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这时,手机响了,是周兴。

    电话那头乱糟糟的,我皱着眉“周兴,你在菜市场呢?”周兴咒骂了一句“我在你家楼下呢!”

    我抬手看手表,下午一点,一挑眉“我家楼下这个时候应该很安静啊!”

    周兴嚷道“如果有人家里起火了,然后消防队用高压水枪扫射二十分钟,你猜能有多少围观群众!”

    他这么说,我一时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我们小区着火了?”周兴气急败坏的喊道“什么你们小区着火,就他妈是你家着火了!”

    我嗖的一声从床上弹起来“你说什么?我家?不可能!”我自己心里很清楚,走的时候断水断电了……

    周兴说“你赶快回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嘈杂,我能听到他跟旁边的人嚷“行了,再冲楼就塌了!”再后来,电话就挂断了。

    看来是跑了和尚就烧庙……

    常青推我好几下我才反应过来“哦,我家起火了,我高中同学帮着料理呢。”

    常青咂咂嘴“这可不是小事,你还是先回去处理好家里的事再过来查案吧,走,我送你去火车站。”

    我坐下来,慢慢的摇摇手,捏着鼻梁。狗急了才跳墙,看来这个时候有人比我急。

    常青焦急的说“你先回去,这边有我呢!我会继续调查的。”

    我摇头“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所知道的信息只是冰山一角,所以,如果贸然的去碰触,不仅是在打草惊蛇,可能还会有危险。或许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不过,我不回去,家里有点财产损失与性命攸关的事相比微不足道,还是先把操纵者这一枝查清楚吧,在任何一个谜团面前,掌握信息最多的人都是胜算最大的人。所以我们要快。”

    常青接道“五哥,那你说实话,究竟为什么查这个操纵者。不会只是工作任务吧?我看你有点要豁出去的意思。”

    我笑“行啊老小,还学会说‘豁出去’了!我就不跟你细说了,其实是私事,有人想害我,我想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才来走这一趟。而且,现在是灯下黑,我在灯下。不用怕。”

    话说的尽量轻松,免得他追着问。

    常青一惊“灯下?他们在图们?再说,怎么会有人想害你的命呢?”

    我叹气“想破你脑袋也绝对想不到。这些以后再说,咱们出发吧,去李疯子家看看。或许能有所收获。”

    李常青念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语……因为一言难尽。

    一进门就看见李疯子的屁股在外面,上半身探进床底下。我看向李常青,他耸肩,也不知道李疯子在干什么。李常青走近他,依旧很客气的喊了一声“哈热阿伯吉”,床底下的身子一颤,我和李常青都看的清清楚楚。李常青又说了几句,大概是让李疯子出来,我们有话问他。

    李疯子出来后憋得满脸通红,坐在床边顺气,屋里光线虽暗,但我还是觉得这李疯子比早上见面时更脏了。

    常青问他话,他自己念叨自己的,根本答非所问。这时我一直在想,刚才他在床底下干什么呢?床单很长,快要垂到地面了,我看不见床下。可能他注意到我在看床底下,所以两腿又并了并,很怕我看到什么。我心生一念,一个箭步冲过去周开床单,那一瞬间李疯子竟然也反应奇快的推了我一把,虽然被推倒在地,但我还是看到了,那床下竟然有个直径差不多一米的洞。

    常青扶起我,我则一直与李疯子对视,此刻,他的目光之锐利如鹰一般。

    我挑眉“可以开诚布公了吧?”(虽然知道他未必懂汉语,但还是条件反射的把话说了。)

    李疯子慢慢的坐下,眼神涣散的看着地面。

    常青推我,问我看见什么了。我不理,继续对李疯子说“再跟我装下去就没意思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示意李常青翻译。

    李疯子沉默了十几秒,终于开口说话了,此时他的声音浑厚而平稳,李常青瞪大了眼睛,我想,他是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听到李疯子以正常状态说话。

    我掐了李常青一把“他说什么?”

    李常青说“他说,终究被发现了。”

    我点头“你问他,为什么要挖这个地洞?”

    常青再次惊讶,也冲过去掀开床单看,然后问李疯子。

    李疯子简短的回答了,李常青说“他说为了救人。”

    我点点头坐在李疯子对面。不再说话。

    李常青深呼了一口气,问“我爷爷怎么死的。”

    李疯子痛苦的说了一段话,最后常青扭头看看我,有点不可置信的说“五哥,他说当时那些人选中的是他,可是他逃了。所以那些人又选上了我的爷爷。他知道那些人把爷爷关在哪,他一直心里不安,觉得对不起我爷爷,就拼命的挖地道,想过去救我爷爷,不过,根本来不及。他一直害怕被抓走,也怕有人发现他挖的隧道,所以一直装疯卖傻不与人接触。他不敢对别人说这些,因为太恐怖了,没人会信。如果再有人被选中时他可以从隧道去救人。所以他一直守着这隧道。”

    我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李常青可能还没明白,李疯子所说的‘太恐怖了’指的的是什么。

    仅容纳一人爬行的小山洞通向一个倚着小山而建的草棚,当年李疯子能逃出去恐怕也是因为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他对这一带很熟悉,而且在杂草丛中又依山而建的小茅屋给了李疯子挖地道的很大便利。但,当我真切的看到隧道另一端的景物时我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当时的感受。那不大的草棚里有拳头大小的吊环,有用厚厚的黄油纸包裹的大量刀具,似乎这屋子并没有被废弃,像是有人管护,很整齐,灰尘不厚,但是很显然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我之所以用“使用”这个词,是因为我觉得这里根本就不是我们正常人所定义的房子,这里更像一个实验室或解剖室,窄窄的木床,到处是锁链和刀剃,昏暗压抑,有一口大锅,下面是一个放柴火的坑。除了门,只有一扇四十厘米左右的小窗户,这屋子绝对不是用来住人的。按照我的猜测——这里应该是扒人皮的地方。

    我直接从地道里钻过来是为了一探究竟,也是想验证之前的猜测,果然,我猜对了。可是,该怎么对常青说呢?

    这时,我听见“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心里咯噔一下。首先要知道屋里有人才会敲门吧?这个地方常年闲置,不可能有人敲门的。敲门的人有问题。

    我顺手抄起门边的木棒,看来这木棒是准备烧火用的,并不结实,可是,有总比没有强。敲门声又响起来了“咚咚咚”,还是三声,那敲门声又规律又清晰,这会不会是一种暗号?

    我靠到窗口边往外看,只能看到杂草和树木,正不知如何是好,那敲门声突然急促起来“咚咚咚咚咚咚”。我心里一下子乱了起来,从黄油纸包里抽出一把匕首,走到门前来开了木门,同时,我向后一跃,向后跳绝对比向前跳要困难,但我还是跳出了一个安全距离,外面是敌也好是附近的村户也罢,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外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人?那是谁敲的门?

    我左手拿着匕首,右手再次提起木棒向门外走去,走了又几十步,附近的情况尽收眼底,确实没有人,不过,若刻意想隐藏在杂草乱树之中伺机偷袭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时候我心里一阵阵的发毛,事隔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有什么蹊跷?

    此地不宜久留。我不想再从那个洞爬回去了,就顺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至少我知道我走的方向是西,我记得李疯子家在那个方向。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再回头,只见那草屋隐隐约约冒着黑烟,心说不好,那草屋一定是被谁点燃了……会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

    转念一想,烧就烧吧,我也不打算回去看了,先跟李常青汇合再说。可是,这一瞬间我才发现不对劲,我走了半个小时了,再怎么样也不该还能看见那草屋啊!大白天的总不会是鬼打墙,难道这是个迷宫?

    左顾右盼的观察了半天,又试了一次,用匕首在树上刻字,但依然还是走回这里,之前刻的猪八戒三个字还鲜灵灵的在那树干上。我无法走回那草屋,也无法走出这树林,就这样被困在这里,看得见却走不到。又走了半个小时,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我急的额头上的汗都流下来了,看来一般人还真的别想从这逃出去……那李疯子当时是怎么逃出去的?就因为他熟悉这里的环境?不对,一定有什么办法。

    又尝试了一次,仍然没走出去,我又累又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李疯子或许是笃定了我走不出这里才放心的让我钻进这个地道的,而且除非从地道回去,否则就会在这树林中迷路。那草屋被人烧了,地道是别想了,看来今天我是瓮中之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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