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软后来又在毛毡上抱着腿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精神头,但她是真的怕赵大赖了,他不跟你多加辩论,也不跟你讲理,真的是说来就来的,他身上有一种暴戾因子,敢打,敢弄死人。还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就跟一颗□□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但他不是一下子砍了她而是选择慢慢折磨她,想是太恨了,但计软以为他不擅长第二种,折磨着折磨着性子一起就把她砍了。

    这是时时让人崩着神经、提心吊胆的事。

    计软想了很久,想的结果是自己以后应该当个缩头乌龟,化成空气尽量不惹他,等到了人多、鱼龙混杂的地儿再趁机逃跑。

    想毕,计软调整了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起身,还是洗脸刷牙了,跑到长江边洗的,至于牙,掰了根不知道是什么的树枝子拿到嘴里捣来捣去,最后捣净了,弄干净之后她看着滚滚东去的长江,心里想她要是顺着这个长江能漂走就好了,刚想到这儿,就听见不远处的几个士兵并着个船家在那说话,那船家道:“这江底下有水鬼呦!到了那大雨天气,任你多大的船拖着你就把你给拖下去了!”

    计软再看那江,黑黝黝的,看不到底,那江中间更是翻着浪卷,聚成个漩涡,倒似真要把人给卷进去一样,而且那江里边乌黑乌黑,看不清楚,又似有什么狰狞的东西,真有水怪张着大口一样,计软平白打了个冷颤,赶紧起身,离那江边远远的。

    刚走两步,看见岸边一个草木丛里有一大片野薄荷,计软脚一顿,摘了两三片到江边洗了一下,放到嘴里嚼了嚼,把渣滓吐了出来。果然清新口气。

    计软觉得这一大片野薄荷真是好啊,就是再有人给她下药她有了野薄荷至少能稍微清醒一点,又能泡茶喝。

    况且她呆在这里也是无事干,别人都在忙碌,她就跟个局外人一样,计软便没走,蹲在那儿把野薄荷都给掐了。掐了一大怀抱,计软想把这些野薄荷都洗一洗晒干,可看了看没有装的东西,便又把野薄荷留在这儿了,用草盖住,自己回去帐篷找装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赵大赖正在帐篷里吃早饭,计软看见他时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想要退出来,但想到还有日子朝夕相处的,便又走进去了。

    没闻到饭香时还罢,一闻到饭香计软肚子咕的叫了一声,暗瞟了一眼赵大赖,那饭明显是一人份儿的,知道他也不会给自己吃。计软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快找到了一块布,拎着那布就出去了。

    赵大赖看着她的背影,瞳孔缩了缩。

    计软回到岸边后把那些薄荷都清洗了,用布包了回来,铺在帐篷外头晒,又用块石头压着。

    进到帐篷后肚子快饿扁了,赵大赖已不在了,她把帐篷里的东西都给搜罗了,不但没有食物,连她的衣裳也是没有的。

    只得先烧了壶薄荷茶垫了垫肚子,想着吃的要怎么弄来,她可不想祈求赵大赖给她饭吃,想着想着突然忆起自己被掳来那天是去收租的,收回的租金至少也有十几两吧,便赶紧摸衣裳,一摸,果然是有的。

    心中大喜,从里边拿了几块小银子出来,出了帐篷撞着一个士兵便要跟人家换食物。

    开始的时候没人给她换,可耐不住她出的价钱越来越高,一个小士兵打量了下四周,偷偷跟她道:“我跟你换,你可千万别跟将军说是我换的啊!”

    计软直点头:“放心放心,我一不认识将军二也不知道你的名姓,就是我想说我也没法儿说啊!”

    小兵想了一会儿,点头:“那好,你跟我来。”

    说着带计软进了帐篷,跟她换了一斤的粟米,一壶酒,还有一沓胡饼。据这小兵说,肉干和酱只有军官才吃的着。

    计软不吃什么肉干和酱,能换到这些她已经很满意了,对这小兵千恩万谢的就回去了。把这东西都搬到了帐篷里。

    一回到帐篷计软就迫不及待的把赵大赖那只锅给拿了出来,去江边舀了水,洗了米,捡了柴,找人借了火就开始煮起米粥来。

    她拾掇着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煮饭的时候已到晌午了。

    赵大赖脚步匆匆的回来,他一上午去督查造船的情况,本来中午是要跟附近船厂的厂长吃个饭的,可他一想到计软,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见她,想的心里发疼,早上她也没吃饭,昨晚也没吃,要是中午再没吃的话……他可以施舍点给她。

    可他还没走到帐篷的时候就闻到他帐篷附近位置传来的香气,赵大赖往近了走,越走得近,已能辨别清楚那香味就是从自己帐篷里传来的。

    赵大赖有些古怪,加快了步伐,当走到帐篷边上的时候他见地上铺着一块布,布上铺满了野薄荷,晒着。赵大赖蹙了蹙眉,撩开帐篷走了进去。

    看到的画面就是计软拿了只勺子在搅粥,粥是要熬得越糯越好吃。所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里头慢慢熬。

    一听见脚步声,计软抬眉,看到赵大赖回来了,她也没管他,垂下了眼,把锅下的柴禾给熄了。然后把柴禾拿到了帐篷外。

    赵大赖没说话,叫了个小兵,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兵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呈上来了饭菜。

    而这会儿计软焖着的粥也差不多了,便找来个碗,盛了一碗粥。

    刚盛完,还没入口,一只手就朝她伸了过来,计软看着那个大掌,能包住她两个手了,粗砺,有力道,顺着那掌望上去,男人的表情不言而喻。严厉。不容置疑。他要她手里的饭。

    什么叫狼跟兔子抢食,计软虽百般不甘愿,但打心里怵他,还是把碗递到了他手上。

    赵大赖看着这一瞬间,觉得是打心里熨帖的,他接过了那碗粥,想了想,把自己的白米饭给了计软,又给了她一碗鱼。

    计软看着那碗鱼,想起来那个小兵说的话,只有军官才有肉干和酱,鱼也算是鱼肉?这么说赵大赖是个军官了?又或者他自己捕的鱼?

    计软想了一下,没在这个事情上费脑子,他是什么都跟她没关系,别杀她就好。她贪生怕死。

    两人静静的吃饭,赵大赖把她锅里的粥都给吃光了,计软把那碗鱼给吃净了。

    难得的这一时光阴,赵大赖眯着眼,有点想把这个时刻持续下来,他望着眼前那个安静的女子,各种情绪都酝酿着、蒸腾着,却没有排出的地方。

    他被自己的感情折磨着,没办法倾诉,也没有回应。

    吃完了饭,赵大赖的碗筷被兵士收了回去,计软的锅碗没让兵士收,自己跑到长江边把锅碗都洗刷净了。

    船造的不慢,一个星期后,千百艘船立在夕阳下赫赫威威。众人按着顺序登上了船,计软坐的那只船是所有船里边最大的一只,是从造船厂里雇来的,木质,船长能有一百多米,足有四层,据说排水量有百万吨。这船不但外观高大巍峨,而且列矛戈、树旗帜,戒备森严,攻防皆宜。

    计软震撼于这时候造船技术已经有这么高了,但没容得她多欣赏,因为众人都很忙碌,搬东西弄粮草,还有水手忙着拉钎,士兵很快就登船,挤满了甲板。

    计软倒是没事干,置身于这之中,也不用干什么,倒似来度假一般,还是置身于电影大片中的那种度假。

    但没容她多看,因为她就是个碍事儿的麻烦,很快,她就被关在船上的一间屋子里了。

    计软打量那个屋子的环境,倒跟在家中住的屋子的布置没什么差别,有吃的有住的还有供解决问题的地方。他们住的是第一层,第二层因高居于上,被称为雀台,有很多士兵在里面眺望、警戒,站在高处观察四周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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