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这伙人收拾好了东西,陆陆续续沿着后山进去了。躲在后面的我也疏了口气。我继续找了几个哥们背着背篼去后山老林子外边里收耗子。转了一圈没什么大的发现,平常一般都有个10个8个的肥田鼠,况且这还是深秋了,应该安到更多的才对啊。嘟哝了好一会儿,肚子也饿了。我们就在清水河旁的一块大石头旁生了火,把田鼠剥了烤来吃,顺便采点野果,拣点干柴回家。

    大家也算玩得尽兴,一不小心就到傍晚了。这秋也是,夜来得早,估摸着下午六点就有点黑了,大家脚步匆匆往回赶,我还在盘算着如何跟娘交代没给牛割草的事。这时候,老林子深处,就是清水河往上走的地方一片火光冲天,整个天都亮了半边。我倒是看见过野火,一般都在三伏天啊那些时候,没见过这深秋还有这么大的火,而且是一下子的火焰蹿了起来,那震撼,让我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我们赶紧顺着山坡往上,在坳口上看的清楚多了。那估摸着是老林子深处了,除了猎户,一般人都不敢进去;再者,听老一辈的人说里边邪乎,根据最初迁到这里的人留下的祖训,清水河以北的那片老林子是不准后代进入的。就是我们这群调皮蛋也不敢贸然进去安耗子掏鸟蛋的。所以这起火了还不是因为山火的原因,纳闷就纳闷在,谁能进去老林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及多想,我和小伙伴们就匆匆往村子的方向赶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村子挺热闹的,大家吃了晚饭都出来看着远处的火光谈论着这件事情。老年人说着林子里面的怪事,有个叫张老九的以前是山里的猎人,他说那时候他们跟着前辈在山里打猎,都得绕过那片地方,怎么说呢?那地方啊,邪乎。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整个坝子突然静了下来。我就看见过啊,有个鸟面人身的东西在清水河里漂浮着,还发出嗯嗯嗯的声音。那家伙,翅膀大得很呢!边说他还边比划着,我想到自己今天还在清水河里舀水喝就一阵干呕。后来又有一个人说,当年他因为要给老母亲治病,绕到老林子东边的悬崖上找药材,他隐约听见悬崖下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就一探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大家正听的入神呢,他这一句简直了!大家催促他赶紧的,别卖关子了。他继续说到:我一探头,看见了一只彩色的大鸟,有人那么高!正在悬崖下面的树枝上休息呢!“说个铲铲,别说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待会儿那几个小兔崽子又杀回来了,有你们几个老头儿好受的!”这时候村长也过来了。大家立马不说了,夜深了,老林子那边的火也越来越小了。外面也怪冷的,大家就陆陆续续回家了,整个大石沟又安静下来了。

    回家后,爹点了油灯,嘱咐我几句别到处乱跑就各自睡觉了。那天晚上我坐了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在清水河里走啊走啊,一直朝着老林子里走,我很害怕,可是脚却不听使唤,一直走啊走。我看到那些猫头鹰都安安静静地站在树枝上,野猫也蹲在地上盯着我,还有那些松花蛇都立了起来,嘶嘶嘶的发出声响。越走我心里越害怕,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我看见前面有个不高的山坡,清水河的水就是从那里渗出来的,嗖的一阵冷风袭来,我一个激灵,醒了。梦让我觉着怪怪的,很真实的感觉,可是被尿憋醒是很不爽的,起身去茅厕尿尿。外面的月光倒是挺明净的,大概已经凌晨3,4点了。我一泡尿还没尿完,隐约看见后山的小路上有光线,很暗,一闪一闪的。我见过,那是电筒的那种昏黄的光线。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止电筒光,还有三个淡淡的冷光,就像萤火虫一样,那移动速度极快,仿佛是滚下来的一样。其中有一个特别亮,很远看去都把周围渲染了一大片,而且很有光泽,就像我们语文老师手上戴的玉手镯一样。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花了,又揉揉眼睛,还是有。我心里咯噔一下,见鬼了?赶紧跑回屋子里去,窝在被窝里忐忑不安。

    此刻,在后山的小路上。

    “领主,我感觉着这附近不对劲,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一个人指向村子的方向。

    “才发现吗?”那个被称作领主的人轻蔑地一笑。

    “不好,有人在窥探我们!”另一个人突然停住了,伸手示意停止前进。

    “走吧,这气息太微弱了,这地方出个妖怪也不足为奇,我们要抓紧时间行事。”那个头儿摆了摆手,一声叹息,看起来很疲惫。

    “哎,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没想祝融竟然跟我们玩手段。想想我听沃当年总揽南方七十二部宗教事务,还有祭祀活动,怎么地位也和你不相上下,如今竟要落得亲自动手去拆除结界!”

    “别多想了,驩兜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就是为了把你救出来,你的封印符文差点就被蓐收那小老头儿找到了。根据我们的情报,他已经把昌黎带出来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有三人了,而我们现在有两件事做,第一,找到四兄弟,还有魑魅、魍魉;第二,找到昆仑之印,直接毁掉,让剩下的三个老东西继续睡觉。现在结界虽然破了,但是并没有把昆仑之印取出来,尽管我知道的确在这里,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动用那个,否则会惊动重黎的!”

    “领主说的对!” 驩兜应着。

    尽管一晚上没睡好,可我还是精神满满。一听到娘起来做早饭的声音我就一股脑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跑到茅厕边去看看昨晚的后山的小路,令人失望而又安心的是,那种光亮不见了。除了薄薄的一层霜铺满漫山遍野,再无其他了。

    吃过早饭,爹说今天大爷过生,他和娘得陪着祖父去吃酒。叫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好看屋,我心里是不高兴的,有个吃肉的机会又浪费掉了。我答应了“哦”的一声就去旁屋了。

    爹娘走后我就更无聊了,蹲在坝子边上发呆。我顺着远处望去,那两辆停在村长家院子里的吉普车开到了路上,地上还有两块白的东西,旁边围了一圈人。我的好奇心驱使我把门掩上,就顺着小路跑了过去。

    人已经围了两圈了,我使劲挤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块白布,一看就是那种给尸体盖上的,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还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分分头”背靠着吉普车在那里抽烟,我看见他的手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原因抖动着。还有一个好像是老王,蹲在那里用手抓着头发,脸上灰蒙蒙的,棉袄有些地方破了,棉花都露出来了,看起来颓废得很。而在离远一点的地方站着那三个神秘的人,其中那个老头儿还是笔挺的中山装,只不过我看也是沾了许多泥土,看起来有些破旧。他和那两个年轻点的在那里张望着,不停地谈论着什么。

    正当我纳闷之时,村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

    “唉唉首长真不好意思前天去媳妇儿家看老丈人了你看我这不一接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啥子情况哦还整出人命了呢!”村长冷不丁地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村长好厉害一口气能说这么长一段话。

    那个抽烟的抬起了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村长,又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

    “村长?呃,那你把这两具尸体找个地方埋了。”那人说得好平静,就像地上摆的不是尸体而只是两块石头。

    “仙人板板哎,这又是咋个了?”一口流利的四川话就顺了出来。

    “你不用管,县里面我们自有安排。”

    说完那人转身去了车的后面拿出一个盒子,还有耳机,跟我在电影里看见的那些间谍的叫做电台的差不多。那人架起了天线,戴着耳机就开始在那里滴滴滴地敲打了。我看这边那三个“怪人”慢慢走了过来了,那老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一个猛地回头。说是迟那是快,我被一只大手蒙住嘴巴迅速往后一拖就昏了过去。

    我是被滴在脸上的水惊醒的,睁开眼看见的是凹凸不平的石板,上面有些彩色的图案,不过有些受潮都剥落了,我看不懂那些。用力撑起来揉了揉眼,环视四周,只有个老人靠在一块石头边打呼噜。我心里顿时一紧,想起那个“怪老头”还有昨晚看到的奇异景象,死人。我顺手抓起了一块石头,死死盯着那个人。

    “你你你,你谁呀?我怎么在这里!?

    “小子,你可算醒了,这么个小小的药咒你都还得睡三个时辰,你看都大下午了,看来啊,蓐收那老东西还得多费神咯!”那人还是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可那声音却有如洪钟,响亮而清澈,让人听了顿时清醒了许多。

    “昌黎,你才是老东西,还在背地里损我!下次找吃的你去得了!”说完一个梳着小辫子的人提了两只野兔走了进来。“当年我没和祝融一同前来,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好个毛线!你看看你看看,这里都漏水了,龙脉走位了!当时也不知道修坚固点!”那人貌似一肚子的不满,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嘿,你还别不知足了,这比你在唐古拉雪窝子里睡着舒服吧?”

    “别提那档子破事了,快,把兔子烤了,饿得我啊!”一边说着,那个人就一把抓过兔子,从怀中拿出一把深绿色的小刀状的东西,绕着兔子唰唰唰几下那野兔就皮肉分离了。然后他一抖,里面的内脏就哗啦啦掉了下来,一根树枝从中间插过,然后架到了两个立在地上的树杈上,弄了点松毛,他的手指不知怎么一划一个火苗就跳了出来,然后那堆松毛就燃了起来。然后他把一些柴禾加在里面,就开始烤起来了。

    “哎哎,你带没带香料啊?没香料怎么吃啊!”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凑了过去。

    “切,我就不信你小子没带,交出来吧?”

    “行行行,服了你了,我这里还有最后一点了,你省着点用啊。”他摸出了一包东西扔了过去。

    他们两个人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在那里专心致志的烤兔子了。

    我站了起来,指着他们两个:“嘿,两个老头儿,你们谁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那两个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我,大概过了几秒钟,又齐刷刷地回过头去了。两人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在那里争论着,不停地比划,看起来还很激烈,差点还把兔子弄到地上去了。说实话,他们争论什么我不太感兴趣,看着那烤的流油的兔子我就一个劲儿的吞口水,实在是太饿了,而且那飘过来的香味不同于一般的肉味,闻起来好像那香味能穿过你的整个颅腔,让你无法抗拒。

    争论了好一会儿,其中那个梳着小辫子的站了起来,指着我:“小子,你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那人扯了一个兔腿给我,我也不管了,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还别说,这兔子肉那叫一个巴适,香料都非常入味,连骨头上都是一股馥郁的香气,肉质嫩且紧,混合着松香的味道,那叫一个享受啊!快吃完了的时候,我看见那两个人愣愣的望着我,其中那个梳着小辫子的老人发话了:“我的个乖乖,以前在部落的时候那么好的吃的你都没胃口,现在跟个猪一样,啧啧,看来岁月不饶人啊!”

    “咳咳,蓐收,你收着点啊,等他封印破了,你说的啥可都是,嘿嘿。”

    “切,看这样子,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出头呢!我倒想他早点醒来。”

    “得得得,打住,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蚩尤那天身边的两个,除了听沃,还有一个是不是他们的大将驩兜?”

    “你是后面来的你不知道,我自打他们进来村子里就蹲守在那里了,花了我好大力气才布置完那个阵法,我引的龙脉之气做本源啊!即使这样,蚩尤都没动手,驩兜直接一个雷劫就给我破了,还害死两个无辜的人,哎!”那个长胡子的老头儿捶了地一下,一脸的懊恼。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那些名字我都好陌生,而且听起来他们还有点郁闷,看来是遇到麻烦了。

    “那个,两位老先生,你们讲完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着,故意把老头儿改为了老先生,我觉得这两个人很有来头,我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还是很怕死的。

    “回去?回哪里?我们都是流浪汉咯!”那个梳着小辫子的人不知从哪里拿了个皮囊,那种可以装酒的,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当然,你是有你自己的一段命运的,那我们自然不能插手,可是......唉,昌黎,你说吧,迟说早说都得说,倒不如一次给他抖个明白。”

    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儿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以下我给你说的,都是个大概,首先得说明的是,我不是骗子,以下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从我说起吧,我叫昌黎,是中原部落联盟“首席”大巫,旁边这个是卫部四神之一,他叫蓐收。我们在几千年前的一次“事故”中存活了下来,现在寻到了驺吾,子午,可是由于一个人尚未回归,这其中还有些误会和矛盾,现在我们最大的对手蚩尤已经找回了他们的大将驩兜,如果我们被逐个击破,那么我们整个部落就全部覆灭了!”

    “那关我什么事呢?”我完全没想,脱口而出。

    “我去!”二人异口同声。

    “我之所以说你也有你自己的一段命运是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只是封印未解除,你不知道罢了,看你年纪尚小,一些事还不便给你多说,你要知道,你就是我们部落首领的载体,你是伏羲!!!”梳着小辫子的老头儿不耐烦了,直接起身指着我大吼了起来。

    伏羲?我心里一嘀咕,这个人我确实不知道,那个年代对什么牛鬼蛇神都打压的特别厉害,况且我对他们的戒心是越来越大了,说不定真的是资本主义的间谍来鼓吹的,我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逃跑了。我环顾了四周,只有那里一个山洞的出口,外面有流水声应该是条小溪,还有那些垂下的蔓藤一摆一摆的,让影子也飘来飘去。我清了下嗓子,“两位老先生,恕我冒昧,你们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如果你们需要我的什么帮助我自然会全力相助,只是我这么晚还不回家,家里没人,你看……”我故意拖长了音调,两个老头没有回头,我趁这么一个空档,一个箭步冲到洞口,正准备往外面撒开了步子跑,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吓得腿都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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