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景树下,景雪靠在石桌旁,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握着白玉簪,拇指摩挲上面的纹路,两眼睁睁。她本想在这里等清由回来,谁知却觉一阵倦意袭来,渐渐睁不开眼。

    一旁西寒见了,有些担忧,上前道:“娘娘,奴婢见您最近总犯困,是不是没休息好,不如我扶您回去?”

    景雪揉了揉双眼:“好!”

    ……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景雪隐约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腰间,随后闻到淡淡的香气。待身后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她才睁了睁眼,瞬间睡意全无。她轻轻转了个身,脸刚好贴近清由的胸膛,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眼,没有说话,却各怀心事。

    景雪:清由,你会永远是我爱的清由吗?

    清由:景儿,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会信我吗?

    两个人的世界,很静。

    ——

    接下来的日子,凌听雨一直在霖殿养伤,不曾露面,谣言渐渐消散,天宫渐渐恢复平静。

    清由一如既往地忙碌,只是比以前更脱不开身,早出晚归,似乎在忙什么特别的事。

    连日来,景雪身上的倦意越来越浓,几乎整日昏昏欲睡,却又怎么都睡不安稳。这使西寒深深发愁,偏偏景雪自己却满不在意。

    王母听闻凌听雨已经好转许多,于是来到霖殿看望。

    “参见王母娘娘。”凌听雨急忙起身,王母扬扬手,在近旁的玉椅上坐下,用微微责备的语气道:“伤没好,躺着吧,你说你这孩子,这样折磨自己,何苦呢?”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不过,也开始生出几分提防,毕竟,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人,对他人又怎会留情?

    “听雨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叫王母担心了,实在是糊涂。”凌听雨的柔声中透着虚弱气息,话音未落,眼眶里已滚出几颗泪珠,好生可怜。

    “罢了罢了,本宫也不是责怪你,只是以后切莫再如此糊涂了~”王母一副心软的模样,轻声安慰。

    闻言,凌听雨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听雨知道了。”

    王母欣慰地点点头,又道:“唉,本宫知你对太子一片痴情,否则,我当初也不会让他纳你为妃,只是……你要明白,这事啊,急不来。太子脾气犟,想要抓住他的心,光想着让他心生怜惜与内疚可不够,得学会刚柔并济,明白吗?”

    凌听雨未答话,低下头,五指绞着衣袖。此刻,她心中积聚已久的怨念一下子涌出。本以为堵上一切,便能赢得清由的一丝丝情,哪怕只是同情,未曾想,她费尽心机,毁掉一身修为,得到的却是他的无动于衷。

    王母:“你也别太担心,今后有我在呢,我会帮你的。”

    凌听雨抬起头,尚闪着泪光的眼睛忽地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王母会帮她,她一早就猜到了。原因是什么,她也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她没开始问,王母便主动提了出来。

    ……

    “娘娘,您身体还没好呢,怎么能下地走动?”小枝慌忙拦住凌听雨。

    “没事,躺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凌听雨淡淡一笑道,脸色仍旧苍白如纸。

    无奈之下,小枝只好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惨扶着她。

    不久后,两人出了霖殿。

    ……

    景雪从榻上坐起,轻轻抚了抚额头,又晃了晃脑袋,方觉清醒些。起身走到殿外,往正天殿的方向看了看,想着清由应该快办完政务了,于是唤来西寒,道:“去正天殿走走吧。”

    这边,清由放下手头的事,正欲出门,一抬头便见景雪站在殿门处,看着自己。

    触及他的目光,景雪盈盈一笑,徐徐走过去。

    “景儿,你来了。”清由心中欢喜,不由一笑。

    “嗯,公事处理完了?”景雪在他面前停下,问。

    “是啊,”清由抚了抚景雪鬓角的秀发,继而握住她的手,用询问的口气道:“回亦轩殿?”

    景雪迎上他的精致的眸,微微一笑,点头。突然觉得好喜欢这个感觉,就像以前在人间时看到的:黄昏时分,妻子到田地里寻找早上出门干活的丈夫,夫妻俩相视一笑,然后相携归家。

    景雪心叹,如果她和清由也能过那样安宁的生活有多好,只可惜……

    正想着,忽然察觉到清由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转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景雪一看,只见凌听雨正面带笑容朝这边来。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凌听雨欠身道。

    景雪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被清由握着的手不由地紧了紧,笑道:“雨妃身子可好些了?”

    “劳太子妃挂念,臣妾已好多了。”凌听雨笑答,眼睛不经意间瞟了清由一眼,而后又低下头。

    “虽然好些了,但你毕竟伤及了根本,还是得好好休息。”景雪道。

    凌听雨笑着点头,抬起头,欲言又止。

    景雪问:“雨妃还有事?”

    “臣妾方才去至乐殿给王母娘娘请安,回来时她让我顺带告知太子殿下过去一趟。”凌听雨看向清由。

    闻言,景雪心底冷笑一声,而后捏了捏清由的手,说:“去吧!”

    顿了一下,一直未吭声的清由才缓缓侧头,在景雪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恢复笑颜,轻声道:“好,你先回亦轩殿,我去去就来。”

    对面的凌听雨仍旧静默地低头,双眼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紧紧合在一起的手,一道锋利的光一闪而过。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景雪的心一下子很不安。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景雪看了看凌听雨,她实在不想跟她有太多接触。

    “太子妃……”凌听雨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求太子妃帮帮我,劝劝太子殿下……”

    景雪秀眉一皱,不觉可笑,道:“太子有太子的想法,他的心思岂是我可以左右的?你起来吧,我也爱莫能助。”

    “不,只要您愿意,太子殿下一定会听您的,”凌听雨不死心,继续哀求道:“求求您,可怜可怜臣妾,放太子殿下自由吧。”

    闻此言,景雪不禁火大,盯着凌听雨,冷声问:“你这话是何意?”

    “臣妾无意冒犯,只是……”凌听雨说着,从容自若地低下头,“臣妾感觉得到,太子殿下对臣妾并非无情。”

    一旁的西寒早已眼冒怒火,此时也顾不得尊卑,急忙道:“雨妃娘娘难道还想说是太子妃故意不让您接近太子殿下不成?”

    凌听雨静默不语。

    “他若对你有情,你又何必寻死?”景雪冷声道。

    “那晚,太子殿下在霖殿寸步不离无微不至地照顾臣妾,还耗费灵力给臣妾疗伤,臣妾犹记得他握着我手时样子,掌心好温暖……若说他真的对臣妾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您相信吗?”凌听雨自顾自地说着,脸上浮现痴痴的笑意。

    “掌心好温暖……”一股凉意涌进景雪的心,明明知道凌听雨的话不可信,明明知道该相信清由,可为什么,这简简单单几个字便乱了原本坚定的心?

    “臣妾知道,太子殿下对您情深,自然不愿让您伤心,故而他即便对臣妾有情也绝不会让人看出来,更何况在您面前呢。”

    西寒气鼓鼓地看着跟前的人,当真恨不得上前挥她一巴掌。

    “太子妃,求您成全听雨吧,听雨定然安守本分,不会给您和太子殿下带来任何困扰。”凌听雨这话可谓是言辞恳切,十足的委曲求全,“娘娘……”

    “不用再说了。”景雪上前一步,看着凌听雨,笑了笑,说:“你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会相信。”

    凌听雨猛地抬头,错愕地看向景雪。

    景雪转身,又道:“若真如你所说,那么,我自愿离开。”

    若连清由都变了,那她还可以信谁,这样的感情,又要来何用?

    景雪走后,凌听雨才由小枝搀扶着站起,阴鸷一笑。

    ——

    西寒静静地跟在身后,一直不曾言语,此时终于忍不住上前:“娘娘,您不必在意雨妃的话,她……”

    “我知道……”景雪语气平静,心想凌听雨今日借王母之口支走清由,显然是故意来说出这番话的,甚至于,这也正是王母的意思。

    思及此,景雪长叹一声,眉头紧锁,王母本就对她不满,如今又多了个凌听雨,这些注定了她与清由的前路不能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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