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睦带着二宝回了家。二宝路过老太太的房间,老太太好像在床上睡着了。

    和睦进厨房去做饭,二宝在旁边帮忙。和睦将饭菜端上饭桌。二宝踊跃地:我去喊阿姨起来吃饭。

    二宝走到老太太的房间,半天没出来。和睦看不对劲,去喊两人。二宝呆愣着,站在那里。和睦看了二宝一眼,感觉不对劲,犹豫地走向床边,摸了摸老太太的手,凉了。和萍已经去世了。

    第三天,和睦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坐进了车里。和睦已经沉默好几天了。刚发动车,二宝噌地坐了进来。二宝:开车吧!

    和睦:下去。

    二宝:不下去。

    和睦不耐烦:你知道,我去哪儿吗?

    二宝:去哪儿我都不下去。

    和睦:我回老家,送我妈。

    二宝将骨灰盒抱在怀里:走吧。

    和睦发动了车,两人开车出发了。

    车子开在高速上,二宝坐在副驾上,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和睦,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二宝抱着骨灰盒,看着窗外的风景,在心里谋划着,打着草稿,但是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这种事不是说什么“别难过了,一切就会好的”就有用的。

    二宝:额,武有道应该没事,不用担心,估计关几个月,就被放出来了。

    和睦淡淡地:嗯。

    二宝关心地:你累不累呀?你要是累的话,我开会儿吧?

    和睦看了二宝一眼。

    二宝心虚地:好吧,我不会开车。

    和睦接着不声不响地开车。

    二宝:额,其实我不太会劝人,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但是,我觉得吧,你一定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惨,特别难过,其实,我想说的是,就是这样的,你确实太惨了,没人比你更惨了,窦娥也没你惨,林黛玉也没你惨,西门庆也没你惨,既然你已经这么惨了,你就哭出来,从那天到现在,你都没哭过,我觉得,发泄出来对你的身心比较有好处……

    二宝还要说什么。拐弯处,只听得咚的一声,车子停了下来,和睦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两人下了车,在车头下面,躺着一个老大爷,穿着绿色军大衣,带着粉红色小帽子,一动不动。

    二宝轻声说:不会死了吧?

    和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二宝抱着骨灰盒,小心翼翼地在老大爷的鼻尖试了一下。

    老大爷突然说道:没死。

    二宝吓了一大跳。两人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都有点不知所措。

    二宝拿出手机打算打110报警。和睦一把按住了二宝的手。

    和睦正色,偷偷告诉二宝:在送老人回乡的道路上,只能一直往前走,不能停,更不能回去。

    二宝无话可说,只能放下手机。

    和睦朝老大爷说道:大爷,既然你没什么事,出来吧,我们商量商量。

    老大爷摇了摇头,坚定地:不出去,你当我傻呀,出去了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和睦拿出钱包,掏出五百块钱。

    和睦拿着钱塞给老大爷:大爷,我们着急赶路,你行行好。

    老大爷叹了口气,不为所动:你们着急赶路呀,我不急,我这辈子都赶了五十年的路了,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得。

    和睦无奈,又拿出五百块钱。

    老大爷见状:年轻人,我这条老命,不值什么钱,你压过去吧!

    和睦一听无话可说了。

    和睦耐下心来:那你看多少合适?

    老大爷:我算算,额,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三五一十五,把你的钱包留下吧。

    二宝气急,一把拨开和睦,气愤地指责老大爷:你什么人呀?你半点事都没有?这属于抢劫,知道不知道?

    二宝说完,老大爷翻翻眼皮,不以为然。

    老大爷:到底是年轻啊。

    二宝拿出手机,报警,和睦阻止,二宝一把拨开和睦的手,拨了号码,打了出去。老大爷见状,迅速爬出车底,在车前站定,一脑袋撞到车上,咚地一声,鲜血瞬间流了一脸,然后接着趴下,一滚,滚到车底下。二宝挂了手机。

    二宝不可思议:大爷,你真是拼呀……

    老大爷:哎呀,你们拼房拼车,我们拼命,凑合着活吧

    二宝嘲讽道:有这种精神,你干什么不能挣钱呀?

    老大爷:闺女呀,你以为我想干这个,我哪怕有一点办法也不干这个呀,我就一个儿子,不好好在家种地,不让出去打工,非出去,出去一年,在矿上就出事了,伤了脑子,傻了,到处管人叫爹,家里还欠了十几万的医药费,我没办法呀,我教了一辈子书,积德行善一辈子,落得这么个下场……

    老大爷躺在车下,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二宝一阵心酸。

    和睦也是心一软,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将钱包递给老大爷。

    和睦:大爷,你出来吧……

    老大爷裹着军大衣,护着红帽子,麻利地从车底下,滚了出来。

    老大爷:谢谢你呀,小伙子。

    老大爷颤巍巍地接住钱包,将里面的现金拿干净,将钱包又还给和睦。

    老大爷:小伙子,这个,你留着吧。

    和睦:不了,大爷,你留着吧。

    老大爷:不不,你留着。

    和睦:不不,你留着

    两人在那里让来让去。

    二宝:大爷,还是你留着吧。

    老大爷:那好吧,还是我留着吧。

    和睦同情地点了点头。

    二宝和和睦又开动车出发了。

    老大爷站在路边向两人挥手致意。

    老大爷:这两孩子孝顺的,跟傻子似的。

    二宝和和睦开在高速路上。和睦将车子拐弯,停在了加油站。

    二宝将骨灰盒稳稳地放在车上,车一停,二宝噌地跳下了车。

    和睦:你干嘛去呀

    二宝边跑边说:洗手间。

    和睦站在车旁边。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给车子加满油。

    二宝跑回来。

    和睦;回来了。

    和睦和二宝伸手要,二宝不明所以。

    二宝:什么?

    和睦:加油钱呀。

    二宝恍然大悟,从背包里拿出钱包,把所有的钱全部掏出来,五十的,二十的,十块的,五毛的,一毛的,一共八十七块六毛。二宝交给和睦。

    和睦吃惊地:只有这么多吗?

    二宝:对呀!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直直地瞪着两人。和睦将二宝拉到一边。

    和睦轻声说:我的现金都给那个老大爷了。

    二宝大吃一惊:你连一毛都没留呀?

    和睦:我以为,你有足够的钱哪?

    二宝:不会吧,你不知道,我们学生党都是穷光蛋呀?

    和睦:啊,那怎么办呀?

    二宝:你去,和他们商量商量。

    和睦犹豫了一下,看向工作人员。

    和睦笑着说:大姐,我们可不可以只加八十七块六毛的,多加的给弄出来呀?

    工作人员冷哼一声:听说过吃霸王餐的,还真没见过蹭霸王油的。

    和睦脸色一红:那你说怎么办呀?

    工作人员不满地:你弄吧,一共给你们加了120块钱的,弄够八十七块六毛的,你们就可以走了。

    二宝为难地:这怎么弄出来呀?

    和睦想了想,对工作人员说:请给我一根吸管。

    工作人员闻声,进了办公室,出来时拿出一根吸管递给和睦,将一个洗脸盆扔在地上。

    和睦:我吸,你看着。

    和睦趴在车尾加油的地方,将吸管□□去,用力一吸,小心翼翼地屏住气,将吸管慢慢抽出来。

    二宝弯着腰,紧张地:加油,加油,加油

    和睦将吸管抽出来,对着水盆,一吹,吸管里的汽油落进盆里。

    二宝高兴地跳了起来。

    和睦:看到了吧,这是需要十足的技巧的。

    和睦又接着再接再厉。不一会儿,就脸红脖子粗了。和睦将吸管□□车尾巴里,一吸气,一副不妙的表情。和睦张着嘴,干呕起来。二宝:怎么了?

    和睦干呕着:吸进去了。

    二宝一副同情的表情:吸进去的多吗?你不会死吧?不会中毒吧?不会自燃吧?

    和睦狠狠地瞪了二宝一眼。

    这下轮到,二宝趴在那里吸,和睦在一旁指导了。

    二宝屏住气,将吸管慢慢移动。

    和睦:对了,对了,就是这样,要呼吸均匀,慢慢来,加油,加油,听指令,吹……

    两人费了半天劲,才弄了半小盆汽油,满脸兴奋地将汽油交给工作人员称了称。

    工作人员:还差着那?接着吸吧!

    两人一脸沮丧,接着吸。

    吸了半天,两人都累得,嗓子冒火,声音都变了。

    和睦沙哑着嗓子:人生好艰难呀。

    二宝:够了,够了,去称一称吧。

    两人赶快端起盆,跑着,拿去称。

    工作人员一脸惊喜:吸够了,还多了哪?不错,你们要不要再吹进去一些。两人一听,一脸惊恐,拼命地摇了摇头,开上车赶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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