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姣姣等薛彦离开之后,立刻就坐到了李媛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李媛方才那表情就不大好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夏姣姣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结果李媛一直在兜圈子,回忆儿时的事情,却只字不提重点。直到见她快要不耐烦了,李媛才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还是等四弟回来后,让他跟你说吧,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儿,等你听完了,再想着要不要找薛山解决。”

    两人沉默不语,薛彦很快就回来了,面色有些难看。

    “今儿皇上召见大哥了,说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跟我大哥有关,一件是跟你有关。”

    他轻声开了口,语气尽量轻柔,像是怕吓到夏姣姣一般。但是她却明白,他越是这样的一种状态,越表明此事非常严重。

    夏姣姣送上一杯泡好的果茶,塞进了他的手里。

    “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我又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人。当年我娘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不过才七岁大一点,我当作姐姐一样的人,被人奸杀,我也挺过来了。这么些年,至亲死去,自己落水,病痛折磨,我都挺过来了。皇舅舅现在还能拿什么威胁我?外祖母还在,他不敢赐死我的。”

    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夏姣姣心里十分清楚,她此刻扯起嘴角,脸上带着几分冷笑。

    原本夏姣姣是为了告诉薛彦,自己刀枪不入,比男人还坚强。结果一扭头,倒是看见他心疼得不行,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

    “行了,说吧,真的心疼我啊,待会子去让人给我熬些汤喝,我不要喝药。”她这会子倒是利用一切开始撒娇起来。

    薛彦被她这样的语气给逗笑了,不由得点了点头。

    “香书阁是我大哥的产业,之前李媛看那些话本是他送的,你应该知道。那是因为他是真正的东家,所以才能拿到这种不是特别露骨的情爱故事。否则也不会有这种,香,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当年你可是买了一摞书,照着上面画春宫图送来我家,用以诬陷我。”

    薛彦轻咳了一声,说起香书阁的事情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到后面提起夏姣姣坑他的事情,倒是扭头转向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夏姣姣听他提起那会子的事情,脸上也带了些笑意,但是她可不会认错,相反还驾轻就熟地把错都推到他身上。

    “谁让你那会子欺负我来着,不坑你我坑谁。为了你我还是头一回看那种书呢,险些被人抓住,毁了一世清白。”

    “皇上提这个做什么?他要把这书坊给抄了?”

    薛彦摇头:“没有,虽然皇上只是提了提,但是后面肯定还有大动作,现在之位威胁一下大哥。好替第二件事做铺垫。”

    夏姣姣的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第二件事可是有关于她的。

    “皇上要大哥想法子让你交出晋江坊。”

    薛彦看着她的眼睛,并没有兜圈子,直接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简单明了,直击要害。

    夏姣姣微微愣了一下,转而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我挣扎了那么多年,还说把这晋江坊交给外祖母,就是不希望这东西落到他的手中。实际上现在夏侯府已经垮了,我要这晋江坊也没什么大用处,反正不会造反,但是我娘的死,他肯定插手了,说不定还是幕后主使。我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我娘留下这最后一点东西,我就是不想给他。”

    夏姣姣有些激动,眼眶泛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又想起以前的痛苦来了。

    薛彦立刻凑过去,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要激动。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夏姣姣先开口,她先是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想通了一般。

    “罢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既然想要就给他好了,反正我娘当年创建这个一时兴起,虽是留给了我,但是这晋江坊后来的发展壮大,却都是为了辅佐九五之尊。我娘一生都把他当至亲弟弟看待,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最后一点念想不如就给了他。”夏姣姣说的时候,好像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散了一般。

    整个晋江坊如果给了皇帝,那她真的就没有一丝念想了。不知道晋江坊到了皇上的手中,是会被拆分,还是重新规划,甚至直接取消了。

    “我明天进宫,会跟外祖母说的。”

    薛彦有些紧张,握住了她的手:“你可不能胡来。”

    “你放心,我要是孤身一人,指不定就要吊死在外祖母宫外了,但是我现在可是有了家室的人,不会那么愚蠢的。我不仅不会生气,还会深明大义地把晋江坊交出去,还省了皇上跟外祖母说这事儿的功夫,他应该会感谢我的。”夏姣姣轻笑,显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夏姣姣回京之后,薛彦算是明白她所有阴郁狠辣的样子,也知道薛侯府树倒猢狲散都是因为夏姣姣的缘故。所以他还怕她用什么极端的方法,幸好夏姣姣跟他保证了,并且还有理智在。

    第二天,等夏姣姣收拾妥当了,准备上马车进宫的时候,薛彦却依然放心不下。

    他站在马车旁,搀扶着她上车,最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叮嘱道:“如果你实在觉得委屈,说完这事儿,就说自己肚子痛借口回来吧,不要在宫里待了。”

    夏姣姣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抿唇一笑。

    之前他们俩玩闹的时候,夏姣姣总会以自己肚子痛来威胁他。结果薛彦十分避讳这一点,说这是诅咒自己,坚决不行。说多了这种借口,会给自己和孩子造成一种疼痛和不舒服的错觉。

    当时他讲了一大堆的道理,夏姣姣不耐烦听他说,所以立刻就应承下来,并且还向他保证,再也不会说这种诅咒自己的话。如今要进宫了,他倒是主动提起这法子了,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好了,我明白怎么做的,你不用操心太多,乖乖在家等着我。”她说完这句话,还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薛彦被她这种动作弄得无可奈何,却是点了点头就见车帘放好,眼瞧着马车离开,才回到侯府里面去。

    *

    “县主,您小心些,太后日也盼夜也盼,就希望早些见您,又怕您没养好甚至,真是纠结难捱。”

    夏姣姣刚进宫,庄嬷嬷就在宫门口等她了,提到太后的时候,俩人都笑了起来。

    “姣姣,哀家的姣姣,你可算来了。慢点儿,你要当娘了,可得小心些,小娃娃在肚子里的时候,特别脆弱,就需要娘亲无微不至的关怀呢!”太后瞧见她,脸上完全是喜出望外的表情,伸手搀扶住她。

    夏姣姣扶住她的手:“外祖母,我有分寸呢,就算我没分寸,您孙女婿是妙手回春的大夫,您还不放心吗?”

    “哀家放心薛家老四,可这孩子终归是在你的肚子里头,又不是在他肚子里。能一样吗?”

    太后还白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就怕她磕了绊了。

    祖孙二人说了一会子闲话,太后不停地叮嘱有关于这孩子的事情,夏姣姣该忌口什么,要多补什么,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想起之前庄嬷嬷说过,太后的年岁渐大,记忆力不是很好,但是对于这些事情,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夏姣姣甚是感动。

    “太后娘娘啊,为了记这些,一天问旁边的宫人好多遍。老奴劝她让宫人跟您讲,她就是不答应,说是一定要亲口跟您说啊。”庄嬷嬷站在一旁不时地凑上几句话。

    “宫人说的她不一定会听,但是哀家说的必须得听。”

    “是是是,您说的谁敢不听呢!”

    两人依偎在一起,夏姣姣感受着太后身上温暖的触感,只觉得异常安心。想起晋江坊的事情,她又觉得无所谓了。

    玉荣长公主都已经没了,这晋江坊留不留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靠这东西做什么大事儿。

    “外祖母,我想把晋江坊送给皇舅舅打理,我现在有了身孕,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她轻声开了口。

    “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个了?晋江坊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哀家不同意,你没精力打理,不是还有薛家老四吗?他兄长那么厉害,他也不差。”太后立刻就表示不满了。

    “外祖母,这晋江坊本来就是我娘留给皇舅舅的,我拿在手里也不放心,况且它的功能越来越广,影响也越来越大,放在手里总是不安全,交给皇舅舅才是最稳妥的。”

    太后沉默了片刻,才握住了她的双手,异常认真地道:“姣姣,你跟外祖母说实话,这事儿是不是你皇舅舅主动挑起来的。你别怕,皇祖母哪怕是死了,也不会让他动晋江坊的。只要你开口,皇祖母就替你讨回公道!”

    夏姣姣心头一惊,连忙摆手:“外祖母,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可是一家人啊,皇舅舅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我是真的想把晋江坊交给皇舅舅的。您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心血来潮,只是想通了,我要着真没用。”

    她再三保证,太后才算是相信她,脸上重又恢复了几分笑容。

    等夏姣姣被送出宫之后,庄嬷嬷回到寿康宫,却见太后一脸郁色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在走神一般。

    “太后,您这是怎么了?郡主过得很好,您完全可以放心,薛国公府对她也特别好。”庄嬷嬷走上前来,轻声询问了一句。

    太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哀家自然知道薛国公府对她好,比她亲爹亲舅舅对她都好!”

    她这话音刚落,庄嬷嬷的心里就咯噔跳了一下,她隐约猜出太后是为何生气了。

    “瞧你这脸色,是与哀家想到一起去了?当初姣姣说要把晋江坊给哀家,不就是怕有人从她手里夺这东西,她保不住嘛。能有谁夺,还不就是皇帝?现在好好的她整日忙着养胎,哪里会有心思去想这些,分明就是皇帝跟她张口要了。她肚子里有孩子,不会像当年那样性子烈,给就给了,求一个平安。况且她现在是薛国公府的儿媳,不能出什么差错,以免拖累夫家。皇帝真是选的好时候啊,哀家都佩服他!”

    太后气急败坏地说道,脸上的神色充满了气恼。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啦~久等了!对不住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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