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瀚也一脸不解,眼看着姜时晏消失在人群中,眼睛都瞪直了,半晌,他扭头看向赵明峻:“晏哥要做什么?”
    “谁知道?”
    赵明峻想跟过去,又怕目标太大反而惹人注目。好歹姜时晏做了伪装,碰上眼神不好的路人,说不定不会被发现。要是他这个姜时晏的助理出现,等于提醒路人姜时晏本人就在附近。
    他趴在车窗上,倒要看看那家书店搞什么名堂,能让姜时晏突然失去理智。
    他跟在姜时晏身边这么多年,只见过他因为路棉的事发疯,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了别的事……
    念头闪过的下一秒,赵明峻视线在海报上凝住,那是路棉?她回国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目光转移,看到旁边的字:长安路读者见面会。
    赵明峻惊得张大了嘴巴,路棉是《和嘉公主》的原著作者兼编剧?那么,姜时晏接下这部剧是因为真心喜欢,还是早就知道编剧是路棉?
    那些都不重要,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姜时晏会被人发现!
    姜影帝全副武装出现在一个美女作家的签售会现场,如果被拍到了,恐怕公关那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果然,能让姜时晏方寸大乱的人只有路棉。
    等了一会儿,姜时晏还是没有回来,林瀚有些急了:“赵哥,现在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赵明峻同样焦急。
    姜时晏晚上还有个应酬,叶晴空临走前特意交代过,不能迟到,更不能缺席,有关下半年的一个代言,十分重要,她忙完了自己的事会直接过去。
    赵明峻生无可恋地瘫在座椅上,长叹口气:“再等等吧,实在不行我就进去抓人。”
    姜时晏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混在一群等待签名的读者中。
    女孩子们一边翻阅手里的书,一边热情似火地跟身边的人讨论,话题大概是神秘的长安路原来长得这么漂亮,倒也没注意旁边有一位大明星。
    为了伪装得更像读者,姜时晏也在购书处买了一本《和嘉公主》,其实这本书他已经有了,也看过一遍。
    当时他看到其中某个片段,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萌生出想要跟作者见一面的冲动,后来想了想,也许等这部剧开拍,他就能见到编剧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想要见的人就是路棉。
    姜时晏帽檐下的黑眸微微抬起,隔着层层人群看向最前面。
    路棉眼角含笑,正在跟面前一位女生说着什么,女生激动地举起手机,对准两人的脸拍了张照片,原来是读者找她要合影。然后,他看到她握着笔,低头在书的扉页签上名字,递给那个女生。眼睛、鼻子、嘴巴都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笑起来那样好看。
    前一刻,姜时晏还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过思念路棉,以至于精神错乱、认错了海报上的人,也许里面的人不是她。
    据他所知,她还没有正式毕业。
    直到这一刻,路棉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回来了。
    路棉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没有提前告诉他?难道是回来参加这个签售会,完了就回英国?因为在国内待的时间太短,所以不打算通知他?
    这一秒,姜时晏脑子里浮现了十万个为什么。
    但是,那些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都不如眼前的人来得重要。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姜时晏目光不舍得离开路棉,拿出手机随意按了几下,并未接电话。
    抛开一些有特殊要求的读者,路棉其实签名很快,往往一本书刚签完,下一本书就被递过来,下下一本书也准备好了,她都不需要抬头。
    又一本书被递到面前,路棉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犹豫地签上“长安路”三个字,行云流水一般。
    然而,这本书却没有被它的主人拿走。
    旁边的工作人员正要催促,路棉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想要一个to签可以吗?”
    说的话也充满熟悉感。
    路棉眼前浮现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她为了帮路樱要签名,跑到操场去找姜时晏,当时她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她手指一颤,黑色的签字笔落在雪白的扉页上,不小心画出一道歪扭的线条。
    路棉觉得不可思议,姜时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缓缓抬起头,视线撞上鸭舌帽下那双乌黑的眼眸。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喧闹的声音自动被屏蔽,仿佛整个书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路棉愕然,这一刻她什么都忘记了,下意识喃喃出声:“阿晏……”
    姜时晏唇角上扬,即使下半张脸藏在口罩下面,还是能看出他眼角微微弯起的弧度,一抹笑意直达眼底。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着姜时晏,觉得他有点眼熟,还有他的声音。片刻后,小姐姐露出惊讶的表情:“啊,你是……你是那个……”
    见到大明星太激动了,女生连话都说不利索。
    路棉如梦初醒,抿紧唇瓣,一把抓起桌上的书拍进姜时晏怀里,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而看向他身后的女生:“下一个!”
    姜时晏不想造成轰动,赶在工作人员尖叫之前,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路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手捂住胸口,每一下跳动都如擂鼓一般,那么有力,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她猛吸一口气,还是无法保持冷静,于是放下手里的笔,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猛灌了两口。
    工作人员终于回过神,仍是觉得难以置信,抬手拧了一下胳膊,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是真的。她眨了眨眼,忍不住问路棉:“长安大大,刚才那个男生是姜时晏吗?是他吧?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围的女生听到“姜时晏”三个字就来了精神,纷纷左顾右盼:“姜时晏?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看错了吧?姜时晏怎么会来签售会现场?”
    “我刚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超级像他,可惜没看到脸。”
    路棉心脏怦怦怦剧烈跳动,接下来的签名都处在神游状态,有时候读者跟她打招呼,她都要停顿几秒才反应过来她们说了什么。
    工作人员见状,以为她是签累了,说:“长安大大太受欢迎了,前来的读者太多,我估计四点都结束不了。”
    四点确实没有结束,有读者把路棉的照片上传到超话,本来有的读者有事要忙赶不过来,看到照片后,扬言要抽出时间快马加鞭赶到书店,只为了一睹长安路真容。
    四点半了,后面还排着长队,路棉的手腕都有些酸了,时不时活动一下,低着头继续签名。
    工作人员只好站出来阻止,说下次有机会再举行签售会。
    大家却并没有离开,还要站在一起跟路棉合影。
    路棉站起来时,女生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粉蓝色手幅,上面映的也是《和嘉公主》的封面,跟粉丝应援那样,一排排站在路棉身后,双手高举手幅,一起看向前面的镜头。
    “咔嚓”一声,大合影就出来了。
    路棉晚上要跟营销部的工作人员聚餐,她捶了捶颈肩,先把读者送的礼物搬到车上,然后跟她们一起到吃饭的地点。
    读者都很热情,给她准备了很多礼物,花束、保温杯、玩具熊、零食,还有画手给书中的每个人物都画了画像,做成一本册子,还有读者亲手捏的q版泥塑,十分用心。
    ——
    姜时晏出现在签售会上的事还是被人发到了网上。
    是现场的读者从斜侧方偷拍的照片,配上文字:“在长安路大大的签售会上遇到了一个背影超像姜时晏的小哥哥,遗憾的是我忘了要微信。得不到哥哥,找一个跟他像的男朋友也行啊!”
    这个博主的粉丝不多,大概是因为微博里提到了姜时晏的名字,引起了姜糖姐姐们的注意。
    “姐妹,你再仔细看看,这就是姜时晏啊!”
    “我看博主的头像是姜时晏,不得不说一句你怕是个假粉吧!这张照片里的男生是姜时晏本晏!”
    “姜时晏昨天在机场戴的鸭舌帽就是这一顶啊!姐妹,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等等,问题来了,哥哥怎么会去长安路的签售会?他不会也是长安路的粉丝吧?”
    “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哥哥要接《和嘉公主》这部剧,顺便看了原著,非常喜欢这部作品,所以去了签售会。别说男生不看女频小说,我的那本《和嘉公主》就被我弟弟借走了,他们整个寝室的男生都看了。”
    看着大家的讨论,博主终于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弱弱地站出来解释:“我是不敢相信哥哥会出现在那里,所以没有在意。呜呜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冲上去跟他打招呼!”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件事只在粉圈里流传,热度不算大,还没到要上热搜的地步。
    赵明峻注意到了,默默地观望了一段时间,见没有掀起大浪,便没有动手处理。
    ——
    姜时晏在饭局上多喝了两杯。
    结束后,他的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走路左摇右晃。
    姜时晏酒量不好,这一点叶晴空是知道的,以往应酬他向来懂得适可而止,即便遇到难缠的合作方,他也有办法敷衍过去,且不会让对方感到不尊重。
    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晴空看着姜时晏,男人眼角有点泛红,唇畔挂着笑,事实上他一整晚都在笑,看起来格外兴奋,合作方都被他的热情吓到了。
    要不是深知姜时晏作风优良,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嗑药了。
    姜时晏坐上保姆车,仰头枕在座椅靠背上喘了口气,像是想起什么,手在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找出路棉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通了,姜时晏晃了晃头,感觉有点晕,声音也软软的:“棉棉,你现在住哪儿?我去找你。”
    叶晴空一愣,如炬目光直视着姜时晏。
    她刚才还在想,姜时晏今晚怎么会如此反常,原来是他女朋友回来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讪讪道:“那个,姜大明星,我是棉棉的朋友。她在洗澡,你等会儿再打给她吧。”
    挂了电话,宋颂盯着手机屏幕,嘴角抽了抽,又抬手搓了搓手臂,表情如遭雷劈。她没想到姜时晏私下里跟路棉说话这么嗲,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姜时晏太会撩了,路棉小朋友没见过世面,会被他骗到手一点都不奇怪。
    宋颂回味那一句“我去找你”,只觉得被苏得外焦里嫩,强烈建议姜时晏去演一部偶像剧!
    她在爬墙的边缘徘徊,耳边忽然响起开门的声音,路棉穿着睡裙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擦头发。
    宋颂:“姜影帝给你打电话了,他问你在哪儿,要来找你。”
    路棉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表情变得不自然:“你、你跟他说了吗?”
    “没有。”宋颂说,“你自己跟他说吧。”
    话落,她找了套睡衣,钻进卫生间洗澡。虽然她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也没兴趣偷听情侣之间的对话。
    路棉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没有给姜时晏回拨,继续擦头发,擦到不滴水了,准备用吹风机时,姜时晏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她今天下午路过营业厅,办理了新的号码,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姜时晏打来的是她英国的号码。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黑如泼墨,霓虹灯绚丽多彩,装点了漆黑的夜。
    手机铃声还在响,路棉眼睛一闭,接通了电话:“喂?”
    姜时晏轻舒口气,这次接电话的人是路棉:“你在哪儿?”
    林瀚不知道姜时晏要去哪儿,于是先把叶晴空送回了家,开着车在偌大的北京城闲逛,他都逛困了,现在终于能把这位祖宗送走了。
    路棉淡淡地道:“我在朋友这里。”
    窗口吹进来的风让姜时晏的头脑清醒了大半,他舔了舔唇,低声说:“我知道你在朋友家,我想见你。你不想见我吗?你不想我吗?”
    林瀚和赵明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受不了了”四个字。
    又开始了,只要姜时晏跟女朋友说话,单身狗必要遭受一万点暴击,好怀念之前的姜时晏啊。
    路棉说:“已经很晚了,我要睡了,不是很方便。”
    姜时晏耷拉着脑袋,听出了她话里的拒绝之意,可是他真的很想见她,想抱抱她,想亲她。
    “那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姜时晏问。
    今晚不方便见面,那么明天呢?哦对了,明天上午他有个很重要的采访,下午要参加商业活动。
    想到这儿,姜时晏皱起眉毛,想撂挑子不干了。
    路棉实话实说:“六月底。”
    姜时晏反应有点迟钝,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才知道今天是6月4号。那也就是说,她会在国内待将近一个月。
    姜时晏于是放心了,松口气道:“你好好休息,我忙完再来找你。”
    不管怎么样,听到路棉的声音,已经让他感到满足。她下午才举行完签售会,肯定累坏了,是该好好休息。
    姜时晏随手抓了个颈枕垫在后颈,头一歪就睡着了。
    林瀚和赵明峻再次面面相觑,一致怀疑姜时晏早就醉得不行了,用一股意志强撑着给路棉打电话。现在电话打了,他心里舒坦了,可以安心睡了。
    林瀚:“现在送晏哥去哪儿?”
    赵明峻:“还能去哪儿?回家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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