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下午,陆安时本来还有两节课,邻班的老师下周一有急事儿,和陆安时商量着换了课,四点便能够离开。

    一路踩着掉落的树叶,陆安时回到了别墅门前,脚步却再也迈不动。

    她看见那个始终停留在回忆和梦里的人穿着最朴素的工服,工服松垮,没有什么型,可穿在那个人身上却是那么好看。

    是啊,怎么会那么好看呢?

    他宽宽的肩膀刚好撑起了衣服,下摆微微卷起,行动间,精瘦的腰身显露无疑。手肘处也卷起袖子,远远就看得见小麦色的健康肤色。

    上天给了这个男人出色的外表,单从这一点,他站在任何人面前,就足以吸引住全部的目光。

    还是老人看到了陆安时,冲她招了招手。

    挺起了腰身,陆安时正了正脸色,不再看向那个人。余光所及,他的身子僵了僵,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出现。

    “阿爹,我回来了。”

    走过去帮老人整了整衣领,接着拿出了包里的感冒灵。

    “我听你都咳嗽了三晚上了,这下不能再抗了,吃点药,好的得快一点。”

    她认真地说着,竭力想要忽视掉旁边的人。

    老人抖了抖袖子,偏偏拍了拍凌乔的手臂,拉着他靠近了点。

    “小时,这个小伙子是我前段时间认识的,这些日子还帮我种地呢,你们认识认识。”

    呵,不错,偏偏拣了自己不在的时候,真是难得。

    陆安时启唇,“你好。”

    凌乔呆呆地望着她嘴角嘲讽的笑容,喉咙干涩,咽了咽唾沫,开口:“你好。”

    两个人都在极力掩盖掉真正的情绪,剩下老人在一旁干着急。这小伙子咋就不开窍,两眼瞪那么大,怎么一句好听话都说不出来,这可怎么谈姑娘呦!

    老人摇了摇头,拉着两个人进了屋子。

    待了一会儿,凌乔如坐针毡,他起身告辞,老人笑呵呵地推了推陆安时,“小时,你去送一下人家。”

    阿爹已经这样说了,陆安时不忍推辞,跟着凌乔走出门。

    一路无话,陆安时紧紧盯着脚下的石子路,苍藓漫上路边,添了些盈盈绿意。

    走到路的尽头,陆安时才抬起头,她看向身旁葱茏的树木,平静地张口:“你下次不要再来了,”顿了顿,“我和阿爹不想受人打扰。”

    因为低头的缘故,她的长发盖住了脸庞,斜眼过去,是他攥紧的拳头。

    “小时,我们也可以当朋友的。”他的声音沙哑无力,“况且,况且,我可以帮你阿爹干活。”

    “不用了,我会请人来帮忙的。”

    不再去看旁边人的反应,陆安时从没有他的方向转身走开,脚步踏得很实,踏成坚定不移的心。

    回去后老人问了几句,陆安时漫不经心地答了几句,不愿再多说。

    晚上睡得正熟,轰隆一声,思维涣散中,陆安时悠悠醒来。

    透过雕花的窗子,雨水涌起的泥土气息清晰入鼻。使劲嗅了几下,陆安时将双手交叠放在颊边。被子缠软,她慵懒地窝在里面,困意不多,却也不愿多想,只是盯着窗边的湿润处发呆。

    又梦见了很久前的事儿了。

    这次梦到的很是磨人,陈雨站在她面前,悲伤的说:“小时,没有你哥,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可是这么些年,没有那个人,她还是一路平静地活下来了。除了午夜梦回的那些过往,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扰乱她的心境。可是如今他又出现了,以霸道的姿态再度闯入她的世界,而她却毫无还手之力。

    思绪万千,终究没有抵过睡意,她缓缓入眠。

    周日这天下午,陆安时去商场购置生活用品,阿爹这些天有些感冒,她想着回来时在小区里的诊所买一盒感冒灵。

    超市里人满为患。

    走到纷繁多样的果冻架子旁,陆安时拿起其中的一个,橘黄色的果肉鲜嫩,看起来清新可口。

    突然生出了好胃口,陆安时扯下了旁边的塑料袋,挲手张开袋子,挑了十来个。

    旁边有女孩子看着好奇地看着她,陆安时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走到了旁边的货架。

    不想见的偏偏能见到,言行一很快进入她的视线,他在蔬菜区挑红薯,一派居家气质。

    言行一很快也看到了陆安时,他将手中的红薯放到袋子里,快不走向陆安时,漂亮的薄唇弯起,“陆老师。”

    陆安时点了点头,垂下眼睑,装满果冻的袋子很是亮眼。

    顺着陆安时的眼睛看过去,言行一愣了愣,笑了笑,“是买给家里的小孩子吗?”

    不能反对,陆安时也只是笑笑,将手中的袋子微微拉向身后。

    两人聊了一路,陆安时婉拒了好几次,可是言行一还是坚持送她到了小区门口。

    转身后手被拉住,陆安时疑惑地回头。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

    陆安时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心里突然放松了下来,她温温地笑道:“嗯,只要你愿意。”

    即便是这样的结果,言行一已经满足了。

    陆安时是被一阵儿闹铃声惊醒的,她恍惚地接起电话,“喂,谁啊?”

    她听见自己没睡醒时带有的慵懒沙哑的嗓音。

    对方是个熟悉的声音,听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是杨迟。

    “喂,请问是陆小姐吗?”

    “是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对方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我们凌总吗?”

    睡意一下子消去了一半,她认识,她当时认识。此刻她的胸腔不平地起伏,被伤害也就罢了,不知道在这个点儿打电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曾经那么亲密的关系,如今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情分,有的只是难以消除的戒备和无力。

    “真的很不好意思,陆小姐,凌总他喝醉了,赖在皇城酒吧里,我怎么劝都没有用,他偏偏要见你,我一时半会儿也没辙,真的很抱歉,但是还是请问,您能过来一趟吗?”

    喝醉了?耍酒疯?笑话,当她是什么,随叫随到的仆人吗?

    陆安时摁掉了电话,掀起被子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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