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意十分明了,但齐湄并不打算接受。作为一个自小生长在红旗下,接受了十来年现代化教育的女青年,齐湄实难接受近亲结婚这种婚姻方式。

    章元柏是很好的人,如果他不是这具身体的表哥,齐湄说不定会心动,但他既占了表哥的名头,齐湄自然生不出半分旖旎心思。

    更何况,章元柏喜欢的是原主,不是她这个外来者。穿越至今,带上今日她也只和章元柏见过两次面,章元柏现在察觉不到他的表妹与之前有何不同,时间长了,他又机敏,难保不会寻到蛛丝马迹,那时,两个人面上都不好看。

    所以,还是趁早掐灭章元柏心中那点未成汹汹之势的火苗吧。

    齐湄打定了主意,转身欲回听雨轩。

    “林……世兄!”乍见月洞处倚墙而立的男子,齐湄陡然一惊,旋即道:“好巧啊。”

    林安英闲闲地望了齐湄一眼,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不是巧,我在这儿站了许久,是你们没发现我而已。”

    先时章元柏来到齐府,话都没和他姑父说上两句便急吼吼地奔向花园。林安英约摸猜出章元柏行色匆匆所为何人,却搞不懂自己那时缘何八卦心起,竟鬼使神差地尾随章元柏匿在月洞后,自章元柏等来齐湄到他慌不择路从另一方向跑开,林安英全程围观了这对表兄妹的谈话。

    话说回来,他方才听墙角的行为委实羞耻极了。

    齐湄抓住那个“们”字,秀眉一拧:“世兄此话何意?难不成你刚刚在偷看我和表哥?”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林安英刚才和她一起的是章元柏嘛!

    “你错了。”林安英目露讶然,月洞通透,谁若要偷偷觑视园子必得探出半个身子,莫说章元柏,便是齐湄,眼风微动也能看见他。

    他还没有那么蠢。

    齐湄眉心一松,又听林安英道:“并非看,而是听。”

    偷!听!

    齐湄极其讨厌偷听偷窥的行为,她皱眉望着林安英,口气有些冲:“你怎么能这样呢?!非礼勿听你懂不懂?!”

    少女面露薄怒,脸色较之昨晚因疼痛产生的苍白而多了几分活泼生气。林安英觉着有趣,站直身子往齐湄的方向走去。

    “哎哎,你想干嘛!”齐湄低声喝道。

    离齐湄三步远时林安英终于停下脚步,他抱臂站着,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害你,我只是好奇罢了。”

    齐湄见林安英面上没有丝毫愧色,反而得寸进尺,心头微恼,冷笑道:“世子说笑吧,这里哪有值得您好奇的地方?”

    “我好奇……”林安英故意顿了一顿,引得齐湄朝他不住地翻白眼,他眸中笑意加深,缓声道:“我好奇,原本刁蛮任性的齐家大姑娘为何一夕之间转了性儿。”

    齐湄喉间一哽。

    林安英继续说道:“以前的齐大姑娘,心虽不恶,但从未给过庶妹好脸色看,偶尔见了也是讽刺挖苦居多。且除了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齐大姑娘对其他伺候的丫头谈不上多好。加上父为当朝左相,母为圣封县主,齐大姑娘为人高傲得很,若不是齐、叶、薛三家父辈交情甚笃,她未必能有亲密的朋友。可如今……”

    他将剩下的话隐没下去。

    齐湄却是秒懂,她眸色微深,语气不善地问道:“世子何意?”

    林安英悠悠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么,”齐湄吐出一口浊气,“世子相信所谓的鬼神妖邪之说?”

    林安英挑了挑眉,回答的似是而非:“你说我该不该信?”

    齐湄亦挑了挑眉:“反正,我是不信的。”

    她腮帮微鼓,定定地望着他。

    林安英笑,“我懂了。”转了性儿的齐大姑娘真有意思,他好像……更感兴趣了一些。

    “你懂了就行。”齐湄才不管他到底是真信还是假信,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裙,朝林安英福了福身:“世子,我先走一步。”

    林安英敛眸侧身为齐湄让开路,哪晓得齐湄经过他身边时脚步猛地一顿,下一刻他便被猝不及防地踩了一脚,虽不太疼,却让他愕然。

    罪魁祸首及时地逃离了案发现场。跑到月洞那里,她冲林安英做了个鬼脸,随即飞快地离开。

    半晌,林安英回过神,想起齐湄最后留下的那个鬼脸,林安英心情莫名大好。

    大夏天的,齐湄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林安英与她认识时间不长,却能察觉出其中不对的地方,若非他天生感觉敏锐,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林安英暗中查了她。

    再联系到他方才把原主的情态说的那般仔细,齐湄越想越笃定林安英动用了势力去查她。

    刚刚踩了林安英一脚后生出的几分高兴瞬间被冲淡,齐湄心头微怒。早先他在飘红阁前拦下她时她便觉着此人迫人过甚,而后他又与白靖飞合伙蒙骗她,由是齐湄对林安英第一眼的好感所剩无几,直至他从强盗手下救下她,齐湄心里多少有些改观,可他今儿又搞这么一出……

    齐湄:丫真是无条件作死呵。

    一路上太过出神,以至于回到听雨轩后齐湄依旧眉头紧锁。齐洛见了,柔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坏脸色同样落入叶静容三人眼里,薛碧云殷殷道:“伊伊你和章公子吵架了么?”

    “你们怎么会这样想?”齐湄并不晓得自己下意识的不善神色尚未收起。

    叶静容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你脸上清楚写着‘我就是不高兴’,我们要看不出来当真是瞎了。”

    年纪最幼的林安玉赞同地点了点头。

    齐湄:“……我在外头听见蝉鸣阵阵,吵得我头疼,你们别多想。”

    咳,我们不会多想的(n_n)

    叶静容端起送上来不久的冰盏往嘴里送了一勺,“对,知了太多了,本来就热,它们不休不止地一叫唤,更热了。”

    齐湄:……你在陈述事实没错啦,可你唇边的迷之微笑看得我很不爽啊喂!!!

    “陛下,太后来了。”安禄拂尘一甩,恭敬地向乾顺帝通禀着殿外的动静。

    仲夏之际,亦是旱灾高发时节,邢州刺史上书道大河下游连续一月未见雨水,火急火燎地向他询问是否能引大河水灌溉农田,乾顺帝将折子下发至工部,工部回了一份解决方案,乾顺帝正专心于审批方案,听是太后来了,头都不抬淡淡道:“母后一路过来辛苦了,让她老人家去偏殿歇歇,朕稍后就过去。”

    安禄领命而去。

    得了回复的太后心有不甘,但为了唯一的侄子,她无奈跟着安禄去了偏殿。

    足足等了两刻钟,太后才见到乾顺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母后万安。”乾顺帝颔首道。

    太后心内焦急,单刀直入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明善跪也跪了,皇儿便销了他的罪吧。”

    乾顺帝抿口茶,容色淡淡:“母后来宣政殿不问国家大事百姓生计,只问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真真是姑侄情深呐。”

    话中嘲讽之意甚浓,太后目光一凛,正要呵斥乾顺帝忘了孝顺礼仪,却被乾顺帝抢了话头:“李明善么,只看齐相的态度,毕竟受害者是齐相的女儿,朕不好横加干涉。”

    这大燕都是你们谢家的,想如何便如何,什么叫横加干涉?!太后又惊又怒,齐行棠与哥哥向来不对付,明善被他抓住了把柄他定难松口,再拖下去,明善决计落不着好结果。

    太后勉强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你谢家的天下,明善的事情,还不是皇儿你一句话吗?”

    “独断专行者,昏君也,”乾顺帝抬起头,眼神凌厉,“父皇把天下交给朕,定不希望看到大燕国势在朕手上走向衰败!”

    太后被那眼神惊的心头一跳。

    “大将军于国家社稷有功,皇儿便是保下他唯一的儿子又如何?”太后的口吻已近乎低声下气,以期令乾顺帝改变主意。

    乾顺帝将玉茶碗摔回桌上。

    “母后您累了,还是回寿康宫去吧。”乾顺帝扬声道:“来人呐,送太后回宫!”

    他不想再听这个女人说话了。

    太后一拍扶手,震怒道:“翅膀硬了就忘记养育之恩,你真是好样的!!”

    一旁的七巧忙给太后顺气。

    乾顺帝低低笑了,笑声森冷阴戾:“母后,操心太多容易命不长久,朕都是为你好啊。”养育之恩,呵,除了将他扶上皇位,她还做过些什么?!说这话真不怕打脸。

    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太后头晕了几下,坚持着没让自己昏厥过去。她恨恨地盯着乾顺帝,冷声道:“你当真不愿应下?”

    宫人们陆陆续续地进得殿来,乾顺帝瞟了一眼跪成一片的宫人,没了与太后周旋的心思,“送太后回宫!”

    太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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