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寝殿就一个床和一个塌,陈勍总不能插到父母中间去吧,他小时候都没这种待遇,长大了更不可能,但是睡塌,人家夫妻俩万一夜里亲热一下,他这个大儿子睡在塌上也尴尬啊。

    陈勍卷卷被子,默不作声的要走出去,打算去外间的躺椅上凑合一夜。

    赵真瞧见了儿子鬼鬼祟祟要走,支起身子道:“儿啊,去哪啊?”

    陈勍闻言顿住脚步,低眉顺目道:“皇儿到外间去睡,母后和父皇早些安歇吧。”

    赵真猜想八成是儿子不睡在这是怕夜里打扰了她和陈昭,但她和陈昭夜里不可能再做些什么了,便摇头道:“外面睡做什么去?外面哪有地方啊,你说你现在好歹是个皇帝,让你睡塌都是委屈了,哪能再到外面去,在塌上睡吧。”

    陈勍一听惶恐道:“母后别寒碜皇儿了,于父皇母后而言,皇儿先是儿子才是皇帝,哪有委屈之说啊?”

    这话倒是说的中听,陈昭瞥了他一眼道:“你母后让你睡这就睡这吧。”说罢陈昭上了床,将床帐放下来,吩咐道:“临睡前把灯吹了。”说完才将床帐拢的严丝合缝。

    被隔绝在外的陈勍一脸委屈,自己将小桌搬到地上,将冷塌上的垫子铺平,吹了灯烛,可怜巴巴地缩进被子里去,然后想到一个问题:父皇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母后宫殿里连个太监都没有啊。

    虽然好奇,但是陈勍不敢问,就只能自己躺着纳闷,许久睡不着。

    深夜里格外的静,有点声音便听得一清二楚。

    陈勍听到母后小声道:“你摸什么呢?”

    父皇也小声道:“我记得你怀鱼儿的时候肚子会动,我摸摸。”

    哼,父皇就记得母后怀皇姐的时候,他也是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的啊!

    母后继续道:“你傻了吧,这孩子两个月不到哪里会动?鱼儿那是八九个月了才会动的。”

    父皇:“是吗?可能隔得太久我忘了,要八九个月才能摸到啊?”

    母后:“是啊,白当两次爹了,这都不知道。”

    父皇:“儿子那时候你也不让我摸啊。”

    母后:“怀儿子的时候让你摸也没用,他老实很少动,起初我还以为死在里面了呢。”

    陈勍:母后,你能不能顾忌一下现今正躺在榻上平安生下来的我的感受?

    父皇:“瞎胡说,十几个太医围着你,你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有事啊?快睡吧。”

    母后:“那你别搂我,床那么大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父皇:“我没搂你,我是抱抱我儿子。”

    母后:“万一是女儿呢?”

    父皇:“你不是想要儿子吗?我这不是随着你说的吗。”

    母后:“这倒也是,那就当他是儿子吧……哎呀,你松点,我热。”

    陈勍:母后,什么叫你想要儿子?我不是你儿子吗?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吗!

    陈勍气愤的翻了个身。

    床帐了静了好一会儿,陈勍才听到母后偷偷摸摸道:“儿子还没睡呢,快别折腾了。”

    父皇哼了一声道:“听到就听到吧,还怕他不成?”

    而后床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在折腾什么,最后不知道谁亲了谁一下,便没有动静了。

    陈勍躺在榻上,更是孤单寂寞冷,抓起个垫子堵住头顶漏风的窗缝,真是冷死了!

    夜越来越深,外面的月光洒进来,一点也不暖,反而更冷了。

    陈勍睡不着,方才听着父皇和母后的对话,他不禁想起了秦如嫣还怀着身孕的时候,那是他做太子的最后一年,还有功夫陪在秦如嫣身边,看着她的肚子一点点变大,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之中。

    他也会像父皇那样摸她的肚子,感受那里面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他那时候就会想,他一定不会像父皇母后一样冷待自己的孩子,他会和秦如嫣相亲相爱,两人一起教养自己的孩子,做一对最平常的夫妻,有一个温暖和睦的家。

    谁知后来也是事与愿违,他和秦如嫣之间甚至不如父皇和母后,父皇母后至少曾经真诚相待过,母后对父皇的抗拒和反感都写在脸上,所以父皇能义无反顾的向母后靠近,因为最糟也就是这样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但他不一样,他一直在猜秦如嫣的心思,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顾虑很多,怕他们的关系会连现在都不如。世人都羡慕帝王拥有了天下,可事实上他连一个和睦的家都没有……

    陈勍望了眼对面的床帐,虽说父皇和母后回来了,也变得恩恩爱爱,可那种和睦和温暖就如此刻一般,已经将他隔绝在外,以后也只属于他那个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了吧……

    哎,算了,还是睡觉吧。

    陈勍叹了口气,渐渐地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在他身上多盖了一床被子,但是眼皮太沉他睁不开,只能感觉到有只温热的手轻抚了一下他的额发,让他觉得很温暖。

    站在床边的赵真叹了口气,端水回来的陈昭哄她回床上去:“这么冷快上床,别冻着了。”

    赵真接过他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坐到床上道:“你说这孩子小时候我们是不是过于苛待他了?”

    陈昭给儿子添了个软枕,回来道:“那算什么苛待?那就苛待了,我幼时算什么?若不是你和岳父,我怕是早死在普善寺了。”要是比惨还真没人能比过陈昭,他是年过半百了才苦尽甘来,媳妇这才给他又多添了个孩子,历史上的帝王,加起来只有两个子嗣的也就他一个了。

    赵真想想也是,陈昭才是真的爹不疼娘不爱,她和陈昭对陈勍虽然冷淡了些,但从没说亏待过他,更不会不关心他,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这孩子多愁善感的,也不知道随谁。”说完看了陈昭一眼。

    陈昭嘴上没反驳她,但心里是觉得都怪赵真,赵真怀陈勍的时候的脾气,简直不能惹。

    *

    陈勍翌日起来的时候阳光洒了满身,暖洋洋的让人犯懒,他习惯了天不亮就起来上朝,乍一睡到这个时候吓了一跳,蹭的就坐了起来,这才发觉四周的景象不对劲。

    “起来了?过来吃早膳吧。”

    陈勍循声看去,便见母后正探头冲他招手,褪去了老态,现下的母后年轻可爱,但脸上的慈爱还是一成不变的。

    陈勍不禁对她一笑,亲热地叫了声:“母后。”

    赵真也对他笑笑,“嗯”了一声就缩回去了,喊他道:“快点穿衣服,脸盆里的水给你换过了。”

    “好嘞!”陈勍应了一声,拿起母后叠好放在塌边的衣服换上,用温了的水洗洗脸走出去,父皇和母后都已经端坐在桌前等他了。

    陈勍心头一暖:这感觉真好。

    等他坐下以后,父皇夹了菜到母后碗中,他才开始动筷,以前才没有这种和睦的时候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总是有种凝重的感觉,后来有了陈序才好了一些。

    赵真夹了一筷子肉菜到儿子碗中:“儿啊,多吃点,母后看你最近都瘦了。”

    陈勍心口一热,也给母后夹了一筷子:“母后也吃,母后现下是两个人的身子,要多吃一些,吃得多些小弟弟才能长大。”

    赵真欣慰点头正要吃,被陈昭嫌弃的把儿子夹的都挑了出去:“别用你的筷子夹,若是你有什么病,会染上你母后的。”

    陈勍:……

    一顿早膳算是和睦吃完了,陈勍叫人把陈序抱过来,陈序也是刚被宫里的嬷嬷喂饱,正是精神十足的时候,一见到皇祖母立马飞奔过来,扑到皇祖母怀里,小白牙一呲,甜甜的叫了声:“皇祖母!”

    赵真抱起宝贝孙子亲了一口:“皇祖母的小心肝儿~最近有没有听父皇的话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啊?”

    陈序重重点点头:“序儿可乖了!”说罢倚在皇祖母肩头看父皇,“父皇说是不是?”

    陈勍此刻真觉得自己不如儿子,儿子早就认出了皇祖母和皇祖父,他却才知道,这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对对对,你可乖了。”

    待把陈序送来的宫人退下去,陈昭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小孙子在媳妇身上扑腾,忙过去把人抱过来:“快别让你皇祖母抱着了。”

    陈序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皇祖父,张张小嘴小声道:“皇祖父。”

    赵真摸摸小孙子,道:“游戏结束了,可以让你父皇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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