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罗马、圣彼得大教堂、第三礼拜堂贝尔尼尼小教堂。“愿天父的慈爱,基督的圣宠,圣神的恩赐与你们同在,也与你们的心灵同在。”

    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薄暮的辉光穿过彩绘玻璃的穹顶变幻出迷离的光线,细小的浮尘在空气中游移,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安稳而平静。“天父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求您俯听我们的祈祷,求您垂怜我们。我们赞美您、称颂您、朝拜您、显扬您、感谢您。”大主教阿克蒙德空蒙的声音在过于空旷的大圣堂里回响,“天父之子,求您救我们脱免一切罪恶和灾祸,使我们常遵守您的诫命,永不离开您。”在礼拜堂中的其余信众也喃喃相合,顺从地完成了弥撒仪式的一部分。“至此,弥撒礼成。”阿克蒙德主教在胸下划下圣十字,方才表情肃穆的信徒们也一一起身向主教行礼,仪式结束后表情才轻松了一些,随后带着不出声的静默相继离开。弥撒的仪式太过漫长,而阿克蒙德主教也显然实在是不太年轻了,带着疲累将圣体歌的诵谱放回小祭台后,阿克蒙德用他特有的缓慢语调转向了仍坐在原处的少女,“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凛。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将双手紧握在胸前祈祷的少女睁开眼,放下双手微笑着回道,“最近生活上有些麻烦,不过那些琐碎的事姑且都算是已经解决了。这次来,还是想感谢您对我的多番照顾。我是来道别的。马上就是假期,我可能也要回国陪母亲一段时间,那样的话,可能就不能常来看您了。”“那些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你不必反复提起。”即使听到了感谢之词,阿克蒙德还是古板地绷紧了脸,不假言笑。凛早已熟知阿克蒙德的为人,自然也不会过分在意,“纵然是举手之劳,在父亲逝世后,愿意帮助我的人却只有主教大人您一人。”阿克蒙德却只是将浑浊的眼移向凛,缓缓地开口道,“凛,你不是神职人员,用普通的方法称呼我就可以了。”“可我除了受恩于主教大人的同时,也是个信徒,既然在圣堂里,我想……”凛起身道,“应当遵从礼仪和职阶。”阿克蒙德主教没有什么回应,表情却明显地宽慰了一些,显然是对凛的回答相当满意。两人又谈了一些细碎的琐事,然而不过短短半晌,便又有人敲了敲礼拜堂的门,三点一顿之后便不再响。凛看着门口的方向,微微顿了一瞬,便了然道,“是下一场弥撒的话,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阿克蒙德轻缓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皱起眉,似乎在顾虑什么。“没关系的。”凛微笑道,“下周我还有空隙可以再来一次。”阿克蒙德摇了摇头。“那是,主教大人是有什么忧心的事吗?”“我有一位故交,想要见见你。”凛稍微有些困惑,“主教大人的朋友,怎么会想见我?”“他的事,我一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不会对你有害处。”阿克蒙德思虑再三,缓慢地开口道,“不论如何,你还是去见一见吧,他应该在外面等你。”话已至此,凛索性不再多言,带着疑惑微微躬身后离开了礼拜堂,经过门口的时候曾有过几面之缘的神父向她微微点头致意,她正想同样回礼时,她的身后却蓦地响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凛。”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凛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惊讶地回过身。“好久不见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轻声地向她打着招呼,仿佛两人上一次的分离,再轻巧不过,尽管如此。男人墨蓝的发丝、平静的微笑、熟悉的面容,曾经一切的一切,都彷如仍在昨天。他的身影,就在覆盖着阴影的廊柱下,就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蓝波……”仿佛在确认一般,凛唤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然后,或许是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过亲昵,少女移开眼,有些不自然地补上了后缀的敬称。“嗯。”男人的应答,依旧简答而安静。“不是已经说好……”不是已经说好,再也不见了吗?“我以前常在想。”男人避开了她的问题,眼中带着微微的笑意,尽管几乎微不可见,却是真正的、由心而发的笑意,“身为黑手党的蓝波·波维诺和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神无凛,究竟该如何相处。我和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的话,又该如何共存。”

    男人闭了闭眼的模样,有一种隐晦的如释重负,“可是,哪里又有两个世界呢?”“……蓝波。”少女发出了细弱的声音,微微抬起手,仿佛是想如当日一般安慰他,最终却还是踟蹰的落下,满是不知所措。“不用担心我。”男人垂下眼,“我只是——”仅仅只是,放弃了而已。放弃了另一个身份,褪去所有的不平凡,离开纷争。从此像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之下,不再有硝烟、不再有鲜血与黑暗。同时,也放弃了仇恨与过于遥远沉重的回忆。仅仅只是,放弃了那些他早该放弃的事物。如同明白了他的心意一般,少女开口道,“不会再——离开了吗?”突兀的提问,得到同样突兀的回答。“啊,不会了。”这样回答着,男人微微俯下身,带着凉意的吻迎着少女惊讶的眼,轻轻落在了她的眼睫上。穹顶上的彩绘玻璃,在地面上绘出细碎的光斑,和温柔的言语一起,蔓延在这个静谧的角落。“以此为证。”—theend:他日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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