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震惊,均惶恐不敢言。

    不多时,墨画堂外便有宫人传报,济阳王妃傅则棋在得知画妃中毒之后,十分挂念姐妹,所以和济阳王一起进宫探望。

    钟银煌眼神闪烁了下,声音威严,说道:“传。”

    墨画堂外,济阳王扶着傅则棋走了进来,傅则棋用眼神中的余光略略打量着墨画堂,果然是有股不同凡响的劲头,傅则棋冷笑,不妨身旁那人却突然将寒如冰霜的目光扫了过来,不禁浑身一颤,手脚冰凉到极致。

    因为傅则棋体弱,甚少出席皇宴,所以这还是钟银煌在她与济阳王大婚后,第一次见到她。

    只见她与傅锦画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却更有一股病弱的风流娇弱的体态,斜斜地靠在济阳王身侧,我见犹怜。

    寝室内,青殊护在傅锦画身侧,从怀里的玉瓶内倒出一颗丸药,用锦帕裹着放在碗中,又在碗里倒入了烈酒,待到丸药化了,才喂傅锦画喝下。

    良久,傅锦画轻咳了几声,才醒过来,面色如纸,用探询的目光望着青殊,见青殊默默点头,才长舒一口气。

    “除掉绿珠有很多方法,又何苦一定要用这种最凶险的法子?如若点心中下毒的剂量没有掌控好,便是拿命去换绿珠的命了,值得吗?”青殊埋怨道。

    傅锦画抚着胸口,艰难说道:“剑走偏锋,算是一步险棋,不过我信你的本事,怎么可能掌握不好剂量就要了我的命?快扶我起来,这样躺着胸口越发不适。”

    “这药的毒性猛烈,即便刚才给你用了解药,一时半会也不见得就除根,还需好生服上一两日的丸药再说。”

    傅锦画点了点头,接过青殊递过来的茶盏,未等送入唇边,便听见青殊低声说道:“王爷来了……”

    握住茶盏的手一颤,茶水也溢了出来,顺着手指滴滴答答落在锦被上,青殊见状轻叹道:“昨儿个的事,青殊早就传出消息去。王爷却还是不放心,执意进宫要看你,这份心意,唉。”

    前厅内,宫人突然匆匆而来,跪倒在钟银煌身前,低呼道:“皇上,绿珠自尽了。”

    钟银煌看似震怒,正要出言发落留痕室一众人,便听见济阳王说道:“皇上倒不急着去处治那些奴才,左右不过是有人使了手段,买通留痕室的人将绿珠弄死后再说她自尽,这样的把戏,宫里宫外岂不是常见?”

    傅则棋起身,说道:“皇上,臣妾可否进内室……”

    “去吧。”钟银煌挥了挥手,未曾起意。

    不妨,济阳王却跟着突然起身,眼神里似是窜出两簇火苗,紧紧地盯着正从内室走出来的傅锦画……

    钟银煌顾不上济阳王的异动,只是去扶傅锦画,并让青殊再去拿一件薄披风来,用手握过她的手,暗暗输了几分真气,心下却是有几分惊疑,却更加欣喜。

    傅则棋看到济阳王略有些失神的模样,又暗自冷笑,终是这样的,让他日夜魂牵梦绕、失魂落魄的人,原来便是她,自己的四妹傅锦画,不会错的,自己何曾见过他这样炙热而滚烫的目光?

    傅锦画不敢抬头去看济阳王,只是朝傅则棋低低唤了声:“二姐,你身子才好些,何苦为了我进宫辛劳?”

    “我本也不愿进宫的……”傅则棋话音一落,众人震惊,济阳王的眼神猛然间冷冽而嗜杀,盯着傅则棋,只见她微微笑着,似是刻意挑衅济阳王的底线,继续说道,“一来四妹中毒二姐帮不上忙进宫反而添乱,二来王爷担心我身子也出言拦阻过,可是娘亲却惦记得厉害,一定要我进宫瞧瞧,让人带句话给她才放心。”

    “王爷对二姐真是体贴。是画儿不好,累得娘亲也担心了。”

    傅则棋侧脸看了看济阳王,一脸娇羞,低声说道:“我才怀了身孕,王爷自然是挂念些。”

    济阳王闻言微怔,傅则棋嘴角轻扬,一脸的得意与欣喜,说道:“王爷,你就要做父亲了。”

    傅锦画心里犹如刀绞般痛,最后一份希冀也消失殆尽,勉强笑了笑,说道:“恭喜王爷。”

    济阳王欲言又止,眉目间却是毫无喜色,傅锦画说罢,也不再看向济阳王,只是朝钟银煌说道:“皇上,臣妾乏了,先回寝室歇下了。”

    钟银煌扫了济阳王和傅则棋一眼,两人起身跪安。

    出了墨画堂,傅则棋还未等坐上软轿,便被济阳王扣住手腕,低喝道:“你说你怀了身孕?本王怎么从未知晓?多久的事?”

    傅则棋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冷声道:“两个月,王爷只怕也有一个多月没来过我的房中了,自然不知晓。”

    济阳王神色阴鸷,紧握拳心,侧脸望向墨画堂的方向,如万箭穿心……

    墨画堂寝室内,见傅锦画醒来,钟银煌安抚了她一阵,便去前殿处理政务,又让御医过来请了脉回禀他。

    傅锦画枯坐在床榻上,久久不曾言语,青殊一直陪在身旁,见状,劝她,“你刚醒转,还是顾好身子要紧。旁的……就不要再想了。”

    傅锦画差点落泪,微微眯着眼,抱膝而坐,将下巴抵在膝上,低低说道:“那毕竟是我二姐,我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尖扎了一样痛?”

    是,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痛。

    有了身孕,却不是她与他之间的欣喜,这份感觉想必青殊是难以体会的,济阳王,从此后,你我还有什么可以维系?

    这般过了几日,因了青殊的精心照顾,傅锦画身子已无大碍。钟银煌都是下了朝便守在傅锦画身边,傅锦画只是轻笑,安静地靠在钟银煌怀里,心却似碎石研磨。

    慕容珊遣则喜送来好些物什,傅锦画带着问雁、青殊去凤鸾宫谢恩。

    谁知,才进了殿,便见慕容珊在吞云吐雾,过后叫则喜收了才坐直身子与傅锦画说话。傅锦画心中悲怆,见慕容珊神采奕奕的模样,轻叹。

    则喜让人端过几盘茶点来,笑道:“请主子和画妃娘娘慢用,奴婢那里还有几件绣活,烦请问雁和青殊姐姐过去帮衬看一看,可好?”

    问雁倒是不甚明白,青殊与傅锦画相视一眼,随即跟着则喜离开。

    宫殿上,唯剩下慕容珊与傅锦画两人。

    慕容珊神色凝重,说道:“想必你也清楚,前些日子哀家为什么会责罚则喜,不是因为她擅作主张,而是为了让她永远记住一件事,此后她每为庭朔做一件事,必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傅锦画沉默,没有做声,在这件事上她没有立场表述自己的观点,她宁愿此事与己无关。

    “但是则喜所说一事,句句属实,哀家确实要将庭朔托付给一个稳妥的人,哀家选中的人,便是你。”

    傅锦画不动声色,正要开口推辞,便听见慕容珊厉声说道:“哀家但凡说出来,便有让你不能推拒的手段。”

    傅锦画疑惑,心思一转,突然念及一人来,便听见慕容珊说道:“你道丽婕妤死时,是谁将沈昭仪骗进了御花园的?”

    傅锦画心下一凛,喃喃说道:“你是说琴妃?”

    “便是你的好姐姐琴妃。”慕容珊见傅锦画面色苍白,紧跟着又低喝道,“哀家这后位多少人眼红着,多少人费尽心机想要把哀家从这后位上拉下来,结果又是如何?她们都是惨烈收场,留痕室里拖出来的死尸有多少就是那些包藏祸心的妃嫔?她有这样的把柄落在哀家手里,你说哀家怎么会轻易饶过她?”

    “如若皇后娘娘要饶了她,必是要臣妾答应这个条件,对吗?”

    慕容珊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傅锦画,目光犀利而阴冷,傅锦画除了答应并无退路,否则她与傅素琴在宫内绝无宁日。

    因为慕容珊是必死之人,做事岂有为自己留后路之理?定会竭尽全力将傅锦画和傅素琴扑杀。

    傅锦画暗自思虑,知道应下不妥,不应下更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低声道:“我应下便是。只是你须答应,永不犯琴妃。”

    “琴妃在哀家心中无足轻重,哀家也应下你便是。”慕容珊面色终是缓和下来,拉过傅锦画的手,说道,“从今以后,哀家必是诚心助你攀上这后宫主位,但是你也要做一件事向哀家表明衷心……”

    “虞妃即将临盆,哀家要让皇上见不到那孩子的面。”

    傅锦画只觉得慕容珊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枯瘦冰凉,心里略微颤了颤,不知如何作答,慕容珊竟是要自己杀了那孩子。

    回到墨画堂,青殊见傅锦画怔忪之间有些失神,说道:“是不是皇后逼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傅锦画点头,说道:“她要我杀死虞妃之子。”

    青殊轻叹,终是硬起心肠来劝她,“你别忘了,你进宫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王爷。他想要的是什么,你难道不知吗?”

    傅锦画苦笑,自己怎会不知?青殊的意思便是劝自己,既然有机会颠覆这后宫,便不要放过。

    “问雁的忠心自是不必说的,只不过她心思单纯,不懂得这深宫计谋毒辣。芸娘倒是灵透的,只不过她身份不明,放在身边到底是福是祸还未知。我能说说知心话的人,也唯独你了,青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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