够娴熟了,可是想象与实际相差万里,“砰”的一声,连人带车摔到一侧的沟了,那原本是个粪坑,粪已经被大爹清除干净了,可是里面有不少臭水残迹。峰满身污秽。
    大队长听到了这声响,他忽然意识到不妙,穿上衣服,跑出门外,见到峰与自行车摔在沟里。他哪里在意峰,见到心爱的自行车,这气便不达一处来了。一把将峰从沟里拽出来,好一顿暴打,其他小伙伴们在大队长气势汹汹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跑了。也巧,秀娘也不在,若在,峰也会有个靠山。峰好一顿被打,大队长终于解了气,将自行车从粪坑里推出来,放到院子中了,叫峰打水来,峰不敢不从,眼圈红得像兔子,大队长检查了自行车,除了一根车条变形之外,别无其他损坏。大队长准备好了工具,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自行车处理妥当,再清洁干净。
    自从大队长在矿上上了班,家境改变不少,有馍馍吃了,也有肉,有粮了,家里的粮票、肉票不断了。大队长也喝上酒,抽上烟了。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秀娘做了两个小菜,都有肉。大队长斟上一杯酒,峰与秀娘也坐在两旁吃饭。酒气笼了额头,有了红晕了。这时候,有人唤了一声,“大队长!”大队长回应问,是谁?秀娘先出去了。
    “二利兄弟,来,你大哥正喝酒,你也来喝一杯。”秀娘要峰到屋内去吃,来了客人。峰很不情愿地端着碗筷进屋了。
    “不了,大队长,”二利眉头不展,似乎有心思,但是吞吞吐吐。
    “却缺钱用了吧,秀娘给兄弟┅┅”
    “不是,大队长,不是为了钱,咱家穷点没什么,吃点差点总也能过得去。可是,”二利把话说了一半,话题又转了过去,“大队长,你不能不当大队长!”
    “二利兄弟,我已经不是大队长了,以后叫我大哥,咱们祖上还有亲戚呢,不要见外了。”大队长示意二利坐下喝杯酒。二利头颅摇得像拨浪鼓。
    “二利兄弟,不是嫂子说你,也跟你大哥到山家林矿去当矿工吧,一个月工资保咱家吃香的喝辣的,这不,买上自行车了,大金鹿,当这大队长,多少年来,你大哥受了多少罪,为村里付出多少,修水渠的时候,险些丧命,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可是,我们一家人只能吃个棒子面窝头,这大队长就这样干得出息,你大个不配做这大队长啊。”
    “不是,嫂子,大哥如果不当大队长,但是这事还真得大哥出面。”
    大队长与秀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写在脸上,他们问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二利才告诉他们真相。原来村里的耕牛丢了。大队长问丢了一头,怎么就丢了。二利说丢了一头,那头叫牛黄。他这一说,大队长当然认识的。村里的七八头牛都是他从公社领来的,为了与其他村展开竞争,大队长险些与别村大队长发生了矛盾。尽管是抓阄,可是临近赵庄找到了负责分牛的组长,似乎他们很熟悉,将那几头膘肥体壮的黄牛占为己有了。大队长张作友不同意了,发了牢骚。分牛组组长一看,也不行,最后秉公执法,决不迁就,一律抓阄。大队长抓了第三号,将几头牛牵了出来,瞅瞅,还不错。在路上他就给二利说,咱们从公社将牛牵回来已经不容易,再不喂养好,吃瘦了,或者出了病症,甚至死了,那就是罪人。大队长说封二利做耕牛组组长,专门负责这八头耕牛,和村里其他劳力一样满工分,但是耕牛如果出了问题,不是工分为零的问题了,严重一些就是犯罪了。大队长说这话的时候异常严肃,直把二利说得心里一阵发毛。
    大队长给八头更添分别起名字为,牛赤黄,因为他的全身周遭黄色,它的黄与众不同,根部为黄,向外发端的时候呈现红色,有趣的是他的脑门与脖颈生长了厚厚的两层赤黄绒毛,与此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了。所以,这偷牛贼也许早就盯着它了。其他分别为,牛大耪、牛二妮、牛三顿、牛满满、牛吨吨、牛队长、牛造反。刚来的时候,二里尽管是村里的耕牛组长,但是大队长每天也都来陪他,长时间的观察,他注意到了这八头耕牛的特点,于是,给他们起了相应的名字。这牛大耪像个气宇轩昂的将军,但是似乎底气不足;牛二妮像个小姑娘,含蓄、柔和,有涵养;牛三顿,当然它是极为能吃的,一顿草料要赶上人家三顿;牛满满与牛吨吨也是两个姑娘,总日里在牛棚里卧在一角。那牛队长的性情与脾气像极了大队长,有时候大队长觉得自己可能上辈子真是一头耕牛;牛造反从来没有老实过,碰碰他,招惹他,没有能够省心的它。
    大队长再问怎么就被人偷了,二利说这春天就是困,昨天干活也可能有了累,在麦场开场,一倒头便睡着了,今天一大早,清点牛,发现牛黄丢了,可是一夜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所有的牛栏设施完好无损。
    “孙发明怎么说?”
    “我去找了孙大队长,他说事情出在我的身上,我要承担所有责任,明日,他要召开村委会议商讨此事,他还说我这是犯罪,如果两天之内找到,我便免除任何惩罚,如果不能找到,他要将我送到大牢。”
    “虽然有些过,丢了牛,可犯罪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大队长,你一定要给我想办法,我上有老人,下面还有一个吃奶的儿子,如果我蹲了大牢,他们都得喝西北风饿死不可。”
    “你可有些线索?”
    “我倒想过,牛黄个头那么大,放在哪里都特别显眼,我曾经到附近几个生产队看了,没有,”
    “他们的牛棚你也看了?”
    “是的,除了郭村无法靠近之外,其他都看过了。我怀疑郭村的牛棚里可能会有我们的牛黄。我当时说明了情况,他们的大队长说什么也不让我去牛棚,就派人把我轰走了。”
    “这倒好办,郭村大队长与我关系不错,我明日一早去一趟,只是矿上一天班是上不成了,能找到牛黄使你免受一场灾祸也算是幸事了。”
    大队长与二利商量明日一早顺路先去山家林矿请一天假,然后直奔郭村。二利到了谢,便回麦场了。
    第二日,大队长起了一大早,刚推开门,见二利早就在外面等候了,他发现二利眼圈红肿。他问昨夜没有睡好?二利说,是的,一夜没敢睡觉,瞅着剩下的几头牛,就这样呆了一夜。大队长笑了,他说这样可不行,得有人换班才可以。二利说他爹在那里看着呢。大队长点头。他们先去了矿上找了管矿长请了假,随后,直奔郭村。大队长与郭村大队长是老交情,他是一个老队长,他见大队长张作友来,给他递一支烟,大队长也不含糊,也给他递一支。他们换烟而抽。他没有让二利,他说这种习惯不能惯着年轻人。
    一支烟飘起烟尘,大队长便说明了来意。老队长说这个好办,于是,他亲自带着他们来到牛棚,郭村是个大村,耕牛自然要多出小李庄生产队几十头。可是,察看半天,也不见牛黄踪迹。二利看后,直摇头,大队长看出他沮丧的样子便明白了原有。
    事不迟疑,大队长与老队长告辞,二利的沮丧与这晴朗的天气很不相配,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大队长批评他了,他竟然还有些哭腔。自行车还没走出郭村半里地,后面有人唤,“作友!作友!”二利转头见是郭村老队长,他告诉大队长,大队长停下车,回转身,果然见是老队长。
    “忘了一件事,也许是个线索。”老队长气喘吁吁。
    当大队长听到老队长所反映的情况后,他大喜,于是,他谢别老队长,带着二利向西而去,他的脚下很利索了。
    二利问大队长到哪里去,大队长说沧浪渊。二利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大队长做什么都是胸有成竹,于是,他不再过问。我们这里所说的沧浪渊实际就在小李庄所紧挨的山后,翻过山就可以到达了。如果骑着自行车,那得绕过整座山,没有两个钟头的路程是到不了的。好在大队长并不感到劳累,很快他们就到了沧浪渊,从远处观望,有两座峭岩屏立左右,犹如雄关隘口、险峻异常。两壁之间有一圆锥形水潭,将山口牢牢守住,此处为“莲花池”;攀着北侧的峭壁前移十余步,里面豁然开朗,正前方有一深渊,直径约20米,水色碧绿,水面如镜,因此唤做沧浪渊。渊四周峭崖屏立,正面有豁口,一泓涓流飞滴而下,坠入渊中,发出细弱清脆的响声,涤人心肺。渊周巨壁上,生满紫藤,形状各异松柏在悬崖夹缝间傲然挺立,顺西面的岩石可攀到壁顶。俯视深渊,但见壁立树匝,险绝异常。紧靠渊西北壁有一单拱石桥,名叫“水火桥”。桥身悬满藤萝花,桥下有一汪泉水清澈见底,涓涓细流汇入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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