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疏怀硬是楞了好一会,才推开窝在他怀里的阿虞。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和一个人如此亲近过。阿虞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徐疏怀大方地搂过她,足尖轻点,将她送回了霜殿。此时,公主府的下人们还没有醒来洒扫除尘,东方初初露出熹微,阿虞闭着眼睛,连连打呵欠,心安理得地在徐疏怀的怀里睡着了。

    公主昨晚没有回来安寝,燕草碧丝一干侍女,自然心知肚明。守在寝室门口的燕草,见了徐疏怀抱着公主,眼底不可避免的多了一份诧异,但性子一管沉稳,不似碧丝一般跳脱的燕草,只是默默地垂下头。

    徐疏怀原本见了慕无双的侍女,会有几分尴尬的。但是见她并没有要过来接着慕无双的意思,自己便走到床榻上,将怀里的人放下。

    阿虞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猝不及防地吻了一下徐疏怀的下巴,软糯地道:“谢谢。”

    徐疏怀别过了头,阿虞柔软的唇划过他的脸,清晨冒出的青郁,嗝得阿虞柔嫩的脸有些痒。徐疏怀只感觉到一阵温馨的味道留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他顿时松开了手,阿虞咚地一声仰到在床榻上,徐疏怀地扶住她,却被阿虞带得扑了下去。

    阿虞疼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徐疏怀硬邦邦的胸膛结实地压着她,四目相对。

    “好疼……疼……”两行眼泪便滚了下来,说掉就掉。

    ☆、第七十七章 及尔偕老

    077

    徐疏怀晕乎乎地,脚踩在地上如踩浮云,软绵绵的。一张清俊的脸已经不复素日里的冷清。虽然是面不改色,依旧那副表情,可是那平静之下,暗藏着波涛汹涌。

    如无例外,徐疏怀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翌日清晨,徐疏怀醒来,没有如昨天一般,看见床上莫名其妙地躺了一个公主,悠悠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几天过去之后,徐疏怀仍是不敢直视阿虞的目光。他只要一看见阿虞璨璨的眼睛,便觉得心砰砰地乱跳,莫名其妙,耳根微红地不由自主地垂下头,遮掩住自己也许带着一点慌乱的眼神。

    这一天。

    阿虞淡淡地将目光收回去,目光缩成一个焦点,望向远处。走得累了,便停至一凉亭里,便有侍女迅速垫上软垫,待她坐下,另一边马上便沏好了香茗。

    阿虞等了一会,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让徐疏怀出来,本宫要见。”。

    耳力极佳的徐疏怀侍卫,公主的话音未落,便嗖地一下,从隐蔽的地方凭空而现。

    “徐疏怀,你……”阿虞的眼梢微微斜上,带着一抹隐约的勾人。炎热的夏季,穿着薄薄的纱裙,雪一般亮眼的白色,浸泡在日光之中,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因为热,她如瀑的秀发倒是束了起来,但是却留下了一截粉颈,□□的肌肤并未戴着什么首饰,却意外地美丽。

    徐疏怀错了一下视线,投到了凉亭外远方的莲花池上。

    “还不肯搬么。”阿虞勾起嘴角,摆了摆手,把侍女和仆人都屏退了。她微微移动步伐,群裾摇动,蹁跹如蝶,微微地笑起来仿佛整个人都亮了起来,落落清雅,真正的不施粉黛却容姿慑人。她仿佛女王一般,将身高约八尺的徐疏怀推到在了石凳上。高大的身躯,背部是冰凉的石桌,徐疏怀蹙了一下眉头,抬起眼看了一下阿虞。

    徐疏怀不由得耳根继续红了起来,他稍不注意,目光扫到了阿虞的身上。她披着一层淡金色的纱质帔帛,袖口宽松,裙子大,坐下来的时候宛如一朵花开。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

    最重要的是,徐疏怀不经意地看见了她今天穿了含胸的裙子,半掩着宛如凝脂一般的胸,这样推倒他,坐在他腿上的时候,露出了雪白的一抹。徐疏怀的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这个时候的女子,衣着空前的大胆,完全遗忘了几十年前,连脖子都恨不得立马裹得紧紧的,密不透风才算好的时候。然而如今已经可以坦然地穿着低胸的裙子。否则怎么会有“慢束群腰半露胸”,“粉胸半掩凝雪晴”这样大胆的诗文。也正因为这股风气,读书人反而欣赏起数代之前的含蓄纤弱,羸弱如娇花一般的美丽。

    阿虞扯开唇笑了一下,看着清冷的徐疏怀此刻犹如毫无抵抗之力的羔羊一般仰道在石凳和石桌之上,窘迫,嘴唇微微翕动,宛如缺水的鱼一般,任人宰割,于是便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含着一抹故作的坏笑:

    “你在……看什么呀?”她细细地咬着那个“呀”字,微微上扬的语调,配合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去,顿时,徐疏怀的脸轰地一下泛起了绯色,他剧烈地,猛然地跳了起来。阿虞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还好他这回得了上次的教训,稳稳地抱住了她。

    虽然惊险万分,阿虞脸吓得白了一下,花容失色,然后发现徐疏怀根本就心不在焉,眼神躲闪。

    徐疏怀沉默地松手,放她下来,再将她的手从他身上拿下了。

    “你,心悦……”阿虞语气淡淡地,却掩饰不住地微微上扬的语气里,带着的一抹骄傲:“本宫。”眼睛忍不住仔细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的表情。

    徐疏怀极力地冷却了一下噗噗跳动的心,刚欲启唇,便被她拉着垂下了头,用力地带着一股急促地吻住了。

    不像那晚温柔缱绻,辗转吮吸,而是汹涌地夹杂着怒意地惩罚一般地咬了上来,牙齿碰嘴唇。徐疏怀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空白了……

    她的舌头婉转灵巧得犹如一条抓不住的泥鳅,追逐,躲闪,又进攻。

    最后,她才气喘吁吁地松开了徐疏怀,纤细如削葱一般的手指,抹掉了唇边的水迹,胸口呼吸起伏,满脸晕红。

    徐疏怀在她松开手的一刹那,心头似有如无地升起一抹餍足,以及,蠢蠢欲动。

    “你分明喜欢得……不得了呢”阿虞呐呐地彷如自言自语。

    徐疏怀的身体一僵,心里似有一根弦断掉,浑身如置火炉,一股热流以磅礴之势,奔涌到了心头,又急转直下,倾泻了全身,浑身炽热而战栗。他甩了一下头,总算了稍稍清醒了一下。脚一踏地,便飞得老远,阿虞闪了一下眼,便连人影都不见了。卖了半天苦力,还没有得到回复的阿虞,微微张着粉唇,气喘吁吁,愣是被这个初尝滋味的愣头青抛在了原地,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还是又气又笑地被徐疏怀这样的仓皇逃命一般的阵势折服了。

    渐渐地,下了一场大雨,不远处的莲池,水汽濛濛,朵朵菡萏,墨绿的如亭盖一般的莲叶,雨打翻腰,空气之中飘散着缕缕芬芳……

    不管外面有多喧嚣,倚靠在假山边,狼狈地躲着雨的徐疏怀,心里的喧闹恐怕已经掩过了雨声,砰——砰——砰,似非要跳出来才肯老实。

    他掏出了一条洁白的绢,按在嘴唇上,取下了俨然一抹血丝,眼睛抹上了一层复杂的神色:“真是牙尖嘴利……”

    ……

    夏季雨水丰沛,似香泽国这样的,更是几乎两三天一场大雨,下得厉害的还有几天都在下雨的。

    大雨过后,一阵泥土清香的味道,阳光微微灼热人眼。

    御书房里执着一杆毛笔,专注得批阅着奏折的慕无殇皱了一下眉头,被探子打断了,耐心地听着低声的传语,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待探子退下之后,蓦然沉下脸,黑如墨汁一般的眼睛,抹上了一层薄怒。

    撕掉了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奏章,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的一干物品全部都扫落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及尔偕老

    078

    他将手里的硬质的奏章揉成一团纸,咚地扔到了外面。呵地冷笑了一下:

    总是让你走运。

    慕无殇,字子渝。上一个世界突然醒过来的赵渝。生于上古洪荒时代,盘古的血肉化成了大地、海洋、还有森林,渐渐地,有了人,大地变得热闹起来……

    从他有意识起,便日夜汲取着日月精华,花费了漫长的时光,才拥有了双腿,游过无数的河流,最后选择了一处蕴满天地灵气的地儿,一潭灵泉之中。

    日夜伴着山间的草木精灵,春华秋实,走过一季又一季,聆听着一群蠢蠢的草木喋喋不休。

    终于……

    慕无殇闭了一下眼睛,略有些疲惫地坐在西域进贡的紫羊绒毯上。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了,不上不下地卡着,为什么不能是他?陪了她那么久是他,最后却还是让别人给叼走了。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总是来得如此的晚。

    在这个奇怪的轮回里,他们相恋无数次,他只是一个无干的陌生人。哪怕知道那人痛恨身上加诸的种种束缚,他也没有一点暗喜。如果是她,哪怕是刀山火海,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不会遗憾。

    这一次,就算他没有资格,他也不会让“他”,如此顺畅好过的……

    慕无殇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

    过去了几天。

    阿虞终于又等到了徐疏怀值守的日子。

    以前阿虞叫唤徐疏怀,若是轮到他看守,便马上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现在,阿虞唤了几声,也不见徐疏怀。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生气的表情,坐下喝了几口闷茶,润了润嗓子。

    徐疏怀隐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对公主的呼唤充耳不闻。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哪里肯再出去,只是偷偷地拿眼睛,去看她。看见了她蹙着的眉头,那淡淡的一笔,宛如远山的黛眉。精致的脸上挂着生气的表情,徐疏怀看到她的唇触着杯的壁沿,瓷白如乳的细瓷茶杯衬着她粉嫩如淡绯的樱唇,便觉得只消一眼,心砰砰砰的不得安宁的感觉又回来了。

    阿虞轻轻啜了几口茶,思来想去,是不是昨天太过孟浪了,吓到了徐疏怀。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它了,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反正再怎么坏,也不过相见两相厌。

    入夜,徐疏怀微微感到不适,触手摸到了一个绵软的身体,顿时睡意马上被惊倒了九霄云外,他睁开眼睛,凌凌的月光散在他如寒潭一般的眼睛里,足以令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惊魂未定,哪怕是有过了一次,但是上次分明没有什么异样,除了避她唯恐不及和一些不自然的反应,别的感觉倒是没有多少。现在,徐疏怀手如触电一般,推开了贴着他的温软的娇躯。

    阿虞迷糊地张开眼睛,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垂着,投下淡淡的一抹阴影,她裹着徐疏怀的凉被,带着一丝模糊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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