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又名太和山,位于湖北丹江西南,方圆百里,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十池等胜景,山中峰奇涧险、洞谷幽深,主峰天柱峰高一千六百余丈,巍峨挺拔。

    山中有八宫、二观、三十六庵堂、七二庙,是天下有名的道教名山之一,紫霄宫是武当派掌门所在之地。

    这天,天气倒很晴朗,在通往遇真宫的路上,四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道人身背长剑,正在“解剑碑”前警卫,这时从山下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着蓝色儒衫,书生打扮,女的身穿彩衣,腰悬一柄两尺短剑。

    这两人正是特来武当的谢成英和雪梅两人。

    三年前在黄山武林大会上,武当派掌门人虚云道长,力邀谢成英到武当山一游,此次重出江湖,谢成英为了先摸清江湖中的情况,也为了拜望武当掌门,特地来武当山一行,一则借此游历武当山,二则联络一些正道中人,以备所急。

    谢成英和雪梅两人正要从四人面前经过,突然一声:“站住!”令谢成英感到有些惊讶,于是他和雪梅一起停步在四人面前,谢成英拱手问道:“不知几位道长,何事要在下两人停下?”

    领头中年道人侧身一指石碑,道:“请这位女侠解下身上的佩剑!”

    雪梅望了石碑一眼,不解问道:“为什么?”

    领头中年道人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解释说道:“凡上武当山之人,都得解下兵器,然后才能上山。”

    谢成英和声道:“上山解剑!请问这是何人定的规矩?”

    “你管是何人的规矩,在武当山就是我们武当的规矩。”另一道人骄横地插言道。

    “上山解剑!”这对谢成英两人还是头一回听说,他不由心中暗道:这武当派未免有些太过狂妄了吧,天下武林门派大多居于名山,还未听说那个门派规定上山必须解剑。是以他看了石碑上的“解剑碑”三个大字一眼,淡然笑道:“请问各位道长,有没有不解下宝剑,也可以上山的。”

    领头中年道人冷眼看了谢成英一眼,见他一身书生气,心中有些瞧不起,便粗声道:“兄台不想解剑?可以!”说着,一指背上长剑,轻哼一声,道:“只要能胜了在下这把长剑,兄台两人便可自行上山了。”

    谢成英一听,故作惊道:“要动手比剑!”他停一下,又道:“在下两人只想在此山游历一下,顺道拜访几位朋友,并无恶意。”

    这时,另有几位上山的游人见了,不由停下脚步,在一旁观看。

    “本门祖师张三丰剑术、武功天下第一,凡上山之人都必须解剑,一是对本门祖师的尊重,二是免有班门弄斧之嫌。”一位中年道人对谢成英和周围观看的游人,解释说道。

    听了那位道人的话,雪梅很是不以为然,于是娇声对大家说道:“张三丰前辈武功高强,后人对他的敬重,理应发源于心,何必计较是否解剑呢。需知习武之人,视兵器如同生命,贵派却强要游人解剑,未免有些太不尽情理吧。”

    “女侠不解下所带宝剑,说什么也不行!要不,请赶快走开,不要站在路中挡道。”一位中年道人说着,就要上前赶走两人。

    谢成英一见,和声道:“慢!适才那位道长不是说,只要胜了他手中之剑,便可上山的吗?”

    四位中年道人一听,不由一怔,齐声怒道:“好狂妄的小子,原来是想到武当来撒野!”

    领头的那位道人转腕在肩上一拔,“铮”一声长剑出鞘,左手一指谢成英两人,冷声说道:“好!狂妄小子,只要你们胜了本人手中长剑,本人便不阻拦两位上山。”说着,闪身一纵,跃到五丈外,在山道右侧的一片空地上,冷然站立。

    谢成英看着那位道长,淡然笑道:“这么说,在下两人必须要胜过道长手中的长剑,才可上得山去了!”说着,转首对雪梅道:“雪妹,不如你就陪道长走几招吧!”

    雪梅点点头道:“好!”便也走到场中,静静站在那位道人的对面。

    这时围观的人,见有闹热可看,便都围了过来。

    雪梅站在场中,正要转腕撤剑,跟过来的谢成英道:“慢着,这武当派乃天下名门,我们与道长过招,那能真正舞刀弄剑的。”说着,又走到不远的树林中,随手拣了一根两尺来长、两指粗细的树枝,走回来递给雪梅,口中道:“雪妹就用这根树枝,向这位道长请教一下吧,以示对道长的尊重。”

    雪梅笑吟吟地接过那根树枝,轻巧地在手中掂了掂,又有几分轻视地,看着对面的道人。

    这下把那位中年道人气得神色急变,真是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见那位道人一抖手中长剑,口中暴喝一声,道:“贫道还不相信,天下能有人用树枝砍断贫道手中之剑!”说着,一式追星赶月,剑光一闪,便向雪梅左肩攻到。旁观之人,不由赶紧向后退开几丈。

    雪梅一见中年道人的招式,轻笑一声,娇身悠地一侧,手中树枝轻巧地在对方刺来的剑身上一拍,已闪身到中年道人左侧,让过一剑。

    那道人剑术也真不俗,见雪梅侧身让过,脚下一旋,手中长剑接着一挺,又向雪梅下腹刺去。

    围观人群见雪梅惊险,不由啊地惊呼一声,似乎都在替雪梅担忧。

    雪梅见此,脚下九玄步,身形再一闪,那道人的长剑又刺空了。

    这时那位道人微喘了一口气,竟变换一种起剑招式,身微向右侧,两眼微虚在剑身上一瞄,长剑猛然化着一片剑花,向雪梅罩去。

    雪梅一见,迎着来剑,身形一划,飘然而起,只见一道轻影,绕着那道人飞旋,数招一过,雪梅用手中的树枝在那道人的剑身上,轻轻一弹,树枝倏地刺进那道人密集的剑光中,同时树枝竟在道人的右手腕上一点,只听当的一声,那道人手中的长剑便掉在了地上,那道飞旋的人影,也悠地停住了。

    只见那位道人睁着惊惧的眼神,十分不相信地看着雪梅,楞在了那里。这时场中竟骤然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一旁观战的另三位中年道人,此时一见,便一齐拔出长剑,也想出手,被刚才动手的那位道人挥手止住了。

    雪梅轻声一笑,娇声问道:“道长我们可以上山了吗?”说完,轻轻将手中的树枝扔在地上,转身向谢成英走去。

    谢成英笑着,看了四位道人一眼,才和雪梅一道继续向山上走去。

    坡下,那领头的道人望着走向山上去的谢成英两人,又向另外三人交待几句,便飞身从近道向山上赶去。

    这武当山紫霄宫位于天柱峰东北的展旗峰下,为武当掌门所在之地,是一座规模宏伟,气象庄严的道观。

    这时在通往紫霄宫的山道上,匆匆走着下山的人群,看着谢成英两人却往山上走,众人不由一阵议论纷纷。

    谢成英和雪梅不解地看着匆匆下山的众人,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雪梅不解地向谢成英道:“成哥哥,会不会是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吧!”

    谢成英摇头道:“没事,这是冲着我们来的。”

    此时谢成英和雪梅两人已经登临半山,清清楚楚看到紫霄宫之外,有道人匆匆来往走过,且都是行止紧张,煞有其事。

    于是两人也不管这些,只是慢慢地沿着登山石道,缓缓地向上登临。

    紫霄宫已然在望了,在琉璃耀目的大门上,谢成英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紫霄宫”三个圆润公正的大字。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三位身着灰衣的道人,手提长剑,极其迅速地从路旁树丛中闪了出来,拦住谢成英和雪梅两人的去路。

    当先一人五十余岁,身材高瘦,两眼神光闪烁,武功极为不弱。

    谢成英看了前来的几人,平和笑道:“几位道长,不知有何见教?”

    那高瘦道人朝谢成英两人单掌一竖,打了个稽首,口中一声:“无量寿佛!”然后低沉地说道:“请两位施主就此下山,贫道几人不为己甚。”

    雪梅疑惑道:“我们两人前来武当山一游,无非是想拜谒道家圣地,顺道看望几位朋友,并无他意,道长如何要赶我们下山。”

    另一位灰衣道人也打着稽首,道:“两位自持武功,适才山下故意寻恤,难道此时还想要硬闯?”

    谢成英知道几人是接到刚才道士的禀报,专门前来阻拦的,于是正色道:“晚辈无意破坏贵派的规矩,只是觉得习武之人携剑上山一游,并无不妥,若是成心与武当为敌,有剑无剑有何差别,若是不与武当为敌,带剑上山,又有何妨?况且身着佩剑,也是习武之人的本分。”

    高瘦道人翻动着双眼,看着有些侃侃侃而谈的谢成英,见他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又看了雪梅一眼,仍是沉声道:“施主两人,仅凭一支树枝,便破了本门二代弟子的剑术,想是功力深厚,剑术奇妙,若想继续带剑上山,需得再胜了贫道几人的长剑。否则,请将短剑解下,以示规矩。”

    谢成英看着高瘦道人,摇头道:“这武当乃三清之地,如何动得刀剑,晚辈两人虽不愿解下宝剑,却也不愿在此地与各位刀剑相迎,几位前辈何苦要逼晚辈两人动手。”说着,谢成英考虑一下,从袖中拿出一块青白色玉佩,一手托着对高瘦道人道:“请道长将此玉佩交于贵派掌门虚云道长,就说晚辈特来武当相访,以免去大家的误会。”

    高瘦道人冷冷地看了谢成英手中的玉佩一眼,也不接过,却冷然说道:“不解下佩剑,两位休想上山。”

    雪梅一旁见几位道长如此不近情理,不禁心中生气,插言道:“成哥哥,不用再与他们说什么,他们想比武,就由小妹出手。”说着,一个侧飘,人飞身进了一旁的树林中,顷刻之间,又飞身而回,手中却拿着一根树枝。

    高瘦道人一见,对一旁同来的两位道人,冷笑数声道:“好,好!年轻人狂妄得可以,竟也想以一根树枝与贫道过招。”说着一停,又讥讽道:“看来这天下高人真多,贫道真要小心了。”说着,慢慢退去剑鞘,剑尖朝下,以一种很随意的姿势站立。

    谢成英一见,心中悚然一惊,连忙对雪梅传音道:“雪妹莫要轻敌,此人一式自然随意,剑术定已得真谛,交手中万不能硬碰,可以九玄步配合九玄剑法中后三式,先手攻人。”

    雪梅会意点头,娇声道:“成哥哥知道了!”说着,身形一晃,手中树枝一点,一道劲力直透树枝,向高瘦道人攻到,高瘦道人见对方如此年纪,竟能力透树枝,心下大惊,连忙一摆手中长剑,挥剑向对方树枝斩去。

    雪梅见对方已出手,便左手曲指轻轻一弹,将对方剑身弹开,右手树枝一横,向高瘦道人的胸前一划,高瘦道人一惊,脚下后退一步,此时才知对手的武功之高,超出了他的想象。

    是以高瘦道人,招式一变,长剑挥出一片剑光,裹向雪梅。

    雪梅展开九转玄剑法的后三式,根本不给对方机会,连绵不断向高瘦道人攻去,两人瞬间就在这山道上走过了十余招。

    一旁两位道人,先前脸上还自信轻松,见雪梅捡了根树枝作兵器,更是充满了讥讽之色,他们相信以高瘦道人的剑术,在同辈人中绝对是排在第一的。此时一见,不由面色凝重,才知对方看似一个小女子,却是武功深不可测。

    谢成英却只是淡淡地盯着场中两人交手,脸上并不着急。

    这时,雪梅与高瘦道人又走过了五招,突然,雪梅手中树枝向高瘦道人猛然一刺,口中一声轻啸,身形骤然化为一道影子,在高瘦道人强大的剑光中,一闪而入,霍地两道影子一合即分,但听哧一声,半截灰色衣袖飘然掉在地上。

    雪梅却一个倒飞,退身到谢成英身边,高瘦道人停身看着地上的衣袖,怔了一下,却不发一言,转向山上飞奔而去。

    一旁,另两位道人这时也呆了,他们不相信以高瘦道人的精湛剑法,竟在眼前这位年纪不足二十岁,看似娇滴滴的女子手上走不出二十招,而且人家所使的,竟只是一根树枝。看到这里,两人眼中有了恐惧,也转身跟在高瘦道人身后,飞身离去。

    于是,山道上只留下了谢成英和雪梅两人,谢成英看着离去的三人,摇摇头,淡淡地叹息一声。

    雪梅却依偎着他,仰起红扑扑的秀脸问道:“成哥哥,我们还要上山吗?”

    谢成英点头一笑,道:“当然!”于是两人继续往紫霄宫走去。

    这时,紫霄宫内突然传出三声钟鸣,那钟声清越悠长,袅袅不绝。

    当谢成英和雪梅两人一踏上紫霄宫门前,一片约三十丈宽的平台时,便见平台上已站了五位年纪均在五十岁上下的道人,在此相候,只见五位道人分站五方,手中长剑均已出鞘,严然是一种阵势。

    谢成英见了,拱手一礼,平静笑道:“各位道长,晚辈两人,乃仰慕道家圣地而来,实无恶意,且数年前受贵派掌门虚云道长相邀,故此前来拜访,请各位道长代为通禀。”

    五位道人一听,不由有些疑惑,却见当中一人沉声道:“两位拒绝解剑,强行上山,扰乱了武当山的清静。更为甚者,持武强行,不把武当派放在眼中,失了习武之人应有的谦逊之德。”说着,五人快步闪动,竟将谢成英两人,一齐围在当中。

    谢成英见对方想以一种五行剑阵,来对付自己,于是淡淡一笑道:“几位道长想与晚辈两人动手,也未尚不可,不过也不需两人,就由晚辈一人与五位道长过过招,不知可否?”

    自谢成英和雪梅两人上山以来,两次都是由雪梅出手,众人见谢成英只是在一旁观看,以为他不会武功,是以并没太过注意他。先前人回禀的人,也只说一位女侠武功高强,连武当派第一剑术高手,竟在此女手下未走出二十招。现在五人见谢成英主动提出动手,是以多少有些惊异。

    谢成英见对方也不回答,便转首对雪梅道:“雪妹,你先退下,此阵就由我出手。”

    雪梅一听,娇靥一笑,闪身退出五人的圈子,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着。

    谢成英见雪梅退到圈外,便从袖中拿出那把紫木香扇,拱手一礼,又道:“晚辈敬重武当派乃名门正派,无意与各位动手,更不会刀剑相迎。如此便以这把纸扇,向几位道长请教一二,还请各位道长手下留情。”这话说得,不卑不亢。

    这时五位道人,也不再答话,各自捧剑当胸,凝神注目,向谢成英逼近一步,到谢成英身前约两丈远之距,忽然一齐围绕着谢成英,飞身疾走,而且愈走愈快,后来只见人影闪闪,风声嗖嗖,令人有些眼花缭乱了。

    谢成英一见这种情形,嘴角哂笑,口中道:“各位道长的五行剑阵,真使晚辈开眼,但此阵对晚辈无用,请各位道长停手吧。”

    场中五位道人,业已全力发动,便无停下之理,于是也不回答谢成英的话,只是绕着谢成英飞跑转圈。

    见五人不答,谢成英便稍将太虚罡气布于四周,这时场中飞快奔跑的五人,无形中竟突然慢了下来。不是五人不想快跑,而是五人感到距谢成英两丈之内,空气异常凝重,令五人功力有些施展不出来,奔跑自然困难得很。

    谢成英一见,朗声笑道:“也吧,晚辈就给武当派留点面子吧!”说着,便收了太虚罡气,五人自然又飞快奔跑起来。

    却见谢成英站在五人围着的圈中,低眉垂目,悠闲如常,并不关心五人的举动。

    忽地,只听得铮地一声,弹剑作响,五支长剑,顿时化着剑幕重重,劲风四起,只见数十道耀眼的青光,分从四面八方,上中下三路,一齐向谢成英攻来。

    谢成英这时看出武当的五行剑阵,确有其不凡之处。论剑术、功力,这五位道人比起方才那位高瘦道人,稍有不及。可是,五人如此联手出剑,其剑势之猛,会令任何人惊骇不已。

    谢成英自功力化合太虚后,对天下武功已了然于胸,任何武功招式,均可看一眼出路数。对各种阵势虽不十分明晓变化,但却能不受阵势所形成的力场所影响,是以这些阵势对谢成英来说,仍只是一些武功招式,难以有阵势的威力。

    此时谢成英也不多想,只见他左手五指,曲指轻弹,右手紫木香扇随着刺来的剑光一划,再身形疾如闪电,右臂疾伸,已将五剑一齐挡住,同时木扇一点,便将五剑的其中两剑分开,接着身形一闪,竟从众人的剑缝中一穿而出。然后他面带笑意,站在五人围着的圈外,口中道:“各位道长,请停手吧!”

    五人停步一看,圈内已无人影,心下大惊,难以相信天下竟有人能在一招之内,脱出武当派的五行剑阵。

    正在五人惊骇之时,紫霄宫内突然传出数声玉磬之声,场中五位道人一听,立即肃容,各自收剑入鞘,疾退数步,并肩站在一起。

    谢成英一听磬声,又见五人退开,便知道可能是武当掌门人出来了。

    当下,谢成英将紫木扇收入袖中,停身望着紫霄宫的大门,雪梅一见也快步走到谢成英身边。

    这时,紫霄宫大门敞开,道观内外,目光所及之处,走出五位年已古稀的老道人,当头一位正是武当掌门人虚云道长,

    虚云道长一见站在坝中的两人,仔细一观,立时认出了谢成英,顿时心中一惊,随即满面含笑,口中哈哈笑道:“贫道以为是谁呢,竟能以一根树枝就击败了本门的第一用剑高手,原来是谢……”说此,他忽听有人传意道:“请前辈不可泄露晚辈行踪!”,他又见谢成英举了一下手,便停住了话头,有点诧异地望着谢成英。

    谢成英连忙拱手一礼,笑道:“趁兴前来武当,不想打扰了前辈们的清修,令晚辈汗颜。”

    这时,虚云道长走前几步,稽首和声道:“原来是少侠,一别三年,今日怎么有兴前来武当山一游,真令本门蓬毕生辉,请恕虚云相迎来迟之罪。”

    此时场中众人,仍不清楚所来之人是谁,却见掌门亲自出迎,而且看到掌门人一见此人高兴异常,先前动手的五人,不由面带惶恐之色。

    随同武当掌门一同出迎的四位老年道人中,有一位当年在黄山武林大会上,曾见过谢成英,此时也是满面笑容,他看了站在一侧的五人一眼,沉声道:“贵客上门,为何不报?”

    谢成英一听,笑道:“前辈不需责怪他们,是晚辈两人不想明示,故而未通姓名。”

    虚云道长一听,两眼凝视谢成英,迷惑道:“少侠,难道是……”见谢成英点点头,于是,虚云道长对在场五人道:“也罢,你们先行退下!”

    五人一听,赶紧躬身施礼,便转身离去。

    虚云道长这才回身,对谢成英和雪梅两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请少侠两人,入内奉茶。”

    谢成英和雪梅便随虚云道长五人,一同走进紫霄宫中,在紫霄殿中坐下,立时有几位年轻的道童,为众人送上了香茗。

    虚云道长待谢成英两人坐定,便让道童一齐退下,然后对谢成英稽首一礼道:“贫道见过谢盟主!”

    谢成英连忙肃然道:“前辈,晚辈如何当得这盟主的名号,请前辈万不可如此称呼。”

    五人中,其中三位老年道人只听说过谢成英的名号,却没见过本人,此时一见,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是名震天下武林的谢成英,那份惊讶是难以想象的。

    虚云道长看了谢成英一眼,见他很是认真,便点头道:“想不到谢少侠竟如此看淡名利,也罢,贫道等人就以少侠相称吧。”说此,转首一指谢成英,对四位老道人道:“这位正是三年前在黄山武林大会上,名震天下武林的谢少侠!”

    四位老道长,赶紧躬身稽首施礼,齐声道:“谢少侠好!”

    谢成英连忙拱手,还礼称谢。

    虚云道长又一指四人,对谢成英两人介绍道:“他们四人均是本派长老!”

    随后,谢成英又将雪梅,向几位道长作了介绍。

    待雪梅与众人见过礼,谢成英便轻呷一口香茗,然后说明来意,言道:“晚辈两人此次前来武当山,特来向各位前辈请教,不知前辈可曾清楚,目下江湖中究竟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虚云道长和四位道长一听,不由相互对视一下,虚云道长叹道:“贫道几人适才正在议论此事,深为目前的江湖风云担忧,想不到少侠这时就到了。听说少侠三年前已经归隐,退出江湖,现在闻听江湖起变,却不辞辛劳,为武林一尽道义,这等心胸倒真有古人之风,令贫道几人感叹。”

    谢成英谦逊道:“道长过誉了,晚辈凭添为武林一份子,理应为武林尽些责任,倒是晚辈生性懒散,让前辈们失望了。”

    虚云道长摇头道:“少侠不知,武林盟主这是何等的荣耀与权利,江湖中但凡武功高深之人,谁人不想觊觎!倒是少侠视此如无物,而以少侠这样的年纪,真是武林之福。”说此,虚云道长话音稍停,随后又认真说道:“目前武林所发生之事,少侠想必已听说,日前本门和少林都已暗中派人堪查,江湖中几个门派的灭门之灾,确由一个名叫天龙门的帮会所为,但,是否真有朝庭和倭人牵涉其中,尚不能完全断定。不过,据说伏龙帮之事,也是天龙门所为,而且很可能真有东厂的人参与。否则,以伏龙帮的实力,当不至于如此惨败。”

    谢成英听了浓眉微皱,不解问道:“难道伏龙帮竟然得罪了朝庭,因而皇上要亲自下令剿杀的。”

    “这到不会,朝庭历来不干预江湖之事,江湖中也从未听说过伏龙帮与朝庭有关联。”坐在虚云道长左边的一位老道人插言道。

    虚云道长点一点头,又道:“只听说朝中有一位官员是山西人士,此人与龙啸是同乡,半年前这位官员向皇上参了东厂刘公公一本,但因皇上宠信刘公公,便压下了。月前这位官员告老还乡,在山西境内遭蒙面人袭击,碰巧为伏龙帮人所救,伏龙帮之事是否与此事有关,尚不得而知。”

    谢成英点点,口中轻哦了一声,注意问道:“这位刘公公是何出身,听说此人原先也是江湖中人?”

    “这位刘公公,出身西域为昆仑傍支,一身武功为当世高手之一,其无极冰魄神功,并列江湖五大神功,但为人……”说到这里,虚云道长似乎不愿在背后议论他人,停了一下才继续道:“据说,太过阴险狡诈。”

    谢成英听此,微笑道:“朝庭之事,我们武林中人自是不好参与,但若危及武林安危,倒也要引起注意。”

    虚云道长接着道:“若真是天龙门借了东厂刘公公之力,起了扰乱武林之心,又有倭人在其中参与,那我们中原武林就万不能等闲视之了。”说着,虚云道长看着谢成英道:“贫道和少林空静大师都对目前江湖中出现的状况,甚为担忧。”

    “请问前辈,眼下除了牵扯一些江湖帮派外,中原武林各大派可曾有所波击?”谢成英思虑一下,问道。

    “公开的,倒没有发生。”虚云道长摇摇头回答说,“只是少林、武当和华山,近来都曾出现一些可疑之人,这些人好像武功不错,所以贫道和空静大师才有所疑虑。”

    谢成英听到这里,心中已对目前的江湖形势,有了一个大概,便掉过话头,笑着向虚云道长说道:“晚辈此次前来武当,一是特来看望几位前辈,顺道请教一下近来江湖中所发生之事。二是晚辈在思考一个有关贵派的问题,不知能否请教一下前辈?”

    “少侠何事?请明言!”虚云道长说道。

    “晚辈听说贵派祖师张三丰前辈,曾习成一种至高无上的太极玄功,不知可真有此事?”谢成英想了一下,问道。

    虚云道长和四位老年道人一听,不由都以疑惑的眼光看了谢成英一眼,见他一脸诚恳坦然的样子,几人才放了心。

    虚云道长沉吟一阵,慢慢接过话道:“少侠所言不差,本派祖师仙逝的前几年,的确习成一种太极玄功,但祖师在世时曾说,百年之内,本派后人中无人能再习成此功,为防功法外泄,便不传授本派弟子。于是祖师便将功法刻在本派的一把白色玉尺上,这把白色玉尺为本派掌门人的信物。但在祖师仙逝后,玉尺并没有传给当时的继承人,也就是贫道的师祖,贫道继承掌门时,听我师父青玄子说,那把玉尺在祖师仙逝的前半月,便不知去向了。”说着,虚云道长叹了口气,又再说道:“所以太极玄功也就没有传下来,本门功法中,以太极玄功为最高,虽然没有太极玄功,并未影响本门在武林中的地位,但本门功法在百年之内却再无进步。贫道和师父以及各位师兄弟,也为此苦恼,贫道师父之所以很早,便将掌门之位传于贫道,乃是想放下派中事务,专心研究先祖留下的秘诀,看是否能有所发现,以重新修练太极玄功。”

    “那贵派是否已有所收获?”谢成英问道。

    “有关太极玄功一法,祖师仅留下一本小册子,册中仅有首页上,画有太极图一幅和几句谁也不难理解的谒语,其余册中各页却全是空白。贫道的师父为此苦研了近二十年,目下仍无所获。”虚云道长补充说。

    谢成英听到这里,点点头又问道:“不知那几句是什么谒语?前辈若不便明言,就算了。”

    虚云道长笑道:“少侠乃是坦荡之人,本派此事对少侠也不是什么秘密。”说着,转首对右边的一位长老说道:“卫长老,请前去将那本册子取来。”卫长老应声是,立即起身前去取册子了。

    不一刻,卫长老手捧一本仅有十余页的册子,走进殿来,双手递给虚云道长,虚云道长伸手接过册子,又递给谢成英。

    谢成英接过册子,随手翻开,见第一页上确有手绘的太极图一幅,图的下方写有几行字:

    玉藏石中,

    石掩玉锋。

    欲求玄功,

    只在其中。

    虚云道长一旁解释道:“几句谒语,看似普通,也说得明白,可本门上下几十年来,竟无人能解其意,册子薄薄几页,也无法藏得住玉尺。以谒言来看,玉尺应藏在石中,可这武当山上,山石无数,又该如何寻找?”

    谢成英又翻看了后面的几页,见果然都是空白,竟再没写一字。

    于是谢成英只得将册子还给虚云道长,便起身在原地走了几步。忽地,谢成英停步问道:“请问前辈这武当山上,还有何处刻有这样的太极图?”

    虚云道长一听,有些不解地回答道:“这武当山所有的道观中,均刻有此图,本派也仔细察看过,均无所获。就是这紫霄宫后院的石山上,也刻有一幅太极图。”

    谢成英点头道:“晚辈能否前去看看?”

    虚云道长与四位老道人交换一下意见,便领着谢成英两人向紫霄宫的后院走去。

    众人来到后院,却见紫霄宫后院很大,一面紧靠着一处峭壁,壁高三四百丈,平整光滑,离地五十丈高处的崖壁上,正刻有一幅五丈大小的太极图,图中,阴阳鱼黑白相绕,白中有黑,黑中含白,图下的方刻有两个尺大的浑圆大字“太极”,整块石壁,浑然一体,竟无一道石缝。

    众人向石壁上的太极图望了一阵,谢成英又环望一下四周的群峰,然后他微虚两眼,紧盯着石壁的太极图,半响,他突然说道:“哦,晚辈明白了!”说着,也未见谢成英长身,身形竟悠地离地而起,向石壁上升去。

    虚云道长和四位老道人一见,非常惊讶,想是谢成英有所发现,更惊于谢成英的绝顶轻功。

    谢成英升至太极图处,将身形停在空中,他仔细向图上看去,在阴阳鱼的黑白鱼眼上,他看了又看,又用手试着摸了一下,才飘身下来。

    他一走近众人,便对虚云道长和四位老道人道:“晚辈突然明白了,想是贵派师祖,为防玄功为恶人所盗去,竟用至高无上的内功将玉尺震入巨石中,玉尺入石丈深,眼下石玉已为一体,仍谁也无法从外表上看出什么,故而贵派无法发现这玉尺藏于何处。即使有所发现,后人若无此功力,也无法将玉尺取出,否则,便会将玉尺损坏,而毁了玉尺上所留下的功法。”说着,一指石壁上的太极图道:“晚辈以为,玉尺很可能就藏在这上面的太级图形之中。”

    虚云道长一听,惊喜道:“若真果如少侠所言,本派若能寻得玉尺,谢少侠当为我武当派的大恩人。”说着,又望了石壁一阵,有些气馁地摇头道:“若玉尺真是藏在石中,相信本派目前决无人有此功力,能将石中玉尺完整取出,而不有损玉尺。”言毕,对谢成英稽首一礼,迟疑道:“贫道想……有个不敬之请,不知少侠能否应允?”

    谢成英赶紧还礼,口中道:“道长有话请讲!”

    “贫道自愧无能将石中玉尺取出,因此想请少侠援手,贫道在想,以少侠旷古绝今之功力,定能有法将玉尺从石中取出。若少侠能援手相助,贫道及武当派上下,将终身铭记少侠之大恩大德。”言毕,虚云道长躬身一礼,一旁四位老道人也一齐施礼。

    谢成英连忙拱手还礼,口中言道:“前辈勿需如此,晚辈并无十分把握。”说着,考虑一下,点头又道:“也许这是天意,晚辈就试试看能否成功,以免让几位前辈失望。还请各位前辈注意一下四周的情况,以免有人突然闯入,令晚辈分了心。”

    说着,谢成英又看了雪梅一眼,微笑一下,身形悠地又升至半空,只见他将身子轻附在石壁上,然后用右掌平按在图中阴鱼的白色鱼眼处,缓缓运起了太虚罡气。此时,谢成英有些紧张,虽然他相信自己的太虚罡气,不会低于张三丰前辈当时的功力,但也恐自己运功不慎,而损伤了玉尺上所刻的字迹。

    于是谢成英身悬空中,祛虑凝神,然后慢慢地将右掌离开石壁,用“吸”字诀,向外轻轻拉起,良久,一阵石粉纷纷掉下后,果有一根寸宽的白色玉尺,随着他的功力到处,无声而出。

    一时间,在下面观看的虚云道长和四位老道人心里更为紧张,随着玉尺的退出而惊心万分,生恐玉尺有一丝损坏。同时几人还要全力防备着有人突然闯入,而影响了谢成英专心取出玉尺。

    玉尺长约半尺,看看玉尺缓缓而出,渐渐将完全退出石壁,谢成英又用左手将玉尺轻轻托住。此时,谢成英几乎是完全悬身空中,仅以一脚,斜点在石壁上,用以籍力之处,只这份轻功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终于,玉尺完整退出了石壁,落在了谢成英的手中。

    却见谢成英将身形缓缓地下移,在他双脚踏上地面的一刻,谢成英轻轻嘘了一口气,然后他又瞧了玉尺一眼,才疾走过来,将左手伸向虚云道长,口中高兴道:“晚辈幸不辱命,请道长察验一下,玉尺是否有所破损?”。

    却见虚云道长并不伸手,而是对玉尺细看一阵,然后和四位老道人一起,忽地跪在了地上,向玉尺连磕三首。

    磕首完毕,虚云道长也不起身,双掌合十,高兴地颤声道:“少侠得到玉尺便为武当至尊,贫道及武当上下,从今往后,均愿听从少侠调遣。”

    谢成英一听,大惊道:“前辈万不可如此,晚辈不过是替贵派将玉尺取出而已,怎能如此自大!”

    虚云道长仍是颤声道:“少侠有所不知,本派祖师仙逝时,曾留下一言,‘能取回玉尺者,当为武当至尊!’今日少侠取回玉尺,从今便为本派至尊,本门上下定尊祖师之言,不敢有所违,请少侠万不可推迟。”

    这时雪梅走上前来,用一块香巾轻轻为谢成英揩去额上的几丝汗水,谢成英见虚云道长几人还跪在地上,便无可奈何道:“请几位前辈先起来,此事我们再商量。”

    众人于是一齐回到紫霄殿中,虚云道长及几位老道人定要请谢成英当中而坐,谢成英推迟不过,只得在中间坐下。

    虚云道长待谢成英略喘一口气,便恭敬道:“请少侠先行阅读尺上功法。”

    谢成英却将玉尺递给虚云道长,口中道:“此尺乃贵派之物,晚辈如何能阅!”

    虚云道长坚定道:“玉尺为少侠秘取回,便为少侠所有,少侠不能阅,便无人能阅读这玉尺上的功法。”

    谢成英见此,无奈何只得先行将尺上所刻功法阅览一遍,他见尺上功法口诀甚为简洁,比之玄空秘诀还简要,阅后,他沉思一阵,便知这太极玄功,正如他先前所想,乃是合二为一的一种功法。以功力而言,太极玄功当与大乘无相般若禅功相若,较九转玄功略逊。

    此时,谢成英已不需再练太极玄功,是以他仅记下口诀,便又将玉尺交与虚云道长。

    虚云道长也不去接玉尺,口中却又道:“太极玄功已有传人,贫道等人未经少侠许可,断无私学玄功之理!”

    听虚云道长如此一说,这下把谢成英难住了,他手拿玉尺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雪梅一旁娇声笑道:“成哥哥,不如就应下以这‘武当至尊’,然后再以‘武当至尊’的身份,将玄功传与道长他们不就行了吗!”

    几位老年道人一听,也齐声称好:“对、对,请少侠先应下这‘武当至尊’之称,贫道众人方能听从少侠之言。”

    谢成英沉吟良久,才微一点头,说道:“要晚辈应下这‘武当至尊’之名,前辈等人需答应晚辈几件事。”

    虚云道长一听,谢成英可以答应,便连连点头道:“只要少侠能接下这‘武当至尊’之名,但有吩咐,贫道众人定当遵从。”

    谢成英考虑一下,说道:“第一,晚辈虽可应下这‘武当至尊’之名,但晚辈不理武当派中事务,这武当掌门人仍是虚云道长。第二,前辈众人不能将此名号向天下武林宣扬,以免晚辈为盛名所累。第三,前辈众人不得以至尊呼称晚辈,仍称少侠则可。”

    虚云道长看了四位老道人一下,便点头道:“既是至尊所言,武当上下必全力遵从,决不敢有违。”

    谢成英见虚云道长如此应允,便道:“请前辈先接下玉尺!”虚云道长这时又合掌一礼,这才恭敬万分,双手将玉尺慎重接过。

    见虚云道长接过玉尺,谢成英想一下,又继续说道:“祖师所留功法至为高深,需任督二脉已通,再以三十年功力为根基,方可修练。所以本派长老以下,不得传授习练,以免不慎误入歧途。晚辈适才已运功行气,对功法口诀已有理解,前辈几人可先按口诀习练,循序渐进,若有不解之处,晚辈可与前辈共同研究,万不可急进。”

    虚云道长和四位老道人一听,高兴异常,对谢成英所言,一一应承。

    待虚云道长和四位长老一起读过玉尺上所载的功法口诀,随后,谢成英又对几人简单讲解了一遍玉尺上所刻的功法大要,见五人都有所了解,才和雪梅两人告辞下山,虚云道长几人坚持要将两人送到山下。

    一路上,所遇到的武当弟子均躬身相送,他们虽不明白这两人的身份,但见本派掌门和四大长老都亲自陪同,这在武当派几十年来,却是闻所未闻。

    随后,武当派传下一道密令,今后武当派门下所有弟子,无论何处见到谢成英及诸女,必须以本派掌门之礼待之,否则以犯上论处。

    虚云道长几人一直把谢成英两人送到玄岳门,临别分手时,谢成英请虚云道长也派人再到江湖中公开走走,并随时给他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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