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静简直是服了这个一秒钟不拉着就蹿得没了影儿了的臭小子,忙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抱歉地对两人笑了笑。

    何雅静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旁边这个男人身上的贵气不像是寻常人家里的人会有的,即便在这种于他们而言比较简陋的小店里面用餐依然折煞不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

    只是他脸色有点儿发沉,倒叫人不敢轻易接近。所以何郡贤也只敢冲着白寒嚷嚷了。同样是扑克脸,他觉得白寒就平易近人多了,旁边那个叔叔简直不要太吓人。

    “何郡贤,你再这样闹,我就不带你去找款款姐姐了!”何雅静一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在儿子耳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又还是向白寒和夜廷深赔着笑。

    何郡贤听了,小嘴一撇,发起脾气来了,“我不管,我就要见到款款姐姐!就要见到款款姐姐!”

    刹那间,夜廷深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瞬间僵硬,刚夹起来的凉菜掉进了粥里,溅起了几滴在手背上,烫得他的手一颤,一不小心打翻了盛着滚烫的粥碗。

    何郡贤和何雅静都被这场面吓了一跳,紧跟着下一面,夜廷深站起来,一步跨到了母子俩跟前,盯着何郡贤,“你刚刚说什么?款款姐姐?哪个款款?”

    那一刻,夜廷深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静止了似的,就那么盯着吓得快要哭出来的何郡贤,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自己当时是多么的失态。

    *

    这个季节的江南小镇多雨。

    不大,淋在身上倒也不会觉得太冷,但湿了衣裳总归有些难受。雨下起来淅淅沥沥没完没了的,这个时候街道上鲜少会有人撑着伞走来走去,就连家里养着的小猫小狗都会在屋檐下寻一处干地趴着小憩。

    夜廷深一路淋着雨穿梭在街道间,发早已湿。街边的积水被他焦急的脚步声溅起,屋檐下的猫被弄了一声水,不满地“喵喵”叫着,听得夜廷深只觉心里烦躁,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似的。

    他没有忘记,凉至对猫过敏得有多严重,他见到过一次,只是被猫毛轻微地触碰一下她便住进了医院里边。刚刚听何雅静母子说的她现在身体有多么孱弱,爱她如夜廷深,又怎能不焦急?不担心?

    恨自己没有能力把整一块地皮都掀起来找她似的,脚步越来越快,他的内心也越来越急躁不安。此刻他多想冲着人潮稀少的街道大声吼一句:夏凉至,你到底在哪里?

    *

    在何雅静母子的帮助下,白寒去了趟打印社,按照母子二人的叙述尽可能地完善了凉至的个人特征:牛仔蓝有帽外套,淡粉色宽松病号裤,长发,戴口罩,戴帽子,说话的声音很哑很弱,时不时伴有咳嗽的声音……

    厚厚地一沓寻人启事打完了,偏又赶上天公不作美。这会儿下着雨,路上的行人不多,要往哪里派这些寻人启事呢?

    “她昨天上午才离开,顶多从镇里走到街上,走不远的。”何雅静抱着儿子轻拍着后背,安抚着他受到了惊吓的小心灵。

    而何郡贤虽然此刻小脸蛋儿因为害怕而有些僵硬,小手紧紧地揪着妈妈的衣襟,却还是不忘小声地问:“妈妈,我们还能找到款款姐姐么?”

    五岁的孩子心地尤其善良,两天过去了,何郡贤仍旧心系着那个萍水相逢的“款款姐姐”,这一点是何雅静很欣慰的。她没什么文化知识,也不指望孩子将来能成什么大事,唯一的期望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孩子都能拥有一颗善良的人,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五天前,母子二人在人工湖边上的长凳处遇到了瑟瑟发抖的凉至,当时下着小雨,湖面吹来的风有些凉,凉至缩在长凳上不停地掩着唇咳嗽着,额头冒着一阵阵虚汗,脸色难看得紧。当时母子俩有点儿手足无措,因为人工湖离家还是有些距离的,大晚上的这周围也没有什么方便的地方。倒是小小的何郡贤反应极快地将自己脖子上的小方巾解下来,爬到长凳上笨拙地给凉至系上。

    凉至抬眼看他的时候,他腼腆地笑了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冷。”三个字就解释了自己的动机,因为她冷,所以他才大大方方地把围巾递给她。

    “谢谢。”

    因着嗓子不太舒服,所以凉至的声音有些哑,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小朋友的小脸蛋儿被冷风吹得通红,她又赶紧把围巾解下来想重新给孩子戴上。

    岂料何郡贤却一本正经地伸出了胖嘟嘟的小手摸了摸凉至冒着汗的额头,凉至慌乱避开了,何郡贤倒也没在意,“呀”了一声,跳下长凳跑到妈妈身边,仰着头:“妈妈,姐姐的头好烫啊!”他记得妈妈说他头烫的时候,他身体是很难受的。

    何雅静抿了抿唇,将孩子牵到了自己身后,上前把凉至扶了起来,也不问她什么,只说:“这里风大,先跟我去家里吧。”

    凉至晕晕乎乎的就跟着走了,身体着实虚得很,一路上基本都靠着何雅静扶着她的。

    何雅静母子家住得很简陋,就是当地普通的老房子,有了年代。一进屋,一阵古朴的木质气味便钻入了鼻息,因着天气的原因还夹杂了一点儿湿气,凉至便倚着门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吓坏了一直站在她身旁的何郡贤。

    “儿子,快去倒点热水过来。”何雅静一边吩咐着儿子,一边扶着凉至在房子里的竹椅上坐下。

    忙活了一阵子后,天色已经尤其晚了,凉至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推辞:“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外的形象是什么样子,这对母子是好人,她不想拖累她们。

    然而何雅静还没有说话,一旁的何郡贤就按捺不住了,拽着凉至的手摇啊摇,“姐姐,姐姐你生病了。妈妈说生病的人不可以到处乱跑,不然会很难受的。”

    凉至一言不发,口罩挡着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双眼湿湿的,很难受。

    何雅静也给她打了圆场,道:“先把身体养好吧。我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照顾一下你。”

    于是,凉至就这么被留在了何雅静家里住了两夜。当然,以她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白白住在人家家里的,体力恢复了一点儿后,她会主动帮忙何雅静做饭洗衣,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奈何古朴的家里并没有现代化的天然气灶,靠着火候不大好控制的柴火,凉至觉得自己的厨艺应该是退步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何郡贤还是很给她面子地把她做的饭菜都吃光光了。凉至挺不好意思的,到了第三天,说什么也要走。

    何雅静见她执意,也不好挽留,只在她离开前偷偷在她的大衣口袋里塞了几百块钱。何郡贤也十分不舍和担心,在凉至走之前啪嗒啪嗒跑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啪”的一声摔碎了自己的存钱罐,要把里面的钱全部给凉至去看病。凉至被这个小家伙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被强塞进了一堆硬币和零钱之后,哭笑不得的同时,她将跑出病房时候带走的手表送给了何郡贤。

    那是夜廷深,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握在手心铬得疼,松开了,心又疼。

    *

    寻人启事满街发放的时候,雨都下得大了起来。

    凉至身上的衣服过于单薄,若是湿了根本没法穿着。没辙,她只好在街边找了个人少一点儿的快餐店坐着,不好意思蹭着人家的座位不消费,她又点了小份的小馄钝。

    然而,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小馄钝摆在面前,颜色很素很清,绿色的葱花漂在汤面上,看着还是挺诱人的。但不知为何,凉至觉得这会儿自己的心跳频率有些异常,刚舀起来一颗小馄钝,手一颤,汤匙便跌进了碗里,她的眉头也皱得越发紧。

    “小姑娘,你没事吧?”

    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瞧着她脸色不大好便坐过来问了一下,看着她还戴着口罩,便问:“吃东西还戴什么口罩呀?快摘了趁热吃,要是不合胃口就说啊!”

    凉至冲她摆了摆手,艰难开口:“不用,谢谢。”

    老板娘也就没再说什么,自个儿干活去了。

    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大脑也昏昏沉沉的,凉至吓坏了,心知自己是病情复发了,忙撑着身子站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身体摇摇欲坠。

    “小姑娘,你不要紧吧?”老板娘闻声又赶了过来。

    这回凉至没有逞强了,撑在桌子上的手有些发软,她看着老板娘的脸在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麻烦……我得去一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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