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底部本就有些许凝固了的墨,这会儿加上纸灰融入期间,黑乎乎的。

    崔振端起砚台,一面轻晃着里面的汁液,一面询问楚王:“王爷,你我商量个事儿?”

    楚王道:“你说。”

    “我是什么脾性,想来你也了解。”崔振把砚台交给无尘,语气转为那种不含任何情绪的平静,“方才那些话,照我的意思收回去——把这水喝下,自行掌嘴,我让你站着走出崔府。若是不然,也好办,我活动活动筋骨,你由人抬出去。”

    楚王闻言险些跳起来。他长这么大,几时有人这样明打明地威胁过他?“崔四!你别不知好歹!莫不是把京城当成了由着你撒野的南疆?好好儿给本王磕几个头,本王兴许能饶了你,不然的话,我要你……”

    “王爷王爷,您息怒。”崔毅赔着笑走到楚王跟前,“他回府之前多喝了几杯,您别生气,别生气……”说着话,匆匆走到崔振面前,语声变得低而冷冽,“你别不知好歹,锦衣卫和杨家护卫等会儿就到!就是因为谁都知道你那个脾性,我们才这样安排好……”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便猛然弹了出去,身形所在之处,已是厅堂西侧的一张太师椅前面的地上。

    崔夫人、杨夫人与杨氏俱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她们根本没看清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甚至不清楚到底是崔振还是无尘忽然出手。凝眸看过去,才发现崔毅锦袍膝上的位置多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崔毅虽然旧伤未愈,可到底是习武多年的人,这一脚固然很重,却不至于让他伤筋动骨。他挣扎着起身,直呼手足的名字:“崔振!你……”

    崔振面色冷凝,抬手挥出手边的白瓷茶杯。

    茶杯正中崔毅的额头,与此同时,化为碎片。

    崔毅身形僵住,额头上有鲜血沁出、淌下的时候,闷声倒在地上。

    楚王变了脸色。

    崔振若无其事,换了个更为闲散的坐姿,凝望着楚王,问道:“喝不喝?”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月初完结,这阶段写着有点儿卡。

    这章是补昨天的更新,下章晚上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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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1021¥098%

    100

    楚王惊惧不已,但在余光瞥见杨夫人的时候,心安几分,冷笑道:“崔振,凭你再张狂跋扈,今日若敢为难本王,本王定会禀明圣上,到时倒要看你如何自处!”

    “那是我的事。”崔振吩咐无尘,“楚王养尊处优,唤人伺候着。”

    无尘称是,旋即扬声道:“来人!”

    在外的四名护卫应声而入。

    无尘将手里的砚台交给一名护卫,又用下巴点一点楚王,“让他喝下。”

    “谁敢!”楚王厉声呵斥着,霍然起身,要往外闯。

    两名护卫上前去,一左一右将人钳制住。

    杨夫人也慌了,站起身来,抖着声音道:“四公子,三思啊……”

    崔振睨了她一眼,“滚。”

    杨夫人连身形都开始发抖了,“是是是。”说着话,却转身携了杨氏的手,低声道,“跟我回娘家去。”

    “杨氏留下。”崔振语气平平,“夫为妻纲、孝顺婆婆——她做得不错,内宅没她可不行。”

    这是反话,杨夫人自然听得出。说白了,崔振是要把杨氏留下来做人质。她急中生智,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保证道:“四公子与楚王今日的是非,妾身并不知晓,我什么都没看到。”

    崔振摆一摆手。

    杨夫人战战兢兢地走出门去。眼下只能如此,待得回到府中,还要与家人商量一番。

    杨氏却已急得、怕得要哭了,她上前两步,对崔振道:“四爷,妾身能否请太医……不,请大夫来为五爷看看伤势?再有,我这就将娘送回家庙。”

    崔振不予理会,只是闲闲地观望着护卫把砚台里的汁液灌进楚王嘴里。

    **

    锦衣卫与杨家护卫到了崔府门外,而特地赶来看热闹的韩越霖则已站在府门前,竟像是在等待这些人的样子。

    锦衣卫指挥使夏泊涛和杨家为首的护卫率众人行礼,随后,夏泊涛问道:“国公爷怎么也来了崔府?”

    “先别管我。”韩越霖反问道:“你因何而来”

    夏泊涛恭声道:“是崔五公子命人去报信,说崔四公子与楚王的人起了冲突,事情闹大了,要锦衣卫出面,将闹事的人暂且规劝住,明日也好禀明皇上。”

    韩越霖挑了挑眉,“我早就来了,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

    夏泊涛闻音知雅,当即道:“那就是下官偏听偏信了,下官告辞。”

    韩越霖颔首一笑。

    夏泊涛回身上马,对随行的锦衣卫一挥手,一行人快速离去。

    这期间,杨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内,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哪里还看不清轻重,慌忙下了马车,先对韩越霖敛衽行礼,继而又申斥府里的护卫:“还不快滚回府去?!”

    护卫们正不知所措,听得她的话,便有了台阶,齐声称是。

    “妾身告辞。”杨夫人再对韩越霖深施一礼,回身上了马车,走侧门离开。

    韩越霖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崔府一名护卫道:“去知会四公子,看他得不得闲。”

    “国公爷稍等。”

    韩越霖走进花厅的时候,看到楚王的样子,讶然失笑。

    楚王这会儿实在是狼狈至极:面上有清晰的巴掌印子,嘴角有鲜血,下巴和胸前衣襟上则有黑色污痕。

    先前昏厥过去的崔毅已然醒转,摸了摸作痛的额头,片刻恍惚之后才想到之前的事,不由双眼冒火。再看一看眼前的情形,心知崔振已将楚王得罪苦了,而这意味的则是他们的打算全部落空。

    “家里正乱着,失礼了。”崔振起身对韩越霖拱手一礼,又抬手示意对方落座。

    “无妨,我就不坐了。”韩越霖笑着瞥一眼楚王,“你怎么想起用这种法子整治人的?”

    崔振就笑,“总不能明打明地让他死在府里,只好想想别的法子。”

    “不是有句话么?打人不打脸。”

    崔振笑意更浓,“你也说了,打‘人’不打脸。”

    “点到为止吧。”韩越霖问楚王,“王爷是否要进宫面圣?我派人送你前去。”

    楚王已经要气得七窍生烟了,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

    “就这么办吧。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韩越霖以眼神询问崔振。

    崔振颔首,“如此,我也得去宫里一趟。”

    韩越霖唤来随从,把楚王带出花厅。

    崔振则吩咐无尘:“就让这几个人在这儿坐着,等我回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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