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在去年一共收入三十五万两左右的白银。在前年,国公府一共收入三十三万两白银。

    单算这两年的收支,国公府就亏空了二十几万两。

    这么多的亏空,宋安然都不知道二太太和三太太从哪里找了银子来填补这些亏空。

    账本不齐全,宋安然也找不到答案。

    不过仔细想一想,宋安然也能猜到一点。去年打仗,国公爷同颜宓都立下战功。朝廷有封赏。这部分封赏,按理全部要交给公中。估计这些封赏解决了大问题,让二太太和三太太有了左右腾挪的余地。

    但是今年如果继续维持这么高的开销,收入却没有增加的话,不用等两三年后,今年年底国公府就得开库房吃祖宗留下来的老本。

    再过两年,就得寅吃卯粮。就和当年侯府一样,因为入不敷出,不得不裁撤人手,逐渐败落。

    喜秋她们拿着算盘算账,这也是丫鬟们第一次直观的面对国公府这个庞然大物。

    看到国公府的开销,几个丫鬟也是纷纷咋舌。

    喜秋就说道:“这么重的担子全交给姑娘,姑娘以后要辛苦了。”

    喜春几人都连连点头。掌管国公府同掌管宋家,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宋家人口多简单啊,人口少糟心事情就少。每天只要安排好管事嬷嬷,这一天就能轻轻松松的度过。

    再看国公府,光是人口就甩出宋家几十条街来。这么多人,都需要宋安然来管理,丫鬟们都能想象其中的压力和难处。

    而且国公府还比宋家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传了几代,极有体面的家生子家将之类的人物。

    比如更随老国公南征北战的那些家将,比如在颜老太太这身边伺候的嬷嬷们。这些人都不是宋安然想管就能管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犯了众怒,大好形势一朝付之东流。

    当然,丫鬟们能想到其中的难处,宋安然肯定也能想到。

    宋安然此刻的感受不是担心,而是跃跃欲试。她这辈子还真没管过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宋安然很想挑战一下。

    宋安然问喜春,“我让你做的册子做好了吗?”

    喜春说道:“回禀姑娘,奴婢已经做好了两本册子。”

    宋安然点点头,对喜春说道:“明儿让小五来见我。这个人事登记就先从世子爷身边的人开始吧。”

    “奴婢遵命。”

    宋安然让喜春做的册子,其实就是简易化的档案登记。

    国公府这么多人,宋安然不可能一个个的去认识。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过往,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每个在国公府当差的人建立一份档案。

    这样一来,想要了解某个人,无需见面,无需找人询问,只需翻阅档案,就能知道此人的出生经历。

    现在宋安然还没掌家,此事还要等一等。不过可以先从颜宓身边的人做起。先给那些小厮亲随还有亲兵做个档案登记。

    等到颜宓从衙门回府后,宋安然将此事一提,颜宓顿觉着个办法不错,欣然答应。还亲自嘱咐小厮小五,要全力配合宋安然的工作。

    颜宓每天早出晚归,宋安然每天则忙着了解国公府的方方面面,人情来往,还要做好档案登记。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到了宋安然同颜老太太约定的时间。

    这个时候周氏的病情已经痊愈,每天精神十足的折腾。

    宋安然每天早上晚上,都会到竹香院请安,尽到自己的本分。但是宋安然从不进房门。就如当初索说,为了避免同周氏见面,宋安然就站在门口请安。也不等周氏吩咐点什么事情,宋安然请安完毕转身就走。

    此举让周氏气的不行。

    好几次周氏都冲到门口,想找宋安然理论一番。宋安然靠着白一,都巧妙躲过,顺利脱身。

    这样一来,周氏更是气了个倒仰。

    这天早上,周氏知道宋安然就要掌家,心情更坏。

    等到宋安然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出去。不等宋安然开口,周氏就厉声问道:“今日你要掌家?”

    宋安然挑眉一笑,朝周氏身边的夏嬷嬷看去。

    夏嬷嬷连连摆手,她什么都没说过,而且她也不知道宋安然今日会掌家。

    周氏一巴掌拍在夏嬷嬷的身上,“你冲宋安然摇尾乞怜做什么?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夏嬷嬷赶紧低下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再也不敢做多余的事情。

    接着周氏又对宋安然说道:“你别猜了,我算都算得出来你今日要去掌家。少说废话,赶紧带我出去。”

    宋安然嗤笑一声,“婆母刚才说什么?”

    “我说让你带我出门,我要去见老夫人。”周氏咬牙切齿地对宋安然说道。

    宋安然缓缓摇头,“恕儿媳不能从命。儿媳不能带夫人出门。”

    “你放肆!”

    宋安然冷着一张脸,说道:“世子同国公爷都有吩咐,不能让婆母踏出院门一步。婆母真想出去,还是先得到国公爷的允许再说吧。”

    周氏朝宋安然逼近,她咬着牙说道:“你以为我出去是为了什么?你以为靠你自己就能掌家吗?偌大的国公府,不是你一个年轻人玩得转的。

    你在宋家管家,不代表你就能管好国公府。宋家才几口人,国公府又有多少人。宋安然,你别自视甚高。

    我出去也是为了你好,我有在你身边帮忙,没人敢给你下绊子,更没人敢给你耍心眼。你要是识趣的话,就赶紧带我出去。”

    宋安然大感愕然,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氏。她真没想到,周氏口口声声说要出去,竟然是为了她出头。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儿媳十分感激婆母的一番用心。”

    “既然知道我是为你好,那就赶紧放我出去。”周氏昂首说道。

    宋安然缓缓摇头,“抱歉,我还是不能让婆母出去。婆母虽然好心,但是我却只能拒绝。这些日子我也了解了一下国公府过去的情况,我知道婆母以前当家是极为妥帖厉害的。偌大的国公府,在婆母的手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都能做到收支平衡。这份本事,儿媳佩服。”

    周氏一脸傲然,宋安然既然知道了她的本事,那就该对她客气一点。最好对她千依百顺,否则她有的是办法给宋安然制造麻烦。

    宋安然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自从飞飞出事,婆母性情大变。大部分的精力都花费在飞飞身上,对家里的事情不再上心,以至于最后被老太太夺了管家权。

    这两三年的时间,婆母被困内宅,不思改善自身处境,一心一意只为飞飞操心。以至于婆母在府中安插的各方人手,都被二太太三太太联手剪除。

    如今婆母空有本事,却无使唤的人手,更没有可信任的人。婆母有心帮我,可惜有心无力。与其让人挑剔婆母的不是,还不如让儿媳一个人面对二太太和三太太。”

    之前周氏还一脸傲然,听到这里,脸色随之阴沉下来。

    “你的意思是不放我出去?”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儿媳没胆量,更没本事,不敢冒着得罪公爹和夫君的风险放婆母出去。婆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儿媳就此告辞。”

    “你给我站住。”周氏怒吼。

    宋安然理都不理周氏的叫嚣,径直朝院门走去。

    周氏怒气涌上头,直接朝宋安然冲上去,就要抓住宋安然,好好收拾一顿。

    却不料,白一挡在了她面前。白一冷声说道:“请夫人自重!奴婢是个粗人,奴婢要是伤了夫人,夫人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你,你……你给我让开。”周氏伸手去推白一,结果根本就推不动。

    白一站得稳稳的,一声不吭地盯着周氏。等确定宋安然一行人已经出了院门,白一这才离去。

    周氏气的半死,好一个宋安然,连她身边的奴婢都敢骑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周氏咬牙切齿,下定决心,等见了颜宓,她一定要好好说说宋安然。

    接着周氏又冷哼一声,她等着看宋安然的笑话。没有她的帮助,她倒是要看看宋安然如何掌家。

    宋安然带着丫鬟婆子们来到上房。

    此时二太太三太太都到了,连二少奶奶三少奶奶也没缺席。

    她们似乎都知道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心里头隐约有不好的感觉,可是又有一点点侥幸,觉着事情不会有传言中那么糟糕。

    宋安然一个新媳妇,连府中的人都认不全,又怎么可能掌家。

    就算要让宋安然掌家,那也是半年一年后的事情。

    宋安然进入上房大厅,所有人顿时都朝她看来。

    宋安然面带微笑,上前先给颜老太太请安,然后再给二太太三太太请安。之后又同二少奶奶三少奶奶互相见礼。

    见宋安然忙完了,颜老太太就招呼宋安然到她跟前坐下,以示她对宋安然的重视。

    看到这一幕,二太太孙氏的目光暗了暗,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颜老太太面目慈祥,平常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三分笑意。这会也不例外。

    颜老太太先扫了眼屋里的人,然后说道:“今儿召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二太太孙氏率先说道:“请老太太示下。”

    颜老太太暗暗点头,笑着对二太太三太太说道:“原本这个家是你们大嫂管着,因为你们大嫂精力不济,这才让你们两人帮忙分担,一起管家。如今大郎娶了媳妇,也就是安然。安然作为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又是我们颜氏一族的宗妇,理应担起掌家重任。老身决定,从今日起就让安然掌家。”

    什么?

    最坏的预感成真了。二太太孙氏脸色惨白,心头极为愤懑。颜老太太越过她和三太太,直接让进门才一两个月的孙媳妇管家,这像话吗?真要让宋安然管家,她和三太太的脸面往哪里搁。

    二太太还没说话,三太太叶氏就率先开口。

    “老太太,这不合适吧。大郎媳妇这么小,她哪里会管家。让她掌家,只怕不出三天,我们国公府就要乱套。以儿媳妇的意思,此事还需要重新斟酌。”

    二太太孙氏紧接着说道:“老太太,儿媳知道你看重颜宓两口子,可是掌家重任,岂能儿媳。大郎媳妇即便在娘家的时候管过家,可不等于她就能管好国公府。将国公府交到大郎媳妇手里,儿媳妇不放心,也不敢从命。”

    二少奶奶吴氏也点头附和,“老太太,孙媳妇跟在婆母身边学管家两年,到如今也不敢说能够独当一面。大嫂才刚进门一个多月而已,她就算天生聪慧,也担不起掌家重任。”

    三少奶奶李氏左右看看,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肚子,最后还是没吭声。

    三太太叶氏狠狠戳了眼三少奶奶,没用的东西,一到关键时候就顶不住。

    三少奶奶李氏觉着自己挺委屈的,她一个额孕妇能有什么战斗力,还是别给人添堵,更别给自己找麻烦比较好。

    颜老太太收起了笑容,眼神也变得冷漠。她扫视众人,先是冷哼一声,然后说道:“都说完了吗?”

    二太太孙氏给三太太叶氏使了个眼色,让三太太叶氏冲锋陷阵。

    三太太叶氏轻咳一声,“老太太,不是儿媳们要故意反对您老的决定,实在是大郎媳妇担不起管家的重任啊。大郎媳妇,你来说说,你觉着你有这个本事管家吗?你可别一心钻到权利里面,就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宋安然端坐在颜老太太身边,神情平静。

    当三太太叶氏指名道姓的问她的时候,宋安然嘴角往上一翘,说道:“多谢三婶娘关心。侄儿媳妇有几斤几两,不劳三婶娘操心,侄儿媳妇心里头有数。

    说起管家,侄儿媳妇记得三婶娘在两年前,都不曾管过家,更别提管家经验。侄儿媳妇比起三婶娘好歹还有几年的管家经验,

    还曾亲自出面打理过我娘家的产业。说起来,侄儿媳妇应该比三婶娘更有资格管家才对。”

    “你,你简直就是不知所谓。我一心一意替你着想,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说我没资格管家。”三太太叶氏怒气横生。

    宋安然抿唇一笑,“侄儿媳妇心直口快,就事论事。如果有不当的地方,三婶娘看在我年轻识浅的份上,还请体谅一二。侄儿媳妇感激不尽。”

    说完,宋安然就站起来对着三太太叶氏躬身行礼,算是赔罪。

    三太太叶氏冷哼一声,心头极为不满。

    此时二太太孙氏出声说道:“大郎媳妇,你别整天拿年轻识浅来做借口。你的本事我们多少都知道一点。你在娘家管家,打理娘家的产业,还帮着你父亲处理各项事务,

    可是这不代表你就能管好国公府。宋家不是国公府,宋家那点人口产业连国公府一个零头都不够。你在宋家的那点经验,根本不足以让你在国公府掌家。

    大郎媳妇,你别认为我们舍不得手中的权势,才对你处处挑刺。我们之所以说那么多,是因为我们不忍心眼睁睁看到你犯错,更不忍心看到你败光国公府,让大家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多谢二婶娘的一番好意。二婶娘一心一意替我着想,侄儿媳妇心里头感激不尽。”

    宋安然客客气气地对二太太孙氏说道。

    “二婶娘说了,我经验不足,不能掌家。可是我若是不掌家,又如何增长经验,如何担起国公府的重担?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嫡长孙媳,是我们颜家的宗妇,国公府理应由我们大房掌管。

    我婆母身体不适,这才让二婶娘三婶娘暂代我婆母管家。如今我既然进了门,自然要挑起掌家的重担,负担起我们大房该承担的责任。

    此事我责无旁贷。无论二婶娘三婶娘有多少理由阻拦,这个家我掌定了。”

    宋安然霸气侧漏,将二太太三太太等人都给震住了。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反驳宋安然。

    还是年轻人反应快。二少奶奶吴氏最先开口:“大嫂,我们不是不让你管家,我们的意思是,你要管家也不急在此时。过个一年半载再管家也不迟啊。”

    宋安然先氏笑了笑,接着面目严肃地说道:“晚个一年半载,这可不行,掌家重任本就在大房,之前因为我婆母身体不好的原因,才让二婶娘三婶娘暂代管家。

    如今我既然进了门,要是再让二婶娘三婶娘继续掌管国公府,这可就不像话了。我不掌家,大房的威严何在?我不掌家,又如何帮世子爷掌管国公府内外势力?

    我不掌家,又如何让下面的人敬畏大房?改明儿要是分了家,我们大房岂不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没有人和钱的大房,又如何维持国公府的体面,

    如何维持国公府对外的威严形象,又如何帮衬族人,照顾孤寡,安置退下来的家将亲兵?大房责任重大,之前不得已耽误了两年。

    如今你们还让我们大房继续耽误下去,莫非是想坐视国公府败落?还是说你们从心里头就巴不得我们大房倒霉?我想问问,我们大房要是倒霉了,对你们二房三房有什么好处?

    二婶娘,三婶娘,我知道你们应该没有这样的坏心,但是架不住外面有人使出魑魅魍魉的手段,离间我们国公府。此事一定要重视。

    还有,二婶娘和三婶娘也应该将眼光放长远一点。别整日里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认为我们大房掌家,你们二房和三房就得不到好处。

    实际上,我们大房掌家,国公府才能好。国公府好了,二房和三房才能跟着受益。就连妹妹们的嫁妆都能多置办一点,弟弟们的聘礼也能更丰厚一些。

    二婶娘和三婶娘别不信我的话。二婶娘和三婶娘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我的名声,我这人向来是个大方的。

    秉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行事原则,只要二婶娘三婶娘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乐意做个大方人。”

    宋安然一番恩威并施的话,让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反应不过来。宋安然将掌家一事,上升到国公府的兴衰荣辱的高度,这让她们怎么接话。

    不过二太太孙氏很快就有了主张,她不和宋安然扯谈。宋安然一看就是牙尖嘴利的主,同她比斗嘴上功夫,只怕要甘拜下风。

    无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还是找颜老太太做主吧。

    二太太孙氏眼巴巴地看着颜老太太,“老太太,您说句话吧。儿媳妇都听您的。”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们果真都听我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有些不安,听颜老太太的语气不妙啊。

    三太太叶氏急切地说道:“老太太,我们不是不交出管家权,我们只是希望大郎媳妇能够晚个一年半载再掌家。”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位太太,这一回宋安然没开口说话。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看颜老太太的手段。

    颜老太太板着脸,说道:“今儿老身叫你们过来,是直接通知你们,从今日开始,这个家就由安然掌管。而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宋安然低头偷笑,颜老太太这话打击力度杠杠的。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变了脸色,却又发作不得。就连二少奶奶同三少奶奶也都一脸惶恐茫然的样子。

    颜老太太的主意也太正了点,说什么通知,而非征求,这是将二房三房置于何种境地?

    四人心头都有不甘,二太太和三太太更是气的脸都发黑了。

    “老太太,这么大的事情,您事先怎么就不问问我们?儿媳妇好歹也管着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这一来,我和弟妹的脸面往哪里搁,我们转眼就成了府中的笑柄。”

    二太太有些不忿的说道。

    颜老太太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你没有功劳,看来还有点自知之明。”

    颜老太太此话一出,二太太孙氏那脸色啊,甭提多难看了。

    颜老太太说道:“你们二人这两年管家,你们自问都做了什么?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老身就懒得说了,反正大家心里头有数。

    你们也别怪老身偏心,你们大嫂管家的时候,虽然有些私心,可是老身还是要为她正名,她管家就是比你们两人管得好。

    至于大郎媳妇,她在娘家的时候就管着家。当初宋大人落难,她一个姑娘家靠着一己之力救出宋大人。单是这份本事,你们自问遇到同样的情况你梦能比大郎媳妇做得更好吗?

    既然没大郎媳妇的本事,那就别栈念权位,赶紧将钥匙账本交出来。还有,大郎媳妇之前说的那些话,老身觉着很有道理。国公府本就是大房的,大房的媳妇管家天经地义。

    老身言尽于此,你们要是识趣,就赶紧将手头上的事情交接了。要是不识趣,那就别怪老身不给你们留面子。”

    颜老太太一番疾言厉色的说辞,将二太太三太太打得晕头转向,完全回不过神来。

    她们二人狐疑地盯着宋安然。宋安然嫁进来一个多月,可是住在府中的日子还不到一月。平日里宋安然都是和大家一起给老太太请安,也就是说宋安然和老太太段杜相处的时间很有限。

    宋安然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老太太,竟然让老太太一个劲的替她说好话,还要替她出头。

    二太太和三太太心里头极为不忿。她们二人战战兢兢地伺候在老太太身边一二十年,结果还比不上刚进门的宋安然。

    这种事情无论换在谁的身上,任谁都无法做到心平气和,更没办法做到将手中的权势拱手让出去。

    二太太阴沉着一张脸,三太太叶氏左右看看,眼珠子乱转,分明是在想办法化解这个危局。

    颜老太太冲她们二人翻了个白眼,冷声说道:“你们想好了吗?到底是你们自己主动让位,还是让老身替你们做主?”

    二太太孙氏顿时哭嚎起来,“老太太啊,您不能这么冷酷啊。儿媳妇就算有千错万错,也是您的儿媳妇,也在您的身边伺候了一二十年。您老好歹也要给们一点体面啊。”

    三太太叶氏见二太太哭起来,也跟着哭起来,一口一个的老太太,哭得特别凄惨。至于二少奶奶也跟着抹眼泪。三少奶奶则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砰!”

    颜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都给我闭嘴。老身还没有死,你们嚎什么丧。老身将下人都赶出去,和你们好商好量的,你们以为老身在做什么?

    老身这么做就是在给你们留体面。结果你们一个二个的都不领情,还怪老身偏心。老身就是偏心又怎么样?大郎媳妇是我们国公府的嫡长孙媳,又是宗妇,老身偏心她难道错了吗?

    不让宗妇在府中立起来,难不成指望你们两个管着全族的人。瞧你们两个这两年管家,闹出了多少是非?族老年年都要找到老身跟前告状,说你们不尊老,还苛刻族中每年的用度。

    国公府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脸面,全被你们两个目光短浅的给败坏了。

    老身一直隐忍不发,一来是不想跟着丢脸,二来也是给你们留一分体面。结果你们竟然毫不领情。不领情就算了,老身也不指望你们二人养老送终。

    如今大郎媳妇进门,老身还指望着让大郎媳妇给你们做下的蠢事善后,将你们落下的亏空填补。

    大郎媳妇背着这么重的担子,没有叫过一声苦,主动任事,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一个劲的诋毁她。还敢在老身面前胡说八道。

    老身将话撂在这里,今儿这管家权,你们不交也得交,交也得交。真要逼急了老身,老身就让国公爷身边的亲兵动手,看到时候丢脸的人到底是谁。”

    颜老太太一出手,瞬间就将二太太三太太给震住了。两人面面相觑,都是心有余悸。颜老太太的手段,她们年轻的时候可是见识过的。

    那个时候老国公还活着,颜老太太怒起来,直接当着老国公的面将老国公新纳的姨娘给杖毙了。之后一张认罪书送到宫里面,宫里面不仅不斥责老太太,反而怪老国公为老不修,闹得家宅不宁。

    从那以后老国公就不管事了。再后来,老国公过世,年岁一长,大家都快忘记了颜老太太其实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真要惹怒了这个主,今日大家都落不到好。不至于挨板子,但是肯定会在全府下人面前丢脸。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妥协,认打认罚,先将老太太哄住。

    等将来宋安然掌家之后,她们有的是办法对付宋安然。管了两年的家,手里面好歹也有几个得用的人。到时候只需如此如此一番,宋安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起服软,“老太太息怒,儿媳知道错了。儿媳这就命人将账本钥匙交出来。”

    颜老太太勉强点点头,“早知如此,之前怎么不干脆点。你们两个就是拎不清,非得老身当着晚辈的面,将你们臭骂一顿,你们二人才知道好歹。”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极不好意思,今儿丢脸丢大了。不过好在下人们都赶了出去。

    宋安然突然站起来,郑重地说道:“二婶娘和三婶娘帮着大房管家两年,辛苦了。侄儿媳妇在此代婆母感谢两位长辈。”

    说完,宋安然就深深鞠了一躬。

    二太太孙氏和三太太叶氏都气了个倒仰,宋安然这是在往她们伤口上捅刀子啊,好狠毒的宋安然。

    宋安然挑眉一笑,捅刀子这种事情她很熟练,难得有机会,她岂能放过。反正就算她不捅刀子,这二位也不会对她客气。

    颜老太太目含深意地朝宋安然看去,宋安然一脸坦然。她只是小小的回报了一下两位太太,谁让她们之前咄咄逼人,不肯交出权柄。

    颜老太太摆摆手,算了。宋安然有脾气也是好事。宋安然真要是个没脾气的,软弱可欺的人,颜老太太也不敢将偌大的国公府交到她的手上。

    宋安然接着又说道:“今日办理交接,还请两位婶娘派人配合一下。另外,我的人会核算账本,如果无误,那皆大欢喜。

    如果账本有错漏的地方,届时还需要两位婶娘配合将事情说清楚。两位婶娘是长辈,不到万不得已侄儿媳妇也不会找到两位婶娘的头上。

    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还请两位婶娘能够体谅一下。毕竟侄儿媳妇也是为了国公府。”

    “你别得寸进尺。”三太太叶氏怒斥宋安然。

    颜老太太跟着翻了个白眼。此时她不出面,只让宋安然去应付两位太太。

    宋安然挑眉,浅浅一笑,说道:“侄儿媳妇什么都没做,何来得寸进尺一说。想当初,两位婶娘从我婆母手中接管国公府的时候,同样核算了账目。

    怎么到了侄儿媳妇这里,就成了得寸进尺?二位婶娘莫非是担心账本有问题,会被侄儿媳妇查出来?

    两位婶娘放心,就算真的查出问题,也不会让两位婶娘将贪墨的银钱吐出来。最多就是做的登记,再请两位签个字盖个章,将事情撕撸清楚。”

    “谁贪墨银钱了?大郎媳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三太太叶氏大怒斥责宋安然。

    宋安然面目平静,她说道:“侄儿媳妇只是打个比方,三婶娘要是问心无愧,大可不必这么激动。反正无论做没做过,等账目查清楚后,一切一目了然。届时侄儿媳妇会将结果送到老太太这里,谁是谁非全凭老太太做主。”

    宋安然表现得很坦然,同时又站着道理,倒是将二太太和三太太衬托得心虚不已。

    就连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都忍不住猜疑起来。两位太太管家,肯定有贪墨。但是要是在账本上落了痕迹,被查出来那就太难看了。

    连账本都做不好的人,当家真的没问题吗?

    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又朝宋安然看去。瞧宋安然一副大方坦然的模样,难不成将来宋安然掌家后,就能不贪墨吗?这世上谁人不贪墨,她们不信宋安然真能够出淤泥而不染。

    宋安然昂首冷笑,国公府那点钱财,她还没放在眼里。贪墨国公府的钱,一年到头也就是上万两而已,了不起两三万两。这点钱,还不够宋安然塞牙缝的。

    宋安然赚着金山银山,何须贪墨国公府的钱。也就是二房和三房这些眼光有限,手头上比较紧的人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颜老太太嗯了一声,说道:“安然说的有道理。既然要交接,自然该将之前的账目核算清楚。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也别怪安然公事公办。涉及到掌家,就该像安然这样,不怕得罪人。你们好好配合安然,赶紧将账本交接了,好让安然尽快接手管家。”

    二太太和三太太心知大势已去,再反抗也是于事无补。

    二人颔首称是。

    二太太孙氏说道:“老太太发了话,儿媳自然要遵命行事。不知道大郎媳妇打算用那些人核算账目?账房那几个人还算能干,不如就将他们请来。”

    宋安然当即说道:“不用了,我的丫鬟全都会识字算账,暂时还用不上账房的几位先生。”

    二太太孙氏有些不相信,“大郎媳妇,你可别说大话。你身边的丫鬟怎么可能会识字算账。”

    宋安然轻声一笑,“二婶娘不知道我有个规矩,凡是想到我身边伺候的人,首要条件就是要会识字算账。不会就得从头学起。半年还没学出一个名堂的,全部赶走。

    在我娘家,想要升任管事,首要条件也是要会识字算账。为此,侄儿媳妇在娘家的时候,特意给下人们开办了一个识字算账班。

    只要肯吃苦肯用心学,将来自然会得到重用。那些得过且过的,也就只能守着原来的差事过活。”

    “这多麻烦啊!下人守着规矩,能够老实当差就行了。还要求识字算账,又不是给衙门当差。”三太太叶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宋安然挑眉冷笑,“三婶娘的意思,我父亲堂堂二品户部尚书,身边用几个识字算账的人就是出格?堂堂二品大员的府邸,还比不上地方上的衙门,不配让下人学识字算账吗?”

    “我可没这么说。”三太太叶氏冷哼一声。

    “你就是这个意思!”宋安然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无论是我父亲还是国公爷,都是朝廷肱骨大臣,一面要替陛下分忧,一面还要守着国法家规。

    我父亲和国公爷这样身居高位的人都要遵守国法家规,难道府中的仆人就能例外?三婶娘也是读过书的,也该知道唯有读书才能明理,唯有读书才能知荣辱。

    多少世家,就是因为放纵那起子混账下人在外面做混账事情,才败坏了名声。无论是我娘家,还是国公府都不能走别人走过的错路的道路。

    要让府中下人都守着规矩,都明理知荣辱,教他们读书识字这是最基本的做法。当然,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先从身边的人教起。

    就比如侄儿媳妇身边丫鬟婆子,无论她们有什么过人的本事,首先她们全都识字算账。放她们出去,全都能独当一面。

    现在我和两位婶娘要交接账本钥匙,我手下这些丫鬟婆子可就派上了大用场。今日不用劳烦账房几位先生,我身边的丫鬟就能将事情办妥了。”

    “好大的口气!”二太太孙氏冷哼一声。

    宋安然轻声一笑,“侄儿媳妇的口气的确大了点,奈何手下的人本事也大。我做主子的总该替她们宣传宣传,好让大家都知道她们的本事。”

    见二太太和三太太还不依不饶的,颜老太太赶紧出面,“好了,都少说两句。大郎媳妇是个有本事的,不仅自己有本事,连身边的人都调教出来了,不错,不错。以后大郎媳妇得空了,就替我们国公府多调教几个得用的下人出来。”

    “孙媳妇遵命。”宋安然甜甜一笑,“老太太信任孙媳妇,孙媳妇自不会让老太太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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