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随着喜儿往爹娘的住处走去,一个个回廊穿梭而过,那柔软的高头履绣花鞋,轻轻的走在大理石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路过的家丁们都频频作揖,望着这个想通了的即将进宫的小姐,无不欢喜,进宫伺候皇上,那是多少无尚荣光,做下人的出去了也会觉得高人一等,虽然,还只是秀女。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洛洛说完,做了个万福。

    “儿啊,你可总算醒了,我和你爹爹还说一会去看你呢,你怎么这么傻,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还总要寻短见,你忍心我们两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夫人说完又开始嘤嘤哭泣着。

    “娘,孩儿惹你们担心了。我不是又寻了短见,我只是那晚睡不着,让喜儿陪着我去湖边走了走,也许是病刚好,身子经不起折腾,而我,又不知道情况,才一不小心绊了一脚,让你们误以为我又想不开。”洛洛直接跪下来,拉着夫人的袖子,着急的辩解着,望了望脸色恢复了不少的二老,继续说,“孩儿懂得‘百事孝为先’,孩子怎么忍心让你们二老多次伤心呢。孩儿这不一醒来就紧忙过来看你们了吗?爹,娘,再有几天我就要去宫里了,咱们怎么还有时间闹别扭,我这一走,再相见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爹,娘,咱们一定要好好的说说话,让孩儿尽尽孝道。”

    “孩儿,爹也舍不得你啊!”二老说完,沉重的坐在椅子上,老爷继续说,“你说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儿子远离身边去了边关,一直杳无音讯,好不容易有个乖巧的女儿,却又要离开了,都怪爹,怪爹把你教育的太好了,怪爹宠着你出去抛头露面,如果爹象其他人家那样把你养在深闺里,怎么会有这档子事情呢。”说到动情处,泪流满面,夫人也跟着抹眼泪。

    “爹,娘,女儿也渐渐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嫁谁都一样,只不过,宫中是个更大的大杂院而已,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伤心了,不要忘记,女儿不是一般无知的女子,女儿有爹娘给的智慧和骄傲,既然要走,咱不能让人看笑话,我要笑着走,那也是一种光荣。”洛洛安慰着两个老人,心底温暖的有些心酸。这一世,确实辜负了他们的爱。

    “凤儿,起来吧,地下凉,别跪坏了身子。”夫人搀起凤樱洛,一家人开始享受最后的团圆,享受那弥足珍贵的齐人之乐。宫门深似海,入了那趟浑水,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了,要么受宠勾心斗角,要么做了宫女,待到年华逝去,才出宫门,老无所依,要么,就是,死亡。

    吃完了晚饭,洛洛对着二老说要见一见左宇轩,不为别的,只为曾经爱过,却忘记了,有些愧疚,再者,道个别。二老叹了气也答应了,只要不出岔子,就没有什么大问题。老爷派了人出去请了左宇轩,安排两人在湖边的小亭见面。

    洛洛早早的坐在那里等着,身边好几个家丁围着自己,将自己与身边的湖密密的隔开。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喜儿神情紧张的望着小姐,总担心她一不小心又跳下湖,那就真的再没有回来的可能了。洛洛望着喜儿紧张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但是也感动其衷心,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不一会就望见一个翩翩少年从廊子里走来,白色的袍子,干净俊朗,走过来,如一阵轻风,洛洛觉得,此人似竹,有竹的清雅,竹的高贵,竹的潇洒飘逸,风过处,扬起衣衫,勾勒出修长的腿,临风若归。眉宇之间,真的与那一世的左轩宇有些相像,却不相同,这边的左宇轩有一丝侠者的风范,而那边的左轩宇,带着一缕百转柔情。

    待左铺头走近,洛洛才发现,他比上次见的时候消瘦了很多,原本光洁的嘴上有些许胡子,肆意的说着主人的辛酸。

    左宇轩走近凤樱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随即坐下。

    “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刚来不一会儿。”洛洛微微一笑,就看见左铺头对着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招呼喜儿倒茶。

    “凤小姐今日唤在下,有何吩咐?”樱洛听得出来,左铺头的声音异常冰冷,却夹杂了隐忍的忧伤。

    “我只是来和你道别的,你今日这样的语气,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我答应进宫的事情……”洛洛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左铺头打断了,他猛地站起来,说了一句,“既然是来道别的,你也已经说了结果,那恕我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你好自私!”凤樱洛生气的一拍石桌,怒目而视。

    “呵呵呵,哈哈哈,我自私?是我自私吗?是谁和我海誓山盟,是谁宁死也要和我在一起,现在丢下另一个的是你不是我,是,你要去攀高枝了,我一个小小铺头怎么入的了你的眼,你却反过来说我自私。”左铺头苍凉的转过身,有晶莹从脸上划过,凄凄然的看着眼前依然令人心动的凤樱洛。

    “坐下听我把话说完。”洛洛指了指石凳,后者叹了一口气又坐下了,却把身子扭向一边,洛洛没有在意,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为了我们的爱情已经死过一次了,所幸我活过来了,我就会为父母活一次,为了我凤家一百来口人的性命,我只能如此选择。你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我自私的为了你而悖了伦常,我在鬼门关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只知道苦笑买醉?不顾及我的家人,所以你也是自私而懦弱的。我今天叫你来不是来数落我们的罪责,我只是想给你说一件事情,我希望你答应我。”

    左宇轩静静的听着凤樱洛的话,沉默了一会后,说,“什么事情,你说吧。能帮你的我一定帮,我埋怨你是我的事情,但是,我不怪你。”

    “左铺头,你要一辈子在这个渭阳县做一个小小铺头吗?你没有打算尽忠朝廷?没有想过要出人头地,做个将军什么的?”洛洛说完,抿了抿茶。

    左铺头惊讶的望着洛洛,“你变了,你以前并不在意什么功名,不在意什么身份,可是现在,你醒来之后你就变了,要功名,要去作秀女,你怎么突然会变的如此庸俗?”

    “你说我庸俗也好,势利也罢,总之,我只说一句话,我想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做人,不要为了我如何,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凭自己的努力做了大将军,我会像以往一样敬重你,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为情所困,做一个永远执迷不悟的懦夫!”洛洛说完,望着正在惊呆中的左宇轩,唤了喜儿回闺阁,又让其他家丁送客。

    不是自己非要左宇轩寻功名,而是天意,就当自己真的自私了吧。

    贞观十三年,公元639年阴历四月初三,凤樱洛告别了家乡,去往都城长安。

    “渭水晨清泪沾露,别乡千里觅宫奴。思量百转归不得,半生容光半生仆。”(原创),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凤樱洛用绣帕轻轻擦了自己的眼泪,扬了扬手告别已成泪人的爹娘,望着无情的渭水,兀自叹息,喜儿也抹着眼泪站在洛洛身边,将小姐送进宫里,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跟着进去,未来,真的是个未知数。

    船行了不远,已经看不到爹娘的影子,洛洛转身朝船头走去,好像是去长安的什么驿站,在哪里会有人接应。既然一切都躲不掉,索性看看身边的景,也好。

    “凤家小姐,你这里要去哪里啊?怎么,真的要舍下你的情郎,要去长安,做一个说不准几十年也见不到皇上面的秀女?还不如留下,陪陪少爷我呢。”一条看似豪华的帆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挡住了去路,凤樱洛望了望站在船头的那个趾高气扬的男子,让船家绕路而行。

    “呦,还是那么高傲啊,爷最牵肠挂肚的就是你这骨子傲劲,船家,你是要小命呢还是要爷我手上这白花花的银子啊。”那个男子说完,直接拿着一个大元宝,在阳光底下晃来晃去,接着说,“要银子的话就乖乖的停下船。”

    那个船家看了看情形,真的就停下了船,凤樱洛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流氓样的男子一点点靠近。

    “潘玉龙,你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我家小姐被选为秀女,你还敢来戏弄我家小姐。”喜儿站在凤樱洛身边,虽然说了出来,可是洛洛能觉察出她的颤抖,于是问了喜儿一句“他是谁?”

    喜儿惊讶的望着小姐,随即就想起来那次死里逃生之后,小姐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就紧忙说,“他是县太爷的大公子潘玉龙,成天横行乡里,为非作胆,曾经仗势多次调戏小姐你,都被老爷或左铺头挽了局面,但是他贼心不死,总是找机会接近你,还上门提亲,被老爷拒绝了,所以老爷与县太爷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好。”凤樱洛听完喜儿的话,说了一句,“哦,原来是一个无聊的纨绔子啊。”

    “哈哈哈,既然你自己都说了,是点选的,又不是皇上亲自选的,皇宫大院谁见过你,等我把你弄到手,再托人给公公另外选一个不就得了?哈哈哈,美人,你知道不知道我对你可是日夜思念,喜欢你的很呢,得不到你,我潘玉龙这辈子也不要为人了。”潘玉龙说完,从帆船上直接跳到小木船,走进洛洛,便要伸手轻薄。

    洛洛心里一阵轻笑,这个腌臜泼才,一看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废物,自己的那点防身术足够对付他了,等潘玉龙的爪子一靠过来,洛洛就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潘玉龙的胳膊准备将这小厮一个跟头扔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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