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规模的冲突终于是如今隶属于三佛齐的文莱港爆发了,这块岛屿面积不小、相当于大明一州,有一半是无人区域,另外一小半隶属于这个有着很多华人的国家。

    张顺的海师毫无压力地完虐他们的那些破船,并炮轰了沿岸几天之后,他们就递交了降表、将文莱港割让了出来。

    首先进入这里的是绍兴府林家,他们就是早年将朱盈盈相公害死的海盗家族,作为传统的“海商”,他们是首批成立商会的家族之一,因为有着大量有经验的家族成员,发展很快。

    但作为家族性质的商会,也有局限性,所有骨干成员都是自己家人让他们显得保守,接纳不了新鲜事物,后来逐渐被其他新商会超过。

    如今的文莱被称呼为婆利,唐朝时期还遣使去了中原,后来被三佛齐吞并。林家早在北宋时期就是海盗,对这里是垂涎三尺,因为这附近的很多岛屿盛产香料,几乎就是金山银山。

    明朝的海商法在李纲等人反复征求皇帝的意见之后,早就修订完成,大明海师只负责领土、领海保护,不参与商会之间的争斗,但如果有商会影响了正常的贸易,将受到严厉打击。

    林家进入婆利港还没坐稳,由平江府商人田沙领头成立的商会就紧跟着赶了过来。

    田沙商会的成员很复杂,基本都是大明境内没有实力成立商会的中小商人们,甚至还有早年的私盐贩子,所以他们的胆子那是很大的。

    最开始两边都是加紧速度招募当地土人,抢占地盘,基本都稳定后,冲突就开始了,穿着早就被明军淘汰了很多年的纸甲、拿着生铁刀剑的土人们在各自主公的蛊惑下开始拼命。

    田沙商会人复杂,路子广,很快弄来了一批被淘汰的金兵装备丢给了那些土人,将林家所属的势力打得满地找牙。

    但这时候林家忘记了明朝上层的多次警告,“不得动用明人参与冲突”,派出了自己的护卫队去帮助土人。

    上海港,专门为海事纠纷成立的海事衙门内,林家作为被告正在等待由众多海商组成的陪审团的判罚,之后他们还将接受大明律法的惩治。

    “林虎,你们商会动用手下护卫队,造成江陵籍商人张鑫的死亡,首先破坏了圣上钦定的海商条例,海事联盟将禁止你家族再参与到商贸当中,并对张鑫家的损失予以赔偿”

    “你们这是陷害,他们弄到了金兵的刀剑,抢占了我林家的土地,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反击”

    只作为监督者的明朝官员很不满,举起自己的小锤子敲了一下面前桌子上的铃铛,“林虎,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什么叫是你林家的土地?本官会记录你之所说,呈报平江府尹,你们继续”,说完这位三十多岁的官员狠狠地瞪了一眼林虎。

    “大人,下民无心之言,还请放我林家一马啊”,林虎头上的冷汗下来了。

    他们的护卫队都是退役老兵,虽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如果明朝海师包围,这些护卫立马就会反戈一击,帮着自己的军队将林家人全都锁拿起来。

    作为判事长的那位海商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林虎,你将大明律法至于无物?各位,你们的意见是?”,这位老者转头看向周围的几十名海事会成员。

    这帮人交头接耳之后,全部举起了代表淘汰的黑色牌子,让林虎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灰白。

    “林虎,你的林家的商船将会被拍卖,用以补偿张鑫等人的损失,此乃海事会终议”,老者再次摇摇头,用木槌敲了一下面前的金属盘。

    接下来,林家的噩梦继续着,由于伤害了大明公民性命,平江府府尹开始了刑事判案,得知消息的朱盈盈跑到了云翼那里哭诉。

    “行了,盈盈,我会打招呼的,别哭了,这也算是杀一儆百,免得那些人自以为出了大明疆界就能为所欲为”

    “圣上,臣妾的疆域图再次扩大了呢,只是空着东北的方向,等我大明打败金国,予以补完”

    云翼跟朱盈盈一起到了她的寝宫,果然一幅巨大的绣图挂在那里,上面长城之外却是空白,可见这位女子跟其他大明民众一样,期待着恢复祖先的疆域。

    看了一眼这位紫霞仙子,“辛苦了,朕今晚就待在这里了”

    “哎呀,陛下,你看臣妾还新修了一个亵衣,好看吗?”

    “好看,咦,那是?哇,盈盈,你居然能镂空衣料了?真了不起,哇,花香墙头枝满园,独留芳草伴沟堑”

    “圣上……,真是好湿、好湿”

    ……

    作为杀一儆百的典型,绍兴林家算是完了,海船全被扣押予以拍卖,老家的田地宅邸也都被官衙查封,成员全被分开流放到了大明四周的蛮荒之地啃泥巴去了。

    朱盈盈失踪没人知道去向,所以明朝海商们都认为这是皇帝的警告,之后根本不敢再动用明人去参与争夺。

    渐渐这些海商学会了包装自己,变得温文尔雅,用他们的话来说,“我们为蛮夷们带去了文明,教化他们,教会了他们种植、生存,至于他们自己之间发生的战争,关我们什么事?”

    班允则是率领着自己的两艘船在跟风浪搏斗,开始很平静的大海突然就开始狂风大作,浪头一个比一个高。

    “快,铲水出去,刘二,上去讲缆绳砍断,快”,班允声嘶力竭地大声指挥着,船只已经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倾覆,很多人将自己绑在船只的固定物上。

    刘二虽然听不明白,但知道自己上官的意思,猿猴一般地开始攀爬桅杆,但爬到一半就被风吹了下来,好在他腰间系了绳索,否则就会落入大海,不知所踪。

    另一位水手咬咬牙,解开自己的腰间绳子,在树叶一般翻滚在巨浪中的船上一步步挪到了刘二的绳子边上,将顶着风慢慢沿着绳子攀爬的袍泽从船只的边缘拉了回来。

    又是一阵巨浪过来,船上很快积满了海水,当人们抹去脸上那苦涩的海水之后,那位帮忙刘二的水手已经不知所踪,这让众人脸色黯淡。

    “娘的,老子就不信了”,刘二倔脾气上来了,恍若神助一般地开始利索地再一次攀爬桅杆,终于将已经是一团乱麻般地缆绳砍断。

    但又是一次更大的浪头过来,捆绑在刘二腰间的绳子终于承受不住断裂,一阵狂风而过,他像一只风筝似地消失在天际。

    班允的脸上海水和泪水一样地苦涩横流,他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所出是暴风区的最边缘,而且暴风也是在向西边大明方向运动,否则他们早就船毁人亡了。

    持续了两天两夜的暴风结束之后,班允等人终于从昏迷中陆续形状。

    “种子呢?老王?胡大郎?去看看种子怎么样了“,班允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着那些珍贵的种子。

    接着他心疼地看着周围,另外一艘船已经消失,自己的这艘卡在一座岛屿的边缘礁石之间,破烂不堪。

    “大人,只有我们几人了,其他人……”,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两个水手从底舱爬了出来。

    “不可能,怎么会只有我三人?啊?”,班允一边焦急地解着绑住自己的绳子,这可是早先数名水手共同绑缚的,很难解开。

    那两名水手赶紧上前开始帮忙,终于解开之后,班允冷静了下来,“你们下去看了?种子怎样?”

    “大人,种子都很好,但我们可能无法继续行驶了”

    “去,看看六分仪和罗盘还在不在,我们先上岛,算一下自己的大概方位,再觅良策”

    暴风是从东往西吹的,在祸害了一艘船、取走了众多水手们的生命后,也开了一扇门,班允他们被送到了马尼拉北部的一座小型岛屿上。

    等了几天,他们就看见了远处打着大明旗帜的商船,在点燃了狼烟之后不久,商船就靠了过来。

    云翼满眼含泪看着剩下的三人,虽然换了干净衣物,但他们脸上被太阳晒蜕皮的地方依旧泛着新肉的颜色,手上也是伤痕累累。

    其中艰难困苦不用班允等人去说,周围的明朝大臣都是眼中含泪注视着三人,心软地已经是泣不成声。

    “爱卿辛苦了,那些泯灭的英雄,朕当铸碑铭记”,发自内心地感动让云翼不再是表演地抓住班允那双破烂而漆黑的双手。

    “陛下圣明,臣有罪,损失宝船一艘与诸多良种”,班允也是泪流满面

    “哎,只要回来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毫不吝啬地封了班允乡侯的爵位,其他两名水手也都封了闲散武职,其他牺牲的随从和水手也都有封赏,抚恤他们的父母妻儿。

    打开包裹地严严实实种子的时候,安娜和王烟萝也是两眼通红,她们知道这是很多人用生命换来的。

    “拿回去之后,派专人种植和看护,这些全是众多将士鲜血换来的,不可懈怠”,云翼将种子交给了从琼州赶来的当地刺史

    “是,微臣领旨,必将小心呵护”,知道了始末的这位刺史很严肃地躬身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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