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皇后还真是一心要捧三皇子坐上太子之位了。”沐初雪面带疑惑,“只是太子和三皇子都是她亲儿,怎的如此偏心?”

    夏衡笑着摇摇头,“倒不是她偏心,太子姬妾众多,冷落正妃才真正触了皇后的逆鳞。”

    皇后贤德,却善妒,文景帝后宫中有名位的妃子只有一人,还是当年皇后陪嫁的墨氏族妹,于战乱时生下二皇子后血崩而死,文景帝得天下后被追封为妃。在二皇子生母逝后,皇后便要求文景帝遵守一夫一妻的誓言,不纳嫔妃,不充后宫。

    皇后不仅反对皇帝纳妾,也反对大臣纳妾。这几年,皇后上了年纪,反对纳妾的思想发展到近乎偏执的地步,以至对太子产生成见,有意改立对正妃深情专一的三皇子。

    “三皇子夫妇这份相濡以沫的真情倒是宣扬的大盛老幼皆知。”沐初雪冷笑一声,“妻子重病还被丈夫拿来当作夺嫡的筹码,元氏真是可怜,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不过皇后在以夫为天的大盛朝,还能力争做到与皇帝一夫一妻,这份魄力和决心,沐初雪十分欣赏和钦佩,只是过犹不及,自家的想法何必强加于人,更别说以这个标准来选储君了,皇后的强势可见一斑。

    夏衡赞赏的看了沐初雪一眼,这丫头的聪明才智不输男子,见她言语间对三皇子行事颇为不屑,心中更是高兴。

    “这三皇子真是不惧夏氏的雷霆之怒也要置我于死地啊。”夏衡捉了沐初雪的软嫩柔荑于掌中把玩摩挲,接着道:“只是这墨氏宗主也允了三皇子如此行事,当真糊涂透顶。”世家大族若想绵延恒久,最聪明的做法便是低调行事,远离皇位纷争。非要与皇室牵扯不清,莫不落得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结局。

    修长的手指白皙干净,指腹却带着一层薄茧,缓缓摩挲轻抚,扰得沐初雪心头麻酥酥的,这人只正经一会儿便又不老实。

    连瞪了夏衡好几眼,却不舍得将手抽回来,由他将自己的手捏了又松,沐初雪继续分析道:“墨氏宗主有野心,可惜太子身边已有了你,锦上添花也只是保持眼下富贵,若想重振家族辉煌不如另辟蹊径。”

    夏衡握着沐初雪的手一紧,见她眉峰蹙起,又不自觉松弛了开去,开口赞道:“雪儿你若是男子,当可入仕,与我并肩朝堂,也是一件乐事。”

    “我才不稀罕!”沐初雪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又说道:“只是这墨氏也是当局者迷,皇上能容忍他外戚做大,无非是其嫡支子嗣不丰,几代单传,如今宗主唯一的嫡子又年幼体弱,给皇后几分薄面罢了。储君之位还是皇上说了算,太子纵使有诸多瑕疵,也没见皇上有改变心意的苗头。所以让我看啊,三皇子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夏衡幽深的眸子微闪,雪儿的想法倒是和自己不谋而合。

    长臂一伸,一把将沐初雪捞到自己怀里,柔声道:“咱不说这个了,雪儿只需在家乖乖等着我来娶,前朝之事不需你费神。”见她分析的如此透彻,想必平日对朝堂之事多有关注,夏衡大为心疼,她如此殚精竭虑,无非是所处环境艰难。

    沐初雪垂首而笑,这话她爱听,无论前世今生,她最大的心愿便是有个温馨美满的家庭,什么富贵权势都比不上平凡的幸福。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待了一会儿,见夜色更深,沐初雪起身,冲夏衡漾起一抹甜笑,“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虽不舍,但见她为自己忙碌了一夜,小脸隐隐透着苍白疲累,只得将她送至门口。

    “可要留个丫鬟给您守夜?”沐初雪挑眉望着夏衡,面上似笑非笑。

    夏衡倒未留意她的试探,只摇摇头,他生性好静,本就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自母亲去世后,连绘春都打发去了外院做了打理笔墨的差事。沐初雪见他不似假意,心中怡然,软语叮咛了他莫要贪凉快不盖被子,小心伤口等琐事,又冲他温婉一笑,才转身出门而去。

    守在门外的香绯和碧彤见小姐出来,忙跟在她后面。

    “三日后的游园会我要穿戴皇后赏赐的衣服首饰,明天起这间屋子就由你们负责打扫。”沐初雪看了一眼伴在自己身侧的二人。

    “是。”香绯会意,低声应了。一旁的碧彤也连忙点头,她自然什么都听小姐的

    沐初雪三人刚一回到屋内,银朱就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先冲香绯道:“这是去哪儿了,我怕那帮丫头们得了一晚上空闲,得意忘形惹出祸来,才留了你守屋子,我去四下查看。回来后不见你人影,也不见小姐。既然是陪着小姐,怎么也不谴人和我说一声。”说完香绯,又向沐初雪道:“我着青染去桃园寻您,也未您和碧彤,这么晚了,着实吓坏了我!”

    “好姐姐,你别生气。”香绯看了一眼沐初雪,软声哄着银朱。今夜这事不知道小姐如何对银朱说,她还是不要随便出声的好。

    映雪阁中最为沐初雪操心竭虑的就是银朱了,就像虞慕诗一样,对沐初雪的一颗心既像母亲又似长姐。

    冲着银朱歉然一笑,沐初雪拉过她的手,将今晚之事缓缓道出。银朱对自己实心实意,又事必躬亲的,这事不需瞒她。

    银朱听了先是一惊,没想到小姐乞巧竟然也能碰到翻墙而入的夏太傅!想到在虞家小姐落水那日,夏太傅流露出对小姐的心思,银朱又担心起来,小姐年纪尚幼接触的外男又不多,与他相处一晚,莫要被他诓骗了去。一双眼睛只把沐初雪里里外外瞧了个仔细,见沐初雪神情自若,一旁又有香绯和碧彤陪伴,料想也不会做出什么越礼之事,心下稍安。

    沐初雪见银朱一脸紧张,定是想歪了,有心解释几句宽她的心,但被那坏人拉手揽腰的,却也是越礼,倒真无法坦然说出无事安慰之话。只好装作没看出银朱所想,满口喊累,嚷嚷着要安歇。

    银朱见沐初雪面有倦色,只好按下一肚子的话,先服侍她更衣洗漱。

    待沐初雪洗去一身疲惫出来时,香绯也熏好了被衾,又燃了驱蚊虫的香,屋子里腾起一股药草香,闻着清香舒心。沐初雪深吸一口,滚到床里,扯着被角,回忆今晚与夏衡的点点滴滴,脸上又滚烫起来,搁在前世需要反复考验思量的终身之事,在这古代短短几个时辰竟托付了出去,想来真觉不可思议。

    看向正在理床帐的银朱,沐初雪艾艾道:“可过了子时?”

    “还有半个时辰。”银朱仔细为沐初雪理好床帐,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小姐早点休息。”

    沐初雪听了,闭上眼睛,心中默默道:“织女娘娘,请您保佑我沐初雪今日所托之人与我永结同心,专情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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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沐初雪睡得格外沉,天色大亮,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雀儿落在窗棂上低鸣轻叫都未将她唤醒。

    今日轮到她去给王氏侍疾,银朱过来看了几次,见她难得睡得香甜,反而不忍心叫她起来。眼见日头越来越高,银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心头焦炙,若是去得迟了,那老夫人指不定又向外人怎么编排。

    狠狠心,银朱挑开床帐摇了摇沐初雪的胳膊,轻声唤道:“小姐,醒醒啦。”

    睡梦中一片静谧安宁,沐初雪有些舍不得醒来。耳中传来银朱的轻唤,长长密密的睫毛轻抖了一下,缓缓张开了眼睛,还带着困意,脑袋就有些迷糊。定了定神,想起了还在倒座房里的夏衡,沐初雪瞬间就清醒了。

    惦记着他的伤势,沐初雪快速的穿好衣服洗漱一番,让银朱帮着梳了简单的髻,又随便选了个发饰,就匆匆向院子南面一排房子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香绯捧了净面的浴盆正从屋里出来,见了沐初雪连忙将浴盆放在地下,福了一副,柔柔唤道:“小姐。”

    沐初雪也不看她,目光盯了那半掩的雕花木门,淡淡道:“一大早辛苦你了。”

    香绯将头埋的更低,小心道:“小姐言重了,这是奴婢的本分。”

    轻轻的嗯了一声,沐初雪越过香绯走了几步,声音似飘在空气中:“去厨房看看今日的早饭,端一份过来,再看看有什么瓜果切一盘过来!”说罢拾阶而上,直接推门而入。

    夏衡站在窗前,早已听到了她的声音,此时正好转过身来,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辉,虽然穿着的长袍肩膀处被沐初雪剪下一块,露着一抹被包扎着的惨白,却不显一丝狼狈,他疏远温润的站在那里,深邃的五官透着一抹清冷,仿若误落凡尘的谪仙。

    见沐初雪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夏衡走过去想拉她的手温言几句,又碍于银朱在旁,怕她羞恼,只好柔声问道:“怎么一大早就气哼哼的,这钗也插歪了。”说着抬手至沐初雪鬓边,为她扶了扶发间的簇珠细银花钗。

    “是我贪睡,起晚了,连钗也插不好。”沐初雪心头发酸,嗓子也堵得难受,哽着喉咙道:“反正左右有人伺候你洗漱,也不需要我!”

    夏衡听了,长指一屈抵在唇上,嗤的一笑,“这是醋了?”说罢,也不管她恼不恼,伸手一揽便将人搂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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