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真命苦。每年的春天都没有给他惊喜。可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他的故事,背后偷着笑去。”戴灵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吴用,说:“吃点糖吧,其实生活很甜的。你无法拒绝开始,又无法抗拒结束,那就学我吧,宁可高傲的发霉,也不卑微的恋爱。其实艾美不咋的,我当初觉得她惊艳无比,现在才发现那时的我世面见得好少。丽华的长相也很一般。猛的一看,她不怎么样,仔细一看还不如猛的一看。”

    “你以貌取人很不对啊。我还是学丁西,喜欢的人,要闭上嘴巴,远远儿地看。都说爱情是一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我是多么善良的人啊!她们怎么就忍心伤害我呢?”

    伊镇峰说:“老大,你这算好的了。我女朋友说大学毕业就结婚,如果家里人反对就殉情。我这辈子可从没想过殉情啊,倒是想过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然后,听悲伤的歌,看幸福的戏,和爱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讲心里话。跟你们说啊,斤斤计较感情专一的人不一定专一;动不动闹殉情的人对感情不一定至死不渝。我这辈子最怕碰上三种人:一、动不动要自杀的人;二、动不动要杀人的人;三、动不动要你陪着一起杀的人。所以,我决定跟我女朋友分手,我要跟那些‘不跟我生死相许’的人一起生活。”

    吴用说:“那你一定会喜欢艾美离我而去的那种眼神——没有一丝爱恋!不过现在回想,如果没有那么蠢蠢欲动的爱情,活着还真没意思,想想那种心跳的感觉,唉……很多人都羡慕我,其实羡慕他们的人是我。我刚一表白,爱情就结束了。虽然,我不是非艾美不可,艾美也不是非我不可,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误会一场呢?”

    “老大,被艾美拒绝是一种幸运,你应该开心才对。艾美是我高中时的同桌,我比你更了解她。想当年,全校女生都菜瓜,唯她一枝花!她有一种与年纪不符的风韵。同时和六个男生谈恋爱,外加一个做生意的中年男人。一周七天,每天约会一个男性,我一直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做到不让这六个男性发现彼此的存在的。

    而且艾美的装扮‘洋气’死你。新潮,时髦,品牌。三年里,通过她我认识了全世界的奢侈品牌。有天,她提了一个包包来上学,我问这是什么牌子的包?她说lv,二十万买的。我当场晕倒。要知道,那是我家半套房子的价格啊!她提着‘半套房子’上学,也不怕贼惦记。”

    “哇,有钱就是不一样,被几个男友簇拥着。都说试金可以用火,试男人可以用女人,试女人可以用金。这年头试男人也可以用金了。”戴灵说,“人要有了钱,和谁都有缘。我家也算富裕吧,为啥我就总没缘,至今没个女朋友。”

    “可能是那些女孩不能在短时间内看出你有多少钱吧。你再等等。”

    “好吧,我再等等,在爱情来临之前,我要一直跟着丁西学写小说。”

    “你太抬举我了,我对于写小说并不精通,算半个失败者。我活了十八年,没能为祖国、为人民做点什么,每思及此,伤心欲绝。于是我决定,既然做不了有钱人的后代,就一定要做有钱人的祖宗。教育后代发财后多多捐款助人。”

    “你真有志气!不像我,只想要艾美做我的堂客。”

    “唉,老大,你连牙齿都敢自拔,为毛爱情就不能自拔呢?好在这世界上最容易被忘记的就是爱情。”

    “别这么说,老大其实很可怜,他常说他表白失败一次就会心碎一次,从小到大,那心都碎得没渣了。天没降大任于他,却照样苦他心智。”

    “老大,你就当不小心犯了几个小错误恋错人了吧。漫漫人生路,总会错几步的。就像面对美女,很多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坐立不安。只有我是勇士,敢于放弃漂亮的美眉,直面惨淡的单身。我要行万里路,赚万贯钱,努力实现我的梦想,以弥补我小时候吹过的牛。”

    “好了,作为室友,提醒大家洗洗睡吧。多多休息,强健骨骼,为我们的将来打下革命的基础。”

    “切……”集体鄙视丁西。

    绝对痴情种

    艾美随父母出国定居了。考试成绩年级倒数第二的那个学生为此特别伤心,因为艾美走了,他便成了倒数第一。

    同样伤心的还有吴用。心理承受不了可能再也见不到艾美的打击,晚自习时,逃课跑到居民楼的屋顶跳了下去,落在别人家的屋棚上。好在抢救及时,吴用保住了性命,但永远地失去了用来争夺荣誉的双腿。他每次代表班级参加跳高赛都获一等奖。

    吴用除了跳高以外没有任何特长,甚至连矮都不会跳。可他再怎么努力跳高,也跳不进艾美那高傲的心里。

    伊镇峰说,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人活在世界上就是要承受各种各样的压力,这是成功人士必备的心理素质。所谓心不动,则不痛。

    听说对流星许愿很灵后,伊镇峰便每天等它出现。终于有一天,他看见流星了,立即闭眼许愿,希望吴用能走出悲惨的人生,可当他睁开双眼时,惊奇的发现,流星坠落了。

    等到吴用康复了许多,同宿舍其他三个兄弟才约好一起去医院看望。

    路上,丁西说:“生活真幽默,人家老大是举着丘比特之箭追啊追,艾美却穿着防弹背心在天上飞。他们俩合起来完全是一个杯子,杯盖爱着杯罐,可杯罐心里装着凉白开。”

    “我其实挺佩服老大的,对感情非常专一。人人都说留不住爱情,留信物。可他什么也没留住,倒失两条腿儿。”

    “苦海无边啊,回头,还是海。”伊镇峰说,“老大唯一的缺点就是跳得比我们高,现在他连唯一的缺点也没了,几乎完美……”

    “如果老大是一横,艾美就是一竖,在一起就是十字架,陪着耶稣看众生。而老大偏偏是一捺,艾美是一撇。八字都有一撇,怎能少老大这一捺,站着一跳摔成趴着。”

    “我看啊,爱情就像在车站等车,乖乖留在站上,总有车会来,至于刚开走的列车,两条腿是追不上的。何况老大连腿都没有了。”

    “这只能怪老大运气不好,遇见了坏的爱情。好的爱情是你透过一个人看到世界,而坏的爱情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于是,老大变得愈来愈狭隘,爱得死去活来,也无非是井底之蛙。”

    三兄弟一路说着说着就到了吴用的病房,听见吴用手机里唱着《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伊镇峰上前关了手机音乐,说,“老大,睡着了?”

    吴用睁开眼来,说:“我倒是想睡呀,可满脑子都是艾美的影子。”

    “老大,别这样,赶快振作起来。想想每次跳高比赛,你那背影急煞千军万马,转过头来能下退百万雄师。现在却一失足成缺腿男,再回首又让红豆长满脸,你太相思了。”伊镇峰见吴用手抹眼泪,安慰道,“哭吧哭吧,眼泪永远是流在故事的结尾,流在一切结束的时候。愿你哭过之后重新做人。”

    “对,我要重新做人,等我拿到了省跳高比赛第一名,艾美肯定就会接受我了。”

    丁西说:“老大,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因为你已经比常人少了两条腿。虽说有些人永远只是替代品,但你却连艾美的替代品都做不了。”

    “唉,这个世界真残忍。我把心都给了艾美,以为会有温暖,结果得到的是冷冰冰的寂寞。”

    “哎呀,所谓寂寞,就是你除了某个人或某个事物,无所关注,无处付出。不过,我很欣赏你的执着,别人称之为情痴。”

    “你说话真含蓄。我喜欢含蓄,含蓄是一种美,更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谢谢你,执着是我唯一的优点了。”

    “可你用错了地方。老大,跳过艾美吧,不用缓冲就能看人生直播。我们一起看直播吧。”

    “谁跟你一起啊,我要艾美陪我共度人生!”吴用说。

    “老大,你懂不懂失恋啊?你打算跟人家过一辈子,人家还不给你这辈子呢。我真弄不明白,这世上满是生了病还不想死的人,你自杀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呜呜……吴用掩面大哭起来。

    “感情的戏,你演技真好。够了够了,要哭转过头去哭,省得我见着恶心。”

    “呸,我偏不,我可不想让你们的幸福路人皆知,而我的狼狈却无处遁形。”

    “够了,你们一点儿也不像是来探望病人的。”戴灵说:“俗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有的痛在肉体,有的痛在心里。老大是肉痛心也痛。老大,动漫班花很漂亮,电商班班花脾气好,还有学校超市新来的服务员也不错,你的缘分还是很多的!”

    “老大不要听他的,缘分对于多情的人来说毫无意义。我就不多情于缘分。没缘,我千万富姐都不娶;有缘,我亿万富姐也要娶。都说男人的帅不在脸蛋上,而在于岁月积淀下来的睿智与淡定,这些年,我也积了不少啊。”

    “峰,你真恶俗!”

    “你才恶俗!跳什么不好,偏要跳楼,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看你把两条腿都切了,连半块铜板都没找着。”

    “行了,等老大出院,我们去马路边看美女。别总想着一枝遥不可及的破月季,而不去珍惜在我们身边的玫瑰。你继续发扬专一的精神,不要某两个人,欲望太多,两只眼睛都不够用。”话毕,丁西被集体鄙视。

    囧神终欢喜

    一年后,吴用的双腿装上了假肢,基本可以行走自如。早早起床后赶往love餐厅参加毕业聚餐,他见兄弟们都在,便吼道:“你们知道这段日子我心里有多痛吗?”

    丁西:“知道,你连死都不容易,活着就更不容易了。压力大吧?承受两片感情,一片是你对艾美的痴情,一片是艾美对你的绝情。”

    吴用:“错,还有第三片感情,我的邻居妹妹决定和我厮守终生了!虽然她光有文化,没有底蕴,但称得上是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本应是蜜蜂飞来采蜜,结果我一苍蝇跑去拉屎。谁料,她偏偏喜欢屎味儿。”

    这时,吴用的邻居妹妹突然从餐厅大门快步走进来,揪着吴用的左耳生气的说道:“哼,你敢背着我跟人说我没文化!你不想活了是吧!”

    吴用低声求饶,“姑奶奶,我没有,没有。你怎么一天到晚老跟踪我呀?给我留点空间,行不?”

    “不行!现在外面诱惑那么多,我怕你被美女勾住了魂,一不小心把双手也摔断了。”

    “唉,我现在看见你就像老鼠看见猫,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埋吧埋吧,埋在地里总比放出来安全。”

    “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我要跟你划清关系!”

    “谁跟你有关系啊!人家才二十岁的小女孩,多么鲜嫩的脸,充满青春的朝气,一点点阅历,一点点成熟,一点点任性,一点点世故,一点点可爱,一点点贤惠。什么都是一点点,含苞待放最美了。”

    “我呸,你要是最美,世上就没有臭女人了。我要跟你划清关系,明天就分手。”

    “哎呀,不要嘛,人家永远都是你的小女人!”

    邻居妹妹话毕,集体被肉麻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伊镇峰举起酒杯,说:“来,祝大家都毕业了,只有我考试不及格,还得再读一年。祝贺丁西,憋了十几年的暗恋终于说出口了,虽然被施西拒绝,但总算了却一桩心事,省得以后憋屈吐血而亡。祝贺戴灵,一直单身,耐得住寂寞,已经算是半个成功人士了。祝贺老大,本是一堆牛粪,遇上了邻居妹妹这朵奇葩,绝配呀!”

    戴灵安慰道,“你也不错,作为失败的典型,你实在太成功了。你从最底层起步,结果一直走着下坡路。好好混吧,你的上升空间还很大。”

    丁西也安慰道,“峰,不要怕。如果命运折断了你的腿,它会教你如何跛行的。不信你看老大。”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吴用,吴用一瘸一拐走上几步,笑得一脸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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