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真摆摆手:“没事,一会儿就习惯了。”说着摸了摸肚子,不悦道,“这小崽子毛病还挺多,这也吃不得那也吃不得,现在闻点味都要闹腾,估计生出来和老二没什么差别。”

    其实以赵真现在的身体怀孕生子还偏小,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哪里能怪肚子里的孩子。

    陈昭摇摇头:“行了,他懂什么啊?你还是出去吧。”

    沈桀看着长姐脸色不好,也担忧道:“长姐还是出去吧,一会儿也怕你看了不适应。”

    赵真听着更有些好奇了,这屋里到底有什么人,看了还能让她不适应?

    赵真拍了拍胸口压去喉头的翻涌,道:“我都说了没事就没事,快走吧。”说罢自顾自走在前面。

    两个男人也拿她没办法,便与她一起进了里屋。

    屋里有两个大夫忙碌着,床上躺了个人,身体许多部位都被渗出血的白布包裹着。

    赵真瞧见一个大夫拿了些蠕动的白色虫子放在那人深可见骨的伤口里,虫子触到带血的伤口,数十只虫子疯狂蠕动啃咬起来,那场面赵真还真看得吐了出来,要说她以前见过的恶心事多了,这么多年不见血腥,承受能力都差了,加之肚子里的小崽子作妖,可真让她丢人。

    陈昭替她拿着痰盂让她吐,和她解释道:“那是蛀虫疗法,可以吃腐肉,医治伤口。”

    赵真吐干净了,揉了揉胸口道:“行行行,你见多识广,我孤陋寡闻……”

    沈桀令大夫迅速包好伤口,其余的一会儿再处理,走到赵真身边道:“长姐可还好?”

    赵真点点头,向床上张望一眼,那人脸也被包扎了起来,看不出来是谁:“那是谁啊?”

    沈桀神色有些微妙,片刻后回道:“路鸣。”

    路鸣?!

    赵真忙走过去,看着床上已无人样的路鸣瞪大眼睛:“路鸣?他怎么会这样!”之前那事出了,路鸣被送回了国公府疗养,后来他好些了要回路家,赵真便也没拦着让他回去了,怎么几日不见人就变成了这样了?

    本来以为昏迷不醒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却虚弱道:“小姐……”

    赵真走到他面前,依稀可见他包裹在白布缝隙中的眼睛在寻她,赵真凑近一些:“路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路鸣此时身体虚弱,又用了麻沸散,见了她也只能继续呢喃:“小姐……”却说不出更长的话。

    沈桀走到赵真身侧解释道:“长姐,路鸣实则是豫宁王世子的人,因办事不利被豫宁王世子杀了灭口,前几日被我的人及时察觉了,便伪造诈死救了回来,暂时安置在府中,等长姐您回来定夺。”

    路鸣被救回来的前几日昏迷着,前天才醒过来,和沈桀说的话也不多,只说了他实则是豫宁王的手下,被安排到了齐国公府当内应,替豫宁王办事。他此时神志不清,沈桀在他面前倒不用避讳叫赵真长姐。

    沈桀继续道:“长姐,路鸣还在你日常的吃食中下了药,无毒,但是会对一种香气有瘾,若是有人使用这种香气,恐怕会对你有蛊惑的作用,这香现在应该被用在了陈启威身上。”

    赵真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看着那么单纯耿直的路鸣竟是豫宁王世子安插进来的内应,他还在她吃食里下了药?怪不得她一见到陈启威便有奇怪的感觉,赵真承认自己是有些好色,但她都有了陈昭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一个小辈身上,可她每次见到陈启威都觉得怪得很,原来是他身上有种香气,可她也没闻到陈启威身上有什么香气啊。

    赵真很诚实道:“我靠近陈启威是有些怪,但是并没有闻到过他身上有什么香气啊?”

    陈昭在旁边冷哼一声:“我看豫宁王世子也是多此一举,那般容貌出众的儿子,还用得着什么香来迷惑你?”

    赵真轻咳一声,严肃道:“这话就是你不对了,难道你堂堂太上皇,魅力还大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吗?有你在,我哪里看得上别人?我这都是被蛊惑了!”

    话谁不会说,陈昭只是懒得揭穿她,加之现在也不是和赵真计较这种事的时候,便转头问沈桀道:“这药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害处?能解吗?”

    沈桀面对陈昭还是有些不大自在,移开目光道:“路鸣说并无其他害处,因为长姐身边换了人伺候饮食,他下的药也不多,能解,但不知道解药会不会危害到长姐腹中的胎儿,路鸣现在的样子,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

    没想到之前陈昭谨慎一些,给她派了邵欣宜过来,还起了这等作用,赵真看了眼床上的路鸣,他大抵是昏睡了过去,没了动静,这个样子确实没法把事情说清楚,只能等人好一些再说了。

    虽然被人下了药是挺不爽的,赵真也不想被什么香气控制着神志,但肚子里多了这孩子她便不能冒险,谨慎道:“那等路鸣好一些再说吧,若是对孩子无害再解,有害就只能等到生下来以后再说了。”

    人已经见过了,话就可以到别的房间去说。

    待丫鬟把温水斟好退下,赵真喝了口压下胃中不适,道:“路鸣这样可有性命之忧?”她是有些顾念与路兴源的旧情,但更多的是路鸣身上还有许多事情不清楚,保下他的命与他们来说应该能省不少的力气。

    沈桀倒是明白赵真心中所想,道:“路鸣不会武功,杀手下手也不重,他身上伤口虽多,但医治及时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被泼了化尸水,容貌算是毁了,恢复起来也有些慢,但再过个七八日说话应该没问题了。”

    豫宁王世子的手段也是狠厉,人没用了,连个尸首都不打算留下。

    赵真沉吟片刻道:“路家的人怎么样?可有波及。”

    沈桀摇摇头:“没有,路家人对此不知情,因为路家被庇佑在长姐麾下,豫宁王世子便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赵真想也是,路兴源不可能放任子孙背叛她,对路鸣的事一定是不知情的,只是路鸣现在这样……

    她叹了口气道:“派人暗中保护路家等人,而路鸣清醒以后若是愿意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尽数说出来,便饶他一命,安置到廖县的庄子里去,算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给他条活路了。”

    沈桀点头应下,看了眼陈昭,有些犹犹豫豫。

    赵真见此蹙眉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沈桀这才道:“如今神龙卫中有了三个人的空缺,豫宁王世子央我将陈启威安排进去,不知长姐是否还回到神龙卫中去。”

    赵真还以为什么事呢,点头道:“自然是回去,只是我不会再以寻常士兵的身份回去,我要当教头,而陈启威,你就安排他进去吧,你现在与豫宁王世子是同盟,怎好驳他这个面子。”

    陈昭闻言看向赵真,那眼神里是:你要当教头,我怎么不知道?

    赵真有理有据道:“你们想啊,我若是当了教头,便不用坚持日常的操练,遵守三日一歇的规矩,有功夫回宫里养胎,也能避免与陈启威多次碰面,这不是方便很多吗?”

    陈昭想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赵真若是用之前的身份回去,免不了背后会被人说三道四,若是说成她因祸得福,得了陛下的赏识,封了她个小官,不仅能免于她被人背后说道,还能迅速增长她在神龙卫之中所掌握的权威。

    于是陈昭点头道:“那便这样吧,一会儿我派人进宫传话,让续华写道圣旨,给你封个小官,回神龙卫也能回的风光一些。”

    自家男人同意了,赵真松了口气,她还怕陈昭因为她怀孕不让她再回神龙卫呢,那她就白白废了她给自己铺的这条路了。

    赵真冲陈昭讨好一笑,陈昭回她个眼神:你自重。

    这时,沈桀突地跪到两人面前,掷地有声道:“长姐、姐夫,之前是我糊涂,亲信旁人谗言,害得长姐遭人算计,从今往后子澄再也不敢生出二心,死心塌地为长姐姐夫效忠。”

    之前一直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沈桀突然一口一个姐夫,陈昭还挺不适应的,但他现下在他长姐面前这么上赶着表忠心,就是逼他不计前嫌应下这声姐夫,从此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若是不大度一些,赵真就要和他翻脸了。

    于是陈昭笑盈盈教导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效忠不效忠的,你长姐只希望你能明白谁才是你的亲人,谁才是真的为你好,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我们便一直是一家人。”

    赵真听完觉得很满意,不愧是她男人,说话就是得她心意,点头道:“你姐夫说得对,这便是我想让你明白的,你不是长姐的手下,长姐不需要你效忠,但你要明白是非对错,孰近孰远,我和你姐夫都不会害你的。”

    要让沈桀现下对陈昭一点隔阂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听了陈昭的话,他便明白自己穷其一生也无法胜过他,不是因为才智,而是因为陈昭比他更了解赵真,知道赵真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

    沈桀的归顺,使得他们这边的一切都明朗了起来,秦家与豫宁王是这整件事中最大的两股势力,但到底是秦家被豫宁王拉拢,还是秦家想利用豫宁王夺位,便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是哪种,现在都是他们这边占据了优势,豫宁王府和秦家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现在的陈清尘和赵瑾的真实身份,更不会猜到沈桀和赵瑾的真实关系,所以他们才会以为现在的齐国公府是沈桀当家,敢冒险设计拉拢沈桀,挑拨齐国公府与公主府的关系。

    有陈昭和赵真在,齐国公府与公主府的关系坚不可摧。

    赵真不禁感叹:“幸好我们是重生回来了,因为我和你的不睦,这是留下了多少的隐患,齐国公府和公主府之间,都让人有机可乘了。”

    沈桀眸光微颤,低落道:“长姐还是怪我吗?我知道这事我办的糊涂,但我不会害长姐和长姐两个孩子的,若是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定会第一个除去他们!”

    赵真也不是怪沈桀,只是想若她和陈昭曾经若是恩恩爱爱的,很多事情也许会好很多,起码沈桀不会对陈昭有芥蒂。

    赵真摇摇头:“我没怪你,我只是有些感叹,怪不得文官都说我们武官的脑子不好使,身边总要有个军师出谋划策,而文官身边却不需要仰仗会武的人,顶多是有个看家的护院,说起来啊,还是读书好,能堪大用。”书读得好,就能骗他们这些武官出去卖命征地,他们在京中争权夺位,欣欣向荣,啧。

    赵真突然承认自己脑子不好,陈昭还挺惊讶的,但是他机智的他没有顺杆爬,而是捧她道:“你这话说的不对,谁说武官就难堪大用了?当初我被封为太子之时,多少文官唇枪舌战,妄想将我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还不是因为有你提刀坐镇,他们才没得逞吗?坊间都说我是靠着女人才登上的皇位,我倒是觉得此话一点也不假,当初我的王妃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在回京的路上就不知道身葬何处了。你看,这皇位由谁来做最后还是你决定的,你还能说只有文官才能堪大用吗?”

    要不说聪明人会说话就是讨人喜欢呢,赵真看自己男人更顺眼了,但也不好意思被他这么夸,实诚道:“哎呀,你也别这么说,你当初登基我其实也不看好你,但因为你是我男人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也只能帮着你,你要不是我男人,估计我就跟着别人反了也说不定。”陈昭这丫太会装,顺利登基以后才露出爪牙,那些胆敢和他唱反调的权臣,最后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赵真要是早知道陈昭这么贼,也不会后来既反感又畏惧他。

    陈昭听完没生气,也没避讳沈桀在,笑道:“这几率不大,以父王多疑的心性,他绝不会让掌握重权的赵家与旁人联姻,而我父皇的儿子当中唯我样貌最为出众,以你挑剔的眼光选多少次都会选我的。”说罢那神色还有种被她选了的小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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