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清若有所思:“替刘备刘焉运筹策算、妄图窃走陛下之人,若不是他,便是张松了。”

    史书对伊籍着墨不多,只将重点放在他是刘备的救命恩人上,再有轶事一桩来证明他才思敏捷,以及和其他几人创制蜀国律法,称得上身居高位,但也仅限于此了。

    然而等燕清将刘备身边应当围聚的那些熠熠谋主偷走后,倒给了事迹寥寥的这人一个大放异彩的机会。

    吕布又问:“他容貌如何?”

    燕清听得莫名其妙:“应是寻常罢。”

    吕布道:“那张松?”

    燕清更是一头雾水:“张松面陋似猴。主公关心这个做甚?”

    吕布憋了又憋,终没憋住:“既然如此,重光便莫要再惦记着招录他了罢。”

    燕清总算明白过来了:吕布方才那些没头没脑的古怪问题,不过是这人不知为何,闷头吃起了飞醋。

    燕清忍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将他也招来了?又与他人相貌有何关系?”

    吕布支支吾吾,干脆耍赖一般将他抱得死紧,对着敏感的颈项乱吻一气,打断了燕清那原本平稳的气息,那促狭的问题,当然也离不了口了。

    最让燕清感到不可思议的,还不是吕布忽变得跟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一般、表现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俨然一副普天下皆情敌的架势。

    而是自己竟觉得,出于这种缘由的无理取闹,实在是可爱极了,让人心悦不已。

    燕清心情明快,便也大方,纵容地拍抚着那肌肉紧扎的猿背,任热乎乎的吻在他身上游来游去。

    直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点……将这些怪异表现综合起来看,他和吕布这俩年纪不小、孩子都有了的大老爷们,该不会是正笨手笨脚地谈着一场货真价实的恋爱,却毫无自知吧?

    燕清被这很有可能是真相的猜测给雷得不清,以至于被吕布得寸进尺,吃干抹净了,都还没缓过神来。

    然而他恍惚了没多久后,就不巧发觉,在军中犯病程度相当严重的,可不止是他和吕布,而是大有人在,只不过方向不同罢了。

    还得从一次为备军伐益之事,吕布特召众幕僚武将于议厅说起。

    随着冬去春来,气候渐渐回暖,可那只是在精气旺盛的武人眼中的光景,对于体质偏于羸弱的谋臣而言,外头还是严寒得叫人难以忍受。

    就连自诩体魄强健的燕清,都十分畏寒,得空时还能忍着专程回趟刺史宅邸,再跟吕布厮混;较为忙碌时,就直接扎根那有炭火常燃不熄的议厅之中了。

    他们置身其中久了,尚且不觉,可一旦要武将也参与议事时,那些气血方刚、又刚在兵营操练过士卒的将领,一步入这有多盆炭火燃烧的地方,就感到热得难以忍受了。

    赵云与张辽亦不例外,他们还好,不似其他同僚那般怕热,却也褪了最外头的战袍。

    不经意地,就叫燕清瞥见了他们腰间所系的、他从未见过之物。

    是个巴掌大小的木雕。

    燕清自跟吕布勾搭上后,或多或少地染上了看俩汉子走得颇近、就有些疑心他们之间存有猫腻的坏毛病,再不复往日的正直坦荡了。

    这惊鸿一瞥下,更是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虽离得远,那木雕的具体模样也看不真切,可大致是相同的,该不会是特意选的什么浪漫情侣挂饰吧……

    一旦生出这些猜测来,想法就跟脱缰野马似的,彻底收不回来了。

    燕清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主持完正事后,就以有要事相托为由,将二将留下。

    凭他一向予人的良好印象,要在不惹人生疑的情况下,额外给赵云和张辽多安排一桩事做,可谓是易如反掌。

    在与两人离得极近时,燕清也终于看清了那木雕的庐山真面目——赵云与张辽所佩的,的确一模一样,皆刻的是个穿着长袍的精致小人儿,怀里还捧着个怪眼熟的东西。

    燕清猛然间想不起那是什么,心里却油然生出种极不妙的预感来。

    他神色如常地送走二人,一转身拟着那木雕的大概模样,画在纸上,让许褚派人去打探打探,看看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打听来的结果,却让燕清欲哭无泪,宁可相信两个爱将是搞基去了。

    ——那抱桃小人,是军中近渐兴起的“仙桃教”的信物,敬者颇多,只是纵人多寻其庇佑,却不知教主究竟是何方神人。

    第188章 与你同去

    在最初的啼笑皆非后,莫名其妙成了教主的燕清,也很快重归淡定了。

    常年在刀口饮血,沙场上朝不保夕的兵士,见分明伤重濒死的主帅在短短数日几日后就恢复了生龙活虎,本就大感神奇。后听张文远将军一次说漏嘴道是仙桃所救,便纷纷以此精神寄托,望能寻求庇护……这发展进程,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燕清令张辽保密,后者倒是做到了隐去其名,可依然按捺不住被崇拜已久的神人救了一命的激动,于是暗中说动了有类似经历、彼时却还不知情的赵云,与他一同佩戴起那只敢大致依着燕清轮廓所雕的木人儿来,以悄悄感念军师祭酒的恩德。

    俨然坐实了这二位地位显赫的大将也信奉“仙桃教”、才得以死里逃生的说法。

    既然只是个被无人引导的无害巧合,而不是图谋不轨者在暗中主持、伺机兴风作浪,燕清就不甚在意了。

    倒不必刻意抑制它,以免适得其反。

    顺其自然的话,过些时日,定当自行平息。

    燕清想明白后,就继续心安理得地过着将周围人使唤得团团转、自己却只需忙个半天下达指令、就能悠闲喝茶的美好日子。

    待荆州局势大定,一晃眼,也到了初平十年秋。

    在大丰收到来时,叫燕清十分想念的郭嘉,也慢慢悠悠地来了。

    与他同行的,不止是他亲儿子郭奕,还有分领八百兵马,途中除必要的对话外,连个眼神交流都无的陆逊和诸葛亮二人。

    燕清早在听得来讯的那一日起,就对他们的到来感到期待了。翘首以盼多日,算好日子,到了那天,就一早就拖着吕布,点了千余兵马,要亲自出城迎接。

    出城十八里后,他们就候在了一处坡顶,待远处所见那由马蹄掀起的沙尘从远至近,燕清也遥遥地看到领头人的模样了。

    他对陆逊的印象,还停留在那面若冠玉、腼腆羞涩的纤细少年上,这猛一眼望去,见着威风凛凛、昂藏挺拔的青年将领后,竟一时失语,几认不出来。

    跟吕布和诸葛亮之间那威大于亲的关系不同,自别离后,一直在军中历练的陆逊,对义父的敬慕与思念却是与日俱增,这会终于见到燕清,这愈发情绪内敛、宠辱不惊的青年,也忍不住策马提速,直冲过来,扬声高唤道:“父亲大人!”

    燕清被那熟悉的声音从恍神里唤回,赶紧催马上去。

    吕布与义子交谈几句后,淡淡地扫了眼不远处那感人肺腑的父子相拥的场面,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驱马走向被护在两军之中的车舆。

    郭嘉慢腾腾地下了车,向他行礼。

    吕布直接免了他礼,又翻身下了马,随意寒暄几句后,忽问:“拿到了?”

    郭嘉颔首。

    吕布嗯了一声,唇角微扬,不再过问。

    直到会合的一行人回了襄阳城,燕清还沉浸在儿子模样大变的恍惚里,二话不说弃了吕布,带上几坛好酒,与许久不见的挚友叙旧去了。

    屏退下人后,燕清难以置信地问:“议儿身上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罢?”

    光是陆逊的肤色不复记忆里的白皙,而成了浅麦色这点,燕清倒不觉出奇。

    毕竟在军中生活,常经风吹日晒,和安然坐家中读书写字相比,区别极大。

    陆逊生得俊美,肤色深一些,只显健康,身材也不似从前那般单薄了,让燕清见后,是安心居多。

    叫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却是那窜得快过头的个子。

    满打满算也就两年不到的功夫,习惯了在谋士当中拥有身高优势,常常仗着个高俯视同僚的燕清,居然不得不平视自己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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