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公元一八*九年)八月二十四,司徒府。

    王允皱着眉头,正在沉思。

    “司徒大人,吕布若非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此事。”

    “吕将军所言句句属实,在下也可作证。”张辽在一旁说道。自从那日密探相府之后,他便搬到了吕布住处,每天形影不离地跟着吕布。

    “我自然是相信奉先之言,只是……”王允略有难色,“那贾诩是否真心?”

    “此事布也想过,他一心忠于董卓,只想救他出来。我看此人虽然多计,但此举却应是真心。若真能如他所说,救得董卓未必不可,一来可保少帝皇位,二来可使少帝和陈留王性命无忧,三来,救出董卓,他必不容李傕等人猖狂,京师无难。”

    “若真能如此,汉室幸甚,天下幸甚。既然奉先信得过他,那老夫便不再多说,只是此事机密,需谨慎筹划。”

    ……

    吕布和张辽出了司徒府,走在街上……

    “将军,你觉得能成么?”张辽平静地说。

    “但愿吧,幸好李傕他们不想别人知道,密室中无人看守,若能依商定之策行事,应当不难。”吕布看着前方,随意地说。

    “但是将军似乎有心事,莫非不是为此?”

    “是啊,我还是在想,是谁害死了义父。”

    两人沉默了,这个天大的谜题,恐怕想解开,仍需时日。

    “眼下还是先关注营救董之事吧,贾诩已然将一切告知华雄,有此人相助,相信成功把握更大。”张辽打破了沉默。

    “华雄……也是个忠直之人啊。对了,明天你去一趟城中的陆家米铺,帮我办点事。”

    ……

    两天后,丑时刚过……

    相府院子里一个守夜的侍卫正困得磕头,旁边的侍卫转过身一拍他,“嘿!嘿!醒醒!这几日李傕大人吩咐了,让多留神,精神点,过了这几日再睡。”

    “李傕大人纯粹多心,这相府谁敢乱闯,现在还有人敢惹董大人?嫌命长么?”

    “让你精神点就精神点,那么多废话,真有不要命的来了,你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行了行了~~~啊哈~~~不睡了不睡了!唉……”那侍卫张了个哈切,艰难地睁开眼。

    “不过你说再过几天主公把皇帝都换了,以后咱在京城是不是谁都不敢惹了,喂,跟你说话呢,你……”他看着刚才叫他的侍卫,那人的目光忽然变地很呆滞,空洞地盯着前方。可是,他发现那人的脖子上慢慢出现了一道红线,顺着那红线,血开始流出来,接着,头盔下那颗木然的脑袋,就这么掉了下来。

    这诡异的场景吓地他想大叫,可是,他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刺痛,顺着嘴角延伸到脑后,一瞬间之后,变成了剧痛,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刚才那侍卫身体倒下了,这时他才看到后面那蒙面黑衣的人,双手拉着一根很细的带着血珠的丝。他瞬间明白了,他身后肯定也有这么一个人,而自己,也已然中了同样的招数。而这,是他死前最后能想的,下一刻,他除了下巴以外的脑袋,也落了下去。

    院内其他的侍卫这才发现不对,刚想冲过来,墙上又跳进来了十多个黑衣人,与他们打在一块。先前的两人并没有过来帮忙,而是打开了相府正门,门外又冲进来二十几人,其中有几个手上拿着点着的油壶,往各个屋子的窗子里扔。油壶瞬间点燃了里面的家具,整个相府里都被火光照亮了。

    黑衣刺客中带头的高声喊着:“杀死老贼!为民除害!”其他人则都冲了进来,或砸东西,或砍侍卫,作势向董卓寝室冲去。

    骚乱惊动了巡夜的士兵,很快,几队士兵便都赶来了,与刺客们缠斗在一起。假董卓也被惊醒了,“大半夜的吵什么,扰了本相休息,不要命了都!!!”说着便起身打开房门,眯着眼冲外看。

    “嗖!”一把短刀擦着他的脸旁飞过。

    “啊!”吓得假董卓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身往屋里爬,“来人!来人!抓刺客!”

    他只顾躲命,并没看见,就在离他寝室不远的角落,有一个人蒙面人把董卓用绳子拴好,墙头上两人慢慢地拉上去,顺出了墙外,墙外的人接着,几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前院大火,侍卫全都去对付刺客了,后院已没人了。刚才假董卓出来,陆远怕他坏事,便吓了吓他。四人背着董卓跑过僻静的巷子,在巷口有一辆马车正等着他们。他们上了车,马车向着前方漆黑的夜色中跑去……

    ……

    赶到无人之处,马车停下,车中下来一人,他的黑衣和面巾已然脱去,换回了一身盔甲。月光下,男人带着伤疤的脸微微颤抖着,带得嘴上的胡子也跟着抖动。

    “主公就先托付几位了,在下得赶回去,不然李傕必定起疑。”男子声音颤抖着说道。

    “华将军放心,布必会护主公周全。”吕布在车内冲华雄拱手,便马上示意马车向自己住处后门奔去。

    华雄整理了一下情绪,便大步向相府跑去。

    ……

    “主公在哪!主公在哪!主公!主公没事吧!”华雄大叫着冲进了相府。院中,李傕、郭汜、胡轸和徐荣正围着一人,而贾诩则站在一边。见华雄进来,众人都看向他,贾诩赶忙走过来。

    “华将军,华将军莫急。主公无恙,贼人已经被杀退,现在樊稠、张济二位将军已赶去追捕,将军请安心。”说着一拍华雄肩头,用旁人难以察觉的力度,在华雄肩上捏了一下。华雄心领神会,便不再多说什么。

    李傕等人回过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一个刺客,这是李傕故意留下的活口。那刺客蒙面的布巾已被士兵扯去,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几人都没见过。这人被刺中腹部,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着地。

    “啊!~~~”刺客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李傕用剑刺穿了他的小腿。李傕面无表情,目光阴冷地看着他,“谁指使你来的?说出来,我不杀你,还会给你些银两过后半辈子。”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剑柄来回拧,那刺客疼得乱叫,终于忍不住了,“住手!住手!我说!”

    李傕的手停下了,目光如毒蛇般看着那刺客。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那刺客腿上的血滴下的声音和他的喘气声。华雄和贾诩都很担心,如果因为这人而坏了大事,那牵连的人就太多了。华雄的手缓缓地摸在自己的剑柄上,随时准备砍了他。

    只见那人喘了几口气后,抬起头,他脸上的肌肉因为剧痛已经扭曲了,显得格外狰狞。但是,他在笑,即使脸被鲜血染得通红,也能看出他在笑。

    忽然,这刺客把手一抬,一道寒光冲李傕飞来,李傕往后一闪身躲过。可谁也没想到,那人竟拔出了插在腿上的剑,反手一握,划过了自己的咽喉。

    “拦住他!”郭汜大喊,可为时已晚,鲜血喷出,刺客脸上带着笑,倒了下去。

    李傕走过来,捡起了剑,在尸体身上擦了擦,插回鞘中,“不识实务的东西,”接着,他看了看院中满地刺客和侍卫的尸体,说道:“来人,收拾干净。”

    说完,回头看着其他人,“我们一起去看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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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首府,邺城。

    段轩坐在客厅眯着笑眼看着对面的人,而郭岚则无奈地坐在旁边。

    “呵呵呵呵,这么说,韩馥大人倒是有些本事,竟能把袁绍控制住。”

    “我家主公现在每天都派从事都在袁绍门前把守,倒是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此人名望过高,只恐他不肯久居人下。”段轩一边喝着茶,一边说。

    “是啊,现在很多人都拥护他,主公也不敢太打压他了。”

    “得人心者得天下,你可要时刻提醒你家主公啊,沮授大人。”段轩看着茶中泛起的茶叶,悠悠然地说道。

    “禀大人,主公请大人马上过去,说是有紧急事商议。”管家进来禀道。

    段轩放下茶杯,起身说:“那我们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先告辞了。”说着便和郭岚告别了沮授。

    出了门,段轩表情严肃地看着郭岚:“看来东郡的文书到了,估计这回韩馥是压不住他了。”

    “你可别又想干出什么事来,四贤老可说了,只让你暗中监视他。”郭岚担心地说道。

    “放心,老头子的话我敢不听么。我只是担心,袁绍得势,百姓是否又要遭殃了。话说……你先回客栈,我晚点回去。”迎风客栈是夜语的冀州风堂。

    “你……你要干嘛去?”郭岚绷着神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邺城的美女们,段公子来啦~~~”说完,没等郭岚反应过来,段轩已然消失在人潮中……

    郭岚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不禁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还是原来的段轩可爱一点,四贤老,我对不住您老人家啊!”

    说完,郭岚便孤零零地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只是他没想到,段轩此刻所去的地方,并非花柳巷,而是韩馥的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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