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恋爱季节

    第一节大学

    按照村里不成文的习俗,考上大学是要大张旗鼓的摆酒席庆贺的,其场面与重要程度如同婚嫁喜事一样。

    在许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家里就开始准备给她办酒席。

    许亚的父母商量了几次,挑了个好日子,列出了要邀请的客人名单,包括父母两边的亲戚以及村里乡邻。名单确定好后,他们就去请来厨子商议,拟定酒席的菜单,以及要买的各类肉禽蔬菜调料,最后还商定好了烟酒的量。

    然后他们开始逐家去请客,又给二叔与村里几家比较熟的邻居打了招呼,请他们到了请客日子的那天早点来家里帮忙。家里还在院角搭了个临时的棚子和灶台。

    到了庆贺那天的凌晨,厨子带着两个徒弟,挑着厨具和盘子碗具等来到了许亚家,帮忙的邻居也来了。家里开始生火做饭,摘菜切肉。早饭后,许亚又跟着叔叔去乡邻家借座椅板凳,一片忙碌。

    许亚家的院前院后、楼上楼下摆了二十桌。上午,客人们陆陆续续来到许亚家。午饭在十二点准时开饭,同时大门外开始放鞭炮。几个帮忙的乡邻端着长长的托盘给各个桌子上菜,院子里一片喧嚣嬉闹和祝贺声。

    许亚被父亲带着去给各桌的人敬酒敬茶倒饮料。中午饭结束后,乡邻亲戚帮忙收拾桌子的残羹冷盘,桌子被打扫干净,地也被扫干净。酒足饭饱的客人们纷纷开始围坐下来,摆开牌局,有打麻将的,打扑克的,有另外凑桌打传统长牌的。小孩子则自来熟的成群结队的跑前跑后追逐打闹。

    中午正宴结束后,厨子去休息。下午,部分客人离去,留下的都要吃晚饭。厨子加炒几个小菜,加上部分中午的剩菜,又拼了几桌晚宴。

    晚饭后,要回家去看家或喂家畜生禽的客人又走一批,剩下大概两桌父母的近亲与好友。男的继续吃喝划拳猜酒令,女眷们不是打牌就是坐在一边聊天摆家常。有人打趣许亚说:“就当今天你爸妈给你办出嫁酒席了。以后都要靠你自己了。”

    直到半夜,家里才逐渐清静下来。第二天一早,家里人开始收拾餐具,许亚帮着打扫卫生,归还乡邻的座椅板凳。忙了大半天后,一切收拾妥当。

    许亚的父母中午睡了一个午觉后,下午坐在一边开始算帐。除去酒席的一切开销,收到的礼钱还剩下一千二百多块钱。许亚的父亲说:“我们就这么多钱了,这些就是你上大学的费用。”

    许亚从未走出过成都地区,所以家里最初打算,由许亚的父亲送她去南京上学报名。后来细算了一下路费,决定让许亚自己一个人去南京,这样可以省去一个人的路费。同时也决定,不给许亚买箱子,因为许亚的母亲去集市上看看,一个大提箱要几十块钱。

    家里有几个老式大木箱,所以父母选了一个箱子让许亚带去。这个箱子是绛红色的,除了一把锁外,没有提手,因为是实木,比较沉重,不方便搬运。许亚的父亲找来他当兵时候的军用绑带,把箱子捆好,还编了两个手提,便于提抬。

    一天,许亚的小姨妈送来了一包衣服。小姨妈有个妯娌,许亚喊她赵姨,在县城里开了个小店卖女士衣服。赵姨爱打扮,衣服更换淘汰很频繁。换下来不穿的衣服就送给妯娌与小姑子们。

    听说许亚要去上大学,赵姨从淘汰下来的衣服里面选了些□□成新、款式年轻些的衣服给许亚的小姨妈送来一包。许亚从小姨带来的衣服中挑选了几件中意的衣服,带去上大学时候穿。

    家里提前去县城预订火车票处给许亚定了票。到了出发那天,许亚的堂兄早早的用自行车帮忙把许亚的那个大木箱驮着,送许亚父女俩去马路边等去县城的公共汽车。然后又帮忙把大木箱搬上汽车,目送他们离去。

    许亚与父亲到了县城的长途汽车站,又转车去了成都火车北站。到站后,父亲把箱子上的绑带一抓,背到了背上,带着许亚去了行李托运处,花了二十几块钱把行李托运了。

    在候车室,许亚的父亲再三叮嘱许亚路上如何注意安全,如何当心陌生人,要她随时看好自己携带的包。

    许亚的父亲已经事先问清楚,托运的行李到了南京以后,学校会有人专门去取,再送到学生宿舍,因此许亚不用担心到站后如何搬箱子的事情。

    对于独自出门,许亚已经不是第一次,但都是在县城范围内。

    到了检票时候,许亚有些兴奋,觉得像离家去阳州中学上学。父亲一直看着许亚随着人流排队检票进站,许亚不知道父亲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她回头望了望父亲就走了。

    许亚从来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走,迈开了她人生远程漂行的第一步。

    上了火车,许亚把携带的大包放上行李架,里面装的是到校后需要用到的日常生活用品和衣物鞋子。

    许亚的父亲叮嘱过许亚,路上有旅客半途下车,有的人会偷行李。所以在火车上,每次见人去行李架上拿东西,许亚都会留神的看着对方,以防他们趁机拿走自己的包。时不时的,许亚还站到座位上,瞅瞅行李架,查看自己的包是否还在。

    许亚带走总共一千二百多块钱。临走前,许亚的母亲在许亚的内裤上缝了一个口袋,把钱装在口袋里缝好,让她到了学校再拆开,又给了她几十块钱揣在身上。

    许亚在火车上过分谨慎的行为,引起了她斜对面乘客的注意。一个大概二十几岁的男人问许亚:“这位小妹儿,你是不是一个人出门哦?去哪里呢?”

    许亚不吱声,这个男的又说:“我姓王,我呢,是送我妹妹去上大学,她考上了苏州大学。我们家是农村的,我父母从来没有离开过农村,我妹妹也没有出过远门。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去了南方城市打工。我们家里就我出过远门,见过些世面。我父母不放心我妹妹一个女孩子出这么远的门,所以就特意叫我回来送她去苏州上学。”

    男人说完,又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女孩子说:“这就是我妹妹王小惠。”男人的妹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听哥哥介绍后,腼腆的笑了笑。

    在许亚的正对面,靠窗坐着一位小伙子,看上去很好看,有些英气,又略显成稳。

    小伙子一直坐着,比较安静,听见那位王哥的介绍后,对他说:“我也是去报到上大学的,我去上海,我姓谢,叫谢凯霖。”

    “那你是哪里人呢?”王哥问。

    “我原来是重庆人,现在在成都。我爸妈在我小的时候出了车祸,意外双亡。我姐姐比我大十多岁,所以从小我就跟着我姐姐,是她把我抚养大的。后来我姐姐结婚,搬去了成都,我就随她到了成都。”谢凯霖说。

    “你是一个人去上海吗?”王哥说。

    “是的,我姐说去送我,但是我不让她送。我姐是护士,工作很辛苦。这么多年她一直抚养我不容易。现在我长大了,上大学了,我可以自己去的。”

    “那你去哪所大学呢?”王哥又问。

    “上海医科大学。”谢凯霖说。

    “我妹妹去苏州大学,咱们正好同路。送完她报到,我就要回去上班了。”王哥说。

    “你做什么的?”谢凯霖问。

    “我在东莞一个工厂打工,以前还在建筑工地上做过。”王哥说。

    两个男人逐渐聊开了。

    许亚靠着窗,看着窗外,听着对面两个男人的对话。偶尔瞟他们一眼,又留意着是否有人去行李架拿东西。

    “小妹儿,你是去哪里?”谢凯霖问侧着脸的许亚。

    许亚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说:“南京”。

    “你去南京做什么?”

    “我也是去报到上大学的。”许亚此时已经不再对面前的三个人有戒心。

    “小妹儿,我看你像是一个人哦。你家里人没有送你吗?”王哥问到。

    “我们家里太忙,抽不出时间来。”许亚又犹豫了一下说。

    渐渐的,四个人聊的越来越多。谢凯霖从包里掏出来两付扑克,说:“我这儿有扑克,你们会不会打升级?”

    许亚说:“我会。”

    王哥也说:“我和我妹也会。”

    于是四人打起扑克来,王哥兄妹俩对家,许亚和谢凯霖对家。火车开了三十几个小时,四个人打牌聊天都很愉快和默契。

    快到南京站时候,四个人已经非常熟悉,许亚准备下车了,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

    谢凯霖拿出纸笔,请许亚留个联系方式。许亚就留了学校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到站后,王哥帮许亚取了行李架上的包,许亚跟大家告别后就下车了。

    许亚随着人流出了站台,看见火车站外有很多学校迎接新生报到的接待桌台和印有学校名字的横幅。

    许亚很快就找到了南京药科大学的接待处。接待的学生问了许亚的名字与专业,在名册表上找到她的名字,划了勾,然后对许亚说:“请你在这边稍等一下,学校的下一班校车很快就到,然后再接你和其他新生去学校。”

    许亚默默的站着旁边,看着这些接待处学生忙碌:查名册、回答问题、提行李等。

    没多久,一辆崭新的大巴车来了,接待的人说是校车到了,招呼着许亚和旁边等待的一群人上了车。校车转转悠悠的上了街道,许亚觉得周围的景象和成都的火车北站差不多,不过天气更晴朗,天空比成都的天要高,蓝蓝的。

    许亚觉得自己有些晕头转向,没隔多久,许亚就被校车带上了一条大街,两边的梧桐树整整齐齐的,枝叶茂盛。又过一会儿,校车拐入一个胡同。胡同很窄,一边是围墙,墙里面有几栋高楼,另外一边也有围墙和楼房,还有一些小店面。

    胡同逐渐变宽,然后许亚就看见了南京药科大学的大门和校匾。校车驶入校门,在旁边的大道上停了下来。许亚下了校车,立刻有人热情的上来打招呼,给大家指示去哪里报名办手续。

    许亚跟随着一起下车的新生和家长,去了指定点逐一报到,办报名手续,最后在宿管科那里领了一个大口袋。宿管科的接待人员说:“口袋里面是被褥脸盆等统一的住宿和洗漱用具。”

    许亚背着一个包,肩上挎着一个包,手里提着大口袋,边走边停。一个学生走来帮忙,自我介绍说:“同学你好,我叫柳志奇。你是刚报到的新生吧?我帮你提包吧?”许亚的手也提累了,就点点头。

    柳志奇问:“你知道你住哪栋楼吗?”

    许亚摇摇头,说:“宿管科说在综合楼。”许亚又把报名手续单给柳志奇看。

    柳志奇说:“我知道你们宿舍在哪里,跟我走吧,我送你过去。”然后他就带着许亚去找宿舍。

    来到一栋大楼前,柳志奇说:“这就是综合楼,你们的宿舍在七楼,要走楼梯上去。”

    进了综合楼大门,左边是楼梯口,右边是一个传达室。一个一米见宽的窗口里面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有一部电话机,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胖胖的笑容可掬的老太太。

    许亚他们上了七楼,在楼梯口斜对面找到了许亚的宿舍号。许亚再三谢过柳志奇的帮忙,接过大口袋自己提进了宿舍。

    宿舍门开着,里面已经来了几个人在。许亚友好的向大家打了招呼:“你们好。”

    “你好。”屋里的人都在向许亚打招呼。

    “你是哪里来的?我们是贵州来的。”一位站在阳台门边的阿姨说道:“这是我的女儿罗颖,她住这个上铺。”许亚看见了一位秀气文静的女孩子在门边的上铺坐着整理东西。

    “我叫许亚,我是四川来的。”许亚说。

    “我是内蒙的,我叫张郡。”罗颖对面床的上铺,一个女孩子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我爸爸。”她又指了指下铺坐着的一位中年男人。

    罗颖的妈妈问许亚:“你一个人来报到的呀?”

    “是的。”许亚回答。

    “从四川那么远一个人来南京,你好能干哦。”罗妈妈说。

    “一个姑娘出这么远的门,你家里人还真放心。咋不送送你呢?”张郡的爸爸说。

    “哦,我从初中就住校,一个人出门在外习惯了。”许亚回答道,她并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来报到。

    许亚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事情,在这个新环境里,她不清楚大学同学都是什么样的人。她记得小学转学后的事情,她怕过多的透露自己的背景,哪天又成为别人的取笑对象。她也记得初中时候,宿舍里丢钱,她视为怀疑对象。总之,许亚想:不提及过去,隐藏不说是最为保险的。

    “这个姑娘真能干,你看她铺床挂蚊帐多麻利。”罗颖的妈妈一直在看着许亚铺床整理东西,啧啧的说道。

    许亚对她回头笑笑,继续埋头整理自己的床铺。

    宿舍里的其她同学的床都已经铺好了,但是没有见到人。罗颖的妈妈说:“其她几个都来了,跟她们家长出去吃饭了。我们也铺好了,现在也出去吃饭了,你收拾完也早点去吃饭吧。”

    下午,许亚陆续见到了宿舍里的其她几位同学,分别是来自天津籍的丁哲、山东籍的于秀、河南籍的汪芸、辽宁籍的梁静。

    宿舍里这群来自天南地北的女生叽叽喳喳的聊天谈笑。许亚觉得这些新室友们看上去都快快活活无忧无虑的。

    过了两天,宿舍同学的家长们陆续离开返家。

    宿舍里有七个女生,五间上下铺,三间上下铺都住满了人,许亚最后一个进宿舍,分到的床铺号是七号床,是上铺,下铺没有人住,大家就用来放箱子脸盆等。另外一间上下铺不住人,也用来放大家的箱子等用品。

    后来许亚觉得上下爬床不方便,征求大家的同意后换到了下铺,上铺改为大家放箱子,脸盆放到各自的床底下。

    刚开学时候,许亚跟随大家一起去食堂、打开水、澡堂、教室,逛校园等。但是许亚更多的时候是喜欢一个人呆着,想的更多的是生活费问题。

    许亚带来的一千二百多块钱除去学费杂费,只剩下几百块钱。虽然许亚已经找到辅导员,把她从家里带来的村里开具的贫困证明交了上去,但是能不能申请到补助,许亚还不知道。根据食堂的饭菜价格来看,许亚剩下的钱也就只够维持两三个月的生活。

    在许亚来报到前,原来高中班的成青龙给她说过如何去找家教。成青龙家里也很贫困,他去了北京师范大学,一边上学一边做家教,基本上能维持生活。因此,许亚有空就在校园里转,在她去食堂的路上发现了小操场边上的墙面上贴满了各类大小广告。

    许亚去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家教的消息。有时候看见招聘家教的,但是上面的联系方式已经被人撕掉。

    开学都一个多星期了,许亚还在到处转,没有找到家教。一天,许亚来到食堂左边的一处板报栏,看见一个矮矮敦实的老大爷从停在路边的三轮车上往花房里搬花盆。

    许亚上去帮忙搬,老大爷说:“别动别动,你们这些大学生的手都是做学问的,不是来干这些粗杂活的。”

    许亚边搬边说:“我在家里就经常在地里帮忙干活,搬点花盆算不了什么。”

    老大爷说,“花房里的这些花和盆景都是为了学校开庆祝活动或重要仪式时候使用。正在搬的这些花盆,是前些时候开学,迎接新生用的。现在迎接工作完毕,要搬回花房来。”

    许亚看见花房里有盆栽的金桔,就聊起自己家里的橘子树、果树嫁接和薄膜蔬菜种植的事情。花盆搬完后,许亚也打算告辞了。

    老大爷却突然问许亚说:“姑娘,你想不想做家教?”

    许亚说:“想啊,就是不知道到去哪里去找。”

    大爷说:“我认识一个人,她其实是我们学校校办工厂的职工。前几天我听她说起,她打算给她女儿找家教。”

    许亚一听很高兴,急切的说:“真的?我能去吗?”

    大爷说:“你先别急,我下午去问问她。这样吧,你明天中午下课后到这里来,我再告诉你成不成?”

    许亚再三感谢老大爷后才离开。

    第二天中午下课后,许亚急急忙忙的赶去了花房。大爷看见许亚来了,就走出花房院门,对她说:“好消息,好消息,她还没有找到人,中午下班后,她就来这里跟你谈,估计一会儿呢就该到了。”

    正说着,一个女人骑着自行车从对面过来,停在许亚他们面前。这个女人体型微胖,白白净净的。

    大爷招呼着那个女人:“小杨,来啦。”又指指许亚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学生,许亚。”大爷又对许亚说:“这是小杨。”

    许亚叫声阿姨。这位小杨阿姨看了看许亚,问了问许亚高考的成绩,聊了几句后说,“小许啊,要不这样啊,下午你放学后呢,六点钟,就到后门口那里等我啊,我来接你去我家,见见我女儿,好啊?”

    杨阿姨一边说,一边指着身后小道的尽头。许亚已经知道那里就是后门,学校的校办工厂就在那个尽头。

    下午放学后,许亚吃完饭,六点之前就赶去了那个后门边上等着。过了会儿,杨阿姨就骑着自行车来了。打了招呼后,杨阿姨说:“小许啊,我家呢不远,就在前面那片房子后面,是药厂的职工家属楼。要不呢我用自行车带你,一会儿就到了。”

    于是许亚跳上了杨阿姨自行车的后座。路上,杨阿姨说:“小许啊,我家女儿呢今年刚刚初二,她语文好的很呢,就是数理化比较吃力,我和她爸爸呢看她学习很用功的,可是数理化成绩还是不好,我们也着急呢,所以呢想给她找个人辅导一下。”

    自行车一直往前骑了一段,经过旁边的几排老旧砖瓦平房,然后左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又左拐走了几十米,最后来到一栋楼房前面。杨阿姨停好自行车,招呼许亚说:“小许啊,到呢,我家就在一楼。”接着,许亚跟她进了一楼的右侧一个单元门。

    进门后,许亚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和一个带着眼镜也很白净的女孩子。杨阿姨指着男人介绍说,“这个是我爱人”,又指着女孩子说,“这个是我的女儿,丹丹”。

    介绍完后,杨阿姨招呼许亚坐,又叫她女儿说,“丹丹,快去给许亚姐姐端点水果来。”丹丹立马转身从旁边的桌上端来一盘水果,请许亚吃。许亚道了谢,但是没有坐也没有吃,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于是杨阿姨对丹丹说,“丹丹,要不呢你带姐姐去你房间好啊?把你不会的题目呢拿来请教姐姐。”

    丹丹带着许亚进了她的房间。许亚留意了一下丹丹的房间,屋子很小,一张装饰的粉粉红红的小床,显得很温馨甜美。床尾放了一个衣柜,床边有个床头柜,旁边就是一张写字台,台上放了台灯和一堆的书本。

    许亚坐下后,丹丹翻出一个作业本,又翻翻找到了一道题,问许亚:“姐姐,这个题怎么做呢?”

    刚刚经历完高考的许亚,对这个初中的数学题,非常轻松的就解答出来。丹丹面露喜色,又找了几道题。许亚一样是很快就解答出来。

    过了一会儿,杨阿姨推门进来,端了一盘水果请许亚吃,许亚谢了谢,还是没有吃。杨阿姨静静的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说:“丹丹,姐姐讲的呢你听的懂不?”

    丹丹语调很高兴的回答说:“姐姐讲的好清楚呢。”

    杨阿姨说:“你们呢继续,我出去了。”说完,她出了门,顺手把门轻轻带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杨阿姨进来说,“丹丹,你看要不要让姐姐以后就来给你辅导功课?”

    丹丹连声说:“好得,好得。”

    杨阿姨说:“丹丹,今天就先到这里好啊,姐姐先回去,下次再来。”

    于是许亚起身,随杨阿姨到了客厅。杨阿姨说:“小许啊,我再送送你。”

    许亚第一次来又是晚上,心里有些害怕,也就没有推辞。许亚给丹丹还有她父亲到过再见后,随杨阿姨出门。

    杨阿姨用自行车带着许亚,把她送到学校后门。在后门口,杨阿姨说:“小许啊,我看呢我家女儿喜欢你,你看这样好啊,以后每周呢你来我们家两次,给丹丹辅导功课,每次两个小时,每次十块钱,你看怎样啊?”

    许亚高兴的快要跳了起来,当即答应了。

    后来许亚一直都准时到,杨阿姨每次都是准备好水果果盘给她们送进房间后,轻轻的带上房门出去,不打扰她们上课,到点了她又准时进来提醒。然后杨阿姨又用自行车送许亚回学校,有时候还邀请许亚提前去她们家吃晚饭,不过都被许亚推辞了。

    杨阿姨对许亚的尊重礼貌和热情周到,让许亚备觉温暖和感激。因此许亚对丹丹功课的辅导更加用心,还把丹丹常常做错的题目归类做了总结,分析讲解给丹丹听。就这样,许亚一直辅导了丹丹到她中考。

    许亚第一次领到家教费,去校门外买了几斤水果给老大爷送去表示感谢。但是对于宿舍,许亚一开始是一直保密,没有对她们讲。

    由于家教,许亚和宿舍同学交流就少了,也错过了很多集体活动。有一次,南京大屠杀的摄影组来学校招群众演员,宿舍里的人都报名了。许亚因为去家教错过了报名,回到宿舍才知道此事,但是已经很晚了。第二天一大早宿舍的同学们就去参加拍摄,许亚也好生羡慕,遗憾错过这样一个有意义的活动。

    因为有过高考落榜的经历,许亚一直认为自己比别人在学习上要愚笨些,因此在大一开学后,除了家教的时间,许亚有空就去教室里温习各门功课。回到宿舍后,洗漱完毕就准备睡觉了,很少有时间和宿舍的同学一起活动。

    终于有一天,宿舍里有人开始问许亚,说:“经常都见不到你,你到底干嘛去了?”

    许亚见不好再隐瞒,就说了自己在做家教。

    校门外的巷子里,有一家彬彬小吃店,做的炒面炒饭、炒饭、汤面、小笼包还有炒螺丝的味道非常好,两三块钱一份。许亚宿舍里的同学都喜欢吃,偶尔去那里打牙祭。

    因为家教,许亚是宿舍里第一个开始挣钱的。大家知道许亚做家教后,都说“你该请客”。许亚同意了,应大家的要求,买了些水果,又带大家去彬彬小吃。

    开学后大概一个月,一天,丁哲回了宿舍,说:“许亚,有你一封信,上海来的,别忘了给你同学说我们班的信箱号。收发室的说,这封信投了几个班才转到我们班。”

    许亚也想不起来班上有哪位同学去了上海,接过信封一看,是印有上海医科大学字样的信封,封面上写着:南京药科大学94新生许亚收。信封上还有人手写了个158,这是许亚她们班的信箱号,估计是收发室的人分拣投递时写的。

    许亚还是没有想起来是谁,打开一看,才知道是谢凯霖寄来的。信中说:

    “许亚,你好!很高兴在火车上认识你,旅途上聊的很愉快,希望能和你保持联系,做个笔友。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请回复。谢凯霖”。

    许亚很意外也高兴,当天就回了封短信,投了邮箱。两三天后又收到回信,于是许亚又回,过了两三天许亚又收到回复,各自在信里讲述在学校的学习生活和感想。

    通了几封信后,一天谢凯霖在信里面说:“从这封邮件开始,我要用我收藏多年的邮票来给你寄信,希望你能帮我收藏好这些被印了邮戳的邮票,等有一天攒齐了再还给我”。于是许亚就一封一封的收着。

    元旦节前,谢凯霖写信来邀请许亚去上海他们学校看看,一起过元旦节。许亚想想去上海要花钱,自己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钱,虽然有家教,也还是要精打细算才能维持生活。许亚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去,于是回信说“学校课程很忙,要准备期末考试,以后有机会再去”。

    放寒假前,学校分部的四川老乡团找到了许亚,说:“许亚,我们知道新生里面有几个四川老乡,其他几个都找到了,就落下你找了好久也找不到。我们老乡要搞活动,聚一聚认识一下,你去不去?”

    许亚非常的高兴,倍感亲切,说:“我也好高兴,总算找到组织了,聚会我一定去。”

    聚会时,许亚认识了好几位来自四川的老乡们。来自药学院的于红珊与许亚同一级,非常耿直,也是第一次参加聚会,她说:“哎哟,没有想到我们老乡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帅哥哈,我眼都看花了,觉得我好幸运哦。”

    旁边的一个老乡说:“重庆向来出美男。”

    许亚也觉得老乡里面几个重庆来的师兄都很好看,有些像谢凯霖那样。

    寒假时候,许亚和几个老乡们约好了,一起买了硬座票,坐火车回了家。火车上,七八个人基本上就是聊天吹牛,轮着打升级,困了的就一边儿去打盹休息或站起来走走活动,或者在旁边观看,非常热闹开心,三十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完了。

    过完暑假返回学校,许亚又收到谢凯霖的信。没多久,谢凯霖没有了回复。隔了几周,许亚收到回信,但不是谢凯霖写的。信里面说:

    “许亚,你好!我们是谢凯霖宿舍的同学,现代笔回复你的来信。谢凯霖现在有重要事情,请你以后不要再给他写信了。谢凯霖宿舍的同学(执笔)”。

    许亚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不再回信了。直到后来大学毕业前不久的一天,许亚突然又收到一封信来自上海医科大学的信。

    许亚拆开来看,竟然是谢凯霖写的,内容很短:

    “许亚,你好!你一定很意外收到我的这封来信。请原谅三年前突然中断联系,原因是我意外卷入一场事件。为了保密,学校要我切断与外界的联络。此处不便多讲,具体内容以后见面时会详细告知。现在我即将毕业回去成都,下面是我姐姐的联系地址和电话。回信请寄我姐姐转交。保重!谢凯霖”。

    许亚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情让谢凯霖找同学代笔,三年后又突然给她写信。不过已经毕业在即,考虑再三,许亚还是决定烧掉了所有谢凯霖的来信,只留下带有邮戳的信封,如果有一天再见,就把邮票还给他。

    许亚有三个同学也在南京上学。一个是原来高中班上的刘弘;一个是复读班的班长赵宏宇;另外一个也是复读班的补习生,叫萧强。

    大一期间见的比较多的是赵班和萧强。赵班在南大上学,大一的时候在浦东校区,偶尔写个信来联系聚会的时间。能在外地看见同班同学是非常高兴的事情,许亚和同学时不时的会聚在一起吃个饭。

    大一寒假,许亚回了阳州,复读班上的同学组织聚会。那天去了二三十个人,先是吃饭,后来又去阳州公园逛逛聊聊,最后还合影留念。聚会时候,赵班问许亚:“过完年以后,你打算哪天返回南京?”

    许亚说:“我还没有订票,还没定哪天回去。你呢?”

    赵班说:“我也还没有订票,年后学生返校,是客流高峰期,火车票不好订。我爸认识售票处的,要不要把你的学生证给我,我叫我爸也帮你订张车票?”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许亚说。

    “买卧铺吗?”赵班又问。

    “我买硬座。”许亚说。

    “没关系,我也坐硬座,正好可以一起回南京。”

    许亚把学生证交给了赵班,并商量好了预定哪天的火车票。

    到了出发那天,许亚上午坐公共汽车到成都。赵班去汽车站等,接上许亚后叫了辆三轮车。

    “硬座票都售完了,最后只买到了加班车的票。火车是下午的,比较晚,时间还早,要不先去我舅舅家吧。他们家就在府南河附近,先去那里歇歇,吃个中午饭,下午我爸再送我们一起去火车站。”赵班解释道。

    许亚他们在赵班舅舅家吃了个午饭,下午赵班的父亲送他们去了火车站,两个人一起去南京返回学校。后来同学们又零零散散的小聚几次。

    许亚隐约觉得赵班对自己有些好,不过许亚没有去多想,因为复读时候听同学说过,班上的纪华很喜欢赵班,而且许亚也经常见赵班和纪华一起。

    许亚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有个上大学的机会对她来讲是非常难得的,要维持下去并且把四年上完才是许亚脑子里和心里最重要的事情。

    许亚像个圣徒一样,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做家教和功课上,只希望能够维持生活、完成学业,不要挂科被退学。

    大一期末考试,许亚各科成绩都优秀,不久获得了特等奖学金,领到了五百块钱的奖学金。

    学校的各个社团开始招人,许亚也很感兴趣,去报名。许亚参加的第一个社团是武术协会,正好柳志奇是副会长,正会长是九二届的师姐刘慧娟。

    许亚又参加了学生会学习部的招聘,或许是她获得特等奖学金的缘故,许亚被招进学习部做了副部长。

    尽管社交活动增加,许亚对家教丝毫没有放松,那是她的生活费用的主要来源。但是,许亚跟宿舍里的同学交流相处的时间更少了。

    内蒙来的张珺心直口快,偶尔在言语中让许亚听出话中有话。许亚意识到了周围人的嫉妒,但是许亚没有去理会,依然我行我素,做她的家教,参加社团活动。渐渐的,许亚感觉自己与宿舍同学们有距离,属于两个圈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宿舍里的人给许亚取了绰号叫“大熊”。许亚觉得自己也不胖,一米六几的个子,体重维持在50公斤以下。现在被人喊为“大熊”,让许亚心里有些不快。

    宿舍里的汪芸说:“许亚,你太忙了,跟宿舍里的人也不怎么说话。她们说啥,你不要往心里去。大家叫你大熊,你也不要介意。主要是你平时在宿舍时间太少了,大家说什么聊什么你都不清楚,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绰号的。”

    许亚慢慢的才知道,丁哲的绰号是“鸭子”,因为她平时叽叽喳喳的爱笑爱闹,有时候她呱呱呱的说个不停,还一晃一摆的搞笑逗乐,因此被取了这个绰号。开始时候,丁哲非常讨厌这个绰号,不过她越是反对,大家越是叫她鸭子来刺激逗她。后来,她懒得理会,时间久了这个绰号就固定下来了。

    于秀的绰号是“大仙儿”,因为她平时话不多,总是一边安静的听着大家的讲话,然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惊人之语,而且还经常一边说一边掐着手指算,说“这个事情吧,肯定是这样的”,故而得此名号。

    汪芸的绰号是“大炮”,她性格直率,喜欢连珠炮的发问,批评某人某事时,直接不留情面。有时候她发话能把人噎得够呛,如被炮轰一样。

    张珺的绰号是“老猫”,她讲话经常蹦出很多押韵上口的北方词儿,表情丰厚,情感表露直接,有时候让大家觉得她比较矫情,像只猫咪一样。

    梁静是东北人,是宿舍里最漂亮也是年龄最小的,但是讲话常常一口官腔,而且说话的口头禅是“指正”,故而被大家喊为“梁指正”。

    罗颖的绰号是“小算盘”,因为宿舍里就她最善于精打细算,经常在宿舍里的公共费用、出门吃饭购物等事情上,她都分析的头头是道。在如何花钱与分摊上,她都计算的又快又准。后来,罗颖喜欢甜点尤其是蛋糕,故而又有“小蛋糕”的昵称。

    许亚被喊为“大熊”,源于搓背。宿舍里的人经常约好一起去澡堂,这样洗澡的时候可以相互搓背。也许是许亚在家里提水干家务活太多了,锻炼了肩膀和后背的肌肉,比较结实。

    有一次搓背时候,宿舍里有人开玩笑说:“许亚虎背熊腰的,像个大熊”。

    “我也觉得,许亚的后背厚实,搓起来费劲”。

    “要不喊她大熊好了”。玩笑归玩笑,但是“大熊”的绰号就此而生了。

    后来宿舍里都只喊绰号,许亚也就不再计较她们张口闭口的大熊,时间久了,反而觉着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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