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狐狸藏匿在京师一处宽敞的四合院里。

    这一段时间里,她与小曼及小乌龟沉潜蛰伏在自己家的宅院中,足不出户。三九寒冬的天气里,不用担心那些好事的人爬在门楼里将里面的情况看个清楚,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意吃喝,将悲伤都抛在爪哇国里,她自由地过着心情舒畅的日子,买菜做饭等杂事都有小曼与小乌龟,根本都不需要她的吩咐,他们便会做出可口的佳肴,按点按时端在她的面前,她会一次吃个够,吃个痛快,再也不用担心她怀孕反应引起的呕吐,无孕倒是一身轻松。她要养精蓄锐,将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水平,继续大干一场,她可不愿意就这样一辈子踡缩在这里,隐姓埋名地过过小日子。既然赢能将她喜爱的徽杀死,这笔失爱旧恨还未消除,他又残忍地将她的孩子折磨死,继添一段失子新仇,她当然有理由,责无旁贷地将赢例为仇人之冠首。谁让她倍受痛苦的折磨,谁就是她的仇人,她可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紧紧地咬住毫不放手,直到仇人死在她的面前,她心中积怨着的怒气才会烟消云散。赢是皇太子,未来的新君,在她眼里,狗屁都算不上,一个没有人性的未来天子,没有一点点宽厚仁爱之心,让这样的人掌握朝庭的命运,简直就是让百姓们再次活在水深火热的苦难之中。将赢杀死,不仅是要报私仇,她还肩负拯救黎民百姓的重任。

    想起她能承受这么大的担子,她的热血沸腾起来,她就是这个无情卑鄙世界里的独裁者,根据她的处事之观,铲除一切不平等的事,是她活着的使命。任何人都休想打垮她,现在她可以忍下去,但总有一天,就到清算这笔账的时候,她可以勇敢地伸出手中的正义之剑,劈向赢这类自私自利的亡国小人,彻底净化世道。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能尽快联络到骚氏两兄弟,只有骚氏兄弟才能真心帮助她,一起合力将赢消灭。

    她刚要张口呼唤小乌龟,小曼提着一篮时令的新鲜菜蔬与鱼肉,慌慌张张跨进大厅,嚷道:“姐姐,大事不好啦。”

    骚狐狸慈爱地注视着小曼,这丫头自跟着她以来,一直尽心尽力,从来没有生过二心,做事勤恳,让她非常省心。

    她娇嗔道:“小曼,你火烧屁股啦,干嘛神情紧张?”

    “姐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官府都张贴榜文,悬赏抓捕你呢。满大街都是你的画影图像。”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慌张地说道:“姐姐,这是俺乘人不注意,从街角的拐弯处偷偷撕下来的。”小曼将榜文递给骚狐狸。

    这件事对骚狐狸并不算什么大事,她早估计赢不会善罢甘休,但她没想到皇太子的速度会这么快,赢也是一个善于以行动来说话的人。要想战胜赢,必须对他进行全面的了解,有句话说得好:知彼知已者,才能百战不殆。从“知”上下定论,要知道他的喜好、生活做息、来往人员,进行全面的分析后,才能制定出一套将他击杀的方案。

    骚狐狸接过榜文看了起来,小乌龟听到小曼大嗓门的嚷嚷声,他急迫地走进大厅,好奇地凑过脑袋,轻声念起来:

    悬赏令

    兹有京师白鹭府员外骚狐狸,女,现年35岁。

    骚狐狸藐视皇权,暗结私党,抵制专卖制度,大肆垄断各行各业,如盐、茶、矾等,窃盗矿冶,扰乱朝庭民生民计之政策。又及侵吞本朝海防修筑敌台大量款项。为正人心,禁绝不利本朝其行为者,将严罚,骚狐狸罪大恶极,罪不可赦。著令各省州县府全力通缉逃犯骚狐狸。

    凡有功举报者,赏一百万元。

    刑部特谕

    念到这里,小乌龟望着骚狐狸说道:“老板娘,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么值钱。”他在骚狐狸面前说话一贯比较随便。

    骚狐狸没有责怪他,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少财产,历来财不外露的道理,骚狐狸还是明白的,眼红的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招惹来麻烦,古代为一文钱都能将人杀死,何况她有这么大的家业,嫉妒的小人屡屡皆是。现在这处房产,只不过是她临时的一个歇脚点,摆设了很多不起眼的小玩意,她已将好货、值钱的珍宝全部分散,放置在另一处房产及谢家。目前她正遭恶运,乘机落井下石的人防不胜防,凡事必须谨慎小心。

    小曼接着说道:“姐姐,俺们还是要小心从事,你现在决不能出去,官府将你的画像放在上面,你若是出去,他们定会认出你来。”忠诚的小曼是个爱操心的丫头,她可不愿意爱戴的姐姐再次遭受不幸。

    骚狐狸生气得骂道:“你看他们真是会编造谎言,说什么俺垄断市场,俺有那么大本事吗,还说俺侵吞公款,那是俺孩子爹爹为他们资助的款项,他们这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小乌龟劝解起来:“老板娘,俺们现在只能暂时认命,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去。你呢,先别生气,好好在这里先住着,等俺们有机会再出去,离开京师。”小乌龟这句贴心话倒是很对骚狐狸的心思。

    突然想起来,她决不能再冒风险出去抛头露面,联络骚氏两兄弟的事太危险,现在官府张贴榜文,让她成为过街老鼠,悬赏金是那么高,人心又是如此的丑陋,盯着想邀功得赏的大有人在,就是化妆一番也难免不出麻烦,还不如让小乌龟去做这件事,把两兄弟找来,几个人在一起商量卷土重来的生存大计。

    她沉着冷静地对小乌龟说道:“小乌龟,俺一直对你怎么样?”

    小乌龟脸带慌恐样,赌咒发誓地说道:“老板娘是俺再生父母,给俺机会让俺活得不愁衣食,又让俺做着白鹭府里人人羡慕的大总管,俺这辈子要比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活得好。”说着话,感激的泪水从眼眶处流了下来。

    小曼在旁边表白起来:“俺跟小乌龟的想法一样,姐姐你是天下最好的人,从来没拿俺们当做下人看,”骚狐狸相信他们都说得是真话,她从来都没有等级观念,她也是从苦难中才磨炼出来的,她很自信在做人上没有失分寸,她不像那些暴发户们一般嚣张,手里捏着几个臭钱,就颐指气使对待下人。

    她继续说道:“小乌龟,俺们目前的处境你也清楚,俺们要想离开京师,就必须找到骚氏兄弟,现在能出头露面的就是你,你是俺们这里唯一的男人,俺们一切都指望你。”

    小乌龟听骚狐狸说得这样坦诚,豪气顿生,他拍着胸口,用倾心吐胆的语气说道:“老板娘,你的恩情俺还一直没有报答,你让俺上刀山,俺决不后退。”

    骚狐狸看小乌龟说得如此动情,一阵阵激动的热流涌上来,她目前处在落难时节,有他们两人的不离不弃,守护着她,就是内心再强大的人,也需要在最危难的时刻,得到别人的安慰与保护,他们两人默默的陪伴,她足已满足。

    她动情地说道:“小乌龟,俺信你的话,这是骚氏兄弟的地址,你去找找看,若是找到,就请他们来见俺。”说罢递给小乌龟一张字条。

    小乌龟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他觉得若是此时不说点什么,就像是对不起骚狐狸的信任,他打保证地说道:“老板娘,你放心,俺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俺现在就去。”

    小曼悬肠挂肚地叮嘱他:“小乌龟你可要早去早回,别让俺们等着焦急。”

    小乌龟脸上笑眯眯的,温和地说道:“俺知道,就别担心俺,你在家把老板娘照顾好。”说完,他匆匆往外奔去。

    小乌龟站在大街上。

    他瞧着满街及胡同里间隔不远处就张贴着追捕骚狐狸的榜文,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小算盘。眼见骚狐狸势力已散,华小佗的离开,启王又被杀害,还与皇太子结下仇恨,目前的骚狐狸是独掌难鸣,再难以成大气候,就凭着呆头猪脑的骚氏兄弟拼尽老命帮着她,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恐怕是难于上青天,他若是再继续帮着她,就未免太愚蠢了。又想起从前骚狐狸对他的种种不信任,来了能干的红玉,就打发他去做粗活,后来红玉都能当管理人,做着冒油水的生意,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只是拿着死薪水,做着看脸色伺候人的总管,他在白鹭府的地位如些低下,她骚狐狸凭什么就对他这样刻薄呢?他也是人,起五更,睡半夜,一心一意为她当牛马,付出与得到不成正比。

    思忖到这里,他更是心气难平,为什么他就不能走一条改变命运的道路呢?骚狐狸惹怒了皇太子,必然是在劫难逃,他陪着她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继续做孤注一掷的冒险,东躲西藏地活下去,终究难免东窗事发,被皇太子追捕入狱,落得砍头的下场。若是他向官府揭发,得到现成的赏金一百万元,他不就能做想做的事吗?过滋润的富贵日子,再也用不着活的卑微、下贱,也用不着摇头摆尾乞讨主人的欢喜。有些时候,人还得需要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一生也该为他做一次投机生意,只要对他有利就行,管她是何方神圣,他照样会六亲不认,他不想再听别人的任意指挥,他要把奴才这顶屈辱的帽子摘掉,翻身做堂堂正正的人。

    打定主意,他慢悠悠地走到榜文前,左看右瞧,乘行人不注意,轻轻揭下榜文,匆匆忙忙地放进怀里,他朝着远处刑部官衙方向走去。

    骚健强急忙回到他的宅院,瞧见骚成功在大厅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知道他与自己一样,都在担心老板娘的安危,自从他们知道骚狐狸遇到险境,他们便寝食难安,刚准备好要冲进白鹭府里将骚狐狸救出来,又探听到消息,知道骚狐狸从暗道秘密逃出了白鹭府,他们着实为老板娘高兴了一阵子,继续沉潜下来,严格按着老板娘以前的指令,等着老板娘来找他们联络。

    骚成功扯起嗓门说道:“健强,你看到满街的榜文了吧?”

    “是呀,俺前面看到,就急着赶回来,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骚健强说着话,坐在椅子上。

    骚成功说道:“上次搬家,俺们不是去过那两处宅院吗?不行的话,俺们现在就去,俺可不能让老板娘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骚健强摇着头,神态肃然说道:“不行,俺们不能违背老板娘的指示,擅作主张。”对于骚狐狸的命令,他一直严格地去执行。

    骚成功摊开双手,生气地说道:“那你说俺该怎么办?你做事怎么那么死板,就不能灵活一些,俺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娘再次落入官府的手里。”

    老板娘是他们极为信赖的人,她对他们的大恩大德,让他们不能坐视不管,他们的命都是她给的,是她冒着风险将他们从虎口夺出性命,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还让他们过上安逸的生活,手里拥有使不完的钞票,成为京师里的有钱人。

    “俺不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吗?看怎么样能把老板娘找到,送出京师,毕竟京师里认识老板娘的人很多,她呆在这里的风险也就越大,还不如回出巢省或者其它地方,再做长久打算。”骚健强解释道。

    “行呀,俺就听你的。”

    两人正说着话,家仆带着一脸笑容的小乌龟走进大厅。

    骚氏两兄弟是骚狐狸最为忠诚的帮手。小乌龟给刑部丁大人详细介绍完他俩的情况后,丁大人明确指示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两人铲除掉,断了骚狐狸左膀右臂,让她再休想得到反戈一击的机会。丁大人对他开诚布公,又是如此信赖他,极为坦率地把千斤重担交给他,小乌龟感觉自己走对了一步棋,选择了一条光明的大路。他抱怨说骚狐狸一直对他不信任,压制他的才能,不像丁大人这么欣赏他,能遇到明主,就要报知遇之恩,他定不会辜负丁大人的一片苦心栽培,将骚氏两兄弟毫不手软地杀掉,作为对恩人丁大人的见面礼。丁大人手捻胡须含着微笑,接受了他诚心的表白,并告诉他这次若是能圆满解决骚狐狸的事,他定不会亏待小乌龟。

    老谋深算的丁大人自有他的打算,抓捕骚狐狸的事,是未来新天子给他下达的任务,若是不费周折地就能完成,他往后的仕途将会畅通无阻,一定会受到新天子的青睐与器重。

    小乌龟打心里一直就对骚氏两兄弟抱有成见,他瞧不起他们五大三粗的相貌,还嫉妒他们手里多得使不完的钞票。这一切都是骚狐狸对他的强烈打压,才让他没有机会跟他们一样成为有钱人。你们不帮俺,俺就自己找出路,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俺就踩着你们的死尸往上爬,最终要站在有钱人的行列里,小乌龟走在路上,越想越快乐,忍不住春风得意的样貌显示出来。

    骚健强一见小乌龟进来,迅速地迎了上去,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小乌龟,越来越有出息,居然能与老板娘一起离开重兵把守的白鹭府。”

    小乌龟笑容可掬,镇定如常:“这没什么,若是你在场也一样。”

    骚成功心急如焚地问道:“老板娘现在在哪?”

    小乌龟密切地监视着他们俩,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决不能后退,就按着丁大人的安排来。

    他正色地说道:“老板娘与俺们一直住在末路胡同。不过,她吩咐俺给你们传话,在那里不方便见你们,最近总有奇怪的人在宅院附近出没,以防万一,让俺请你们到四海聚酒楼相见。”

    四海聚是一家比较隐蔽的场所,以保护客人的隐私为出名,只要进了四海聚酒楼,除了不能杀人之外,里面什么都可以任由客人做,而且官府的人从来都不敢到里面搜查,居说后台老板是母仪天下王皇后的亲兄弟。对于骚狐狸能选择这种场合见面,骚氏兄弟没有产生一丝丝的怀疑,他们也知道,骚狐狸一向擅长乔装打扮自己,今日天气阴暗沉闷,那里光线肯定昏暗,不是熟人一般不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骚成功站起身来,催促道:“那俺们还坐着干什么,马上就走,在那等着老板娘,也比坐这里干着急强。”

    这句话正中小乌龟下怀,他恨不能马上就到四海聚将他们的小命取下来,好对丁大人表头功。“骚大哥说得对,俺听骚大哥的。”

    疑虑重重的骚健强被骚成功一把拽起,小乌龟在后面推搡着:“骚二哥,老板娘说要和你好好商量一下离开京师的路线呢。”无奈的骚健强只好顺从了他们的意愿,在这个紧机的节骨眼上,老板娘的安危就是头等大事。

    他们仨人朝宅院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

    红玉神色匆匆地从门楼里跨进来,看见他们像见到亲人一般,扑上前去,急切地说道:“俺听说姐姐的事,马上赶来。白鹭府已被查封,俺只好找你们。”

    骚健强安慰着说道:“别急,俺们也是要去见老板娘,跟俺们一起走。”

    小乌龟站在一旁,高兴地裂开嘴,笑着说道:“红玉姐,你真是及时雨,俺们才要去四海聚,你就赶来了。”

    “俺能不来吗?姐姐的事就是俺的事。”

    小乌龟的小算盘此时打起来,正好一次性把眼中钉全部收拾掉,免得留下后患,红玉是他的主要竞争对手,自从她来到骚狐狸的身边,他贴身跟班的地位一落千丈,这笔仇一直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让红玉陪着他们一起死,也算天意呀,谁让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恰当的点刚好要自投罗网。他使劲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不慌不忙地带领他们往门楼走去。

    几人坐在四海聚的怦然一动包厢里,无聊地等着骚狐狸的到来,小乌龟见他们神色黯然,无精打采的样子,诱导性地提议道:“俺们索性先叫点小菜与酒,边喝边等,这样时间过得也快点。”

    骚成功巴不得先吃上几口垫垫底,他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响起来,他连连点着头,笑笑说:“行,小乌龟,你看着先点些菜,再叫一坛陈年的花雕。”

    骚健强劝阻道:“大哥,俺们正事还没有办,老板娘没来,你先把自己灌醉,这不大好吧。”

    骚成功争辩道:“俺只喝两三口,不会耽误事的。”

    小乌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胸有成竹地说道:“俺估摸着老板娘等天黑透了,才能来,她肯定怕路上碰见熟人。”这句话强调了骚狐狸晚上才能来,到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就是吃点喝点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行,你看着办吧。”骚健强只好同意了他的说辞。

    小乌龟走出包厢的门,朝门口的堂倌吩咐道:“快去,准备上四盘时令小菜,一坛上好的花雕。”说着话,他挤眉弄眼地朝堂倌使着眼色,机灵的堂倌,早已领会了他的意思,立马向后堂跑去。

    骚氏兄弟与红玉爬在桌子上,两眼睁得大大的,由于喝了毒酒,脸上显露出青紫色,他们仿佛像是在熟睡一般,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死了。

    昔日的劲敌,全部倒在他的面前黯然消亡,小乌龟心里不由得欣喜若狂。前面他还有些胆怯,但想到背后有刑部丁大人为他撑腰,丁大人的身后有未来的天子在支持,他便无所畏惧平日强敌带给他的恐惧心理。下毒药是解决他们最好的方法,他们力大无比,若是用刀剑,倒一时半会杀不死他们,若是逃走一人,恐怕后患无穷,还不如利利索索地给他们每人来一杯鸠毒,痛痛快快地让他们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丁大人站在包厢门口,咄咄逼人的眼光望着里面,对着旁边站着的小乌龟说道:“干得真不错。”低声吩咐捕役们将尸体抬出去,他可不想得罪国舅爷,办完事,立马把现场打扫干净。

    得到丁大人的肯定,小乌龟怀着得意的心情,有恃无恐地进一步献媚道:“大人,俺们现在就去抓捕骚狐狸,免得夜长梦多。”丁大人点头同意,他们带着一班捕役,消失在幕色沉沉的黑夜中。

    骚狐狸焦灼不安地在大厅里等待着,她撩起裙子不时跑到厅门口,望望越来越黑的天空,又奔进厨房看看做饭的小曼,惆怅万分地忍不住问:“小曼,你说,小乌龟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曼慢慢地切着白菜,边安慰她:“姐姐,你别着急,小乌龟定是路不熟,俺估摸着也快回来啦。”

    “俺心里很慌。”

    “姐姐,你就别担心啦,小乌龟肯定会把事办好的。”

    听到院当中,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骚狐狸喜出望外,拉起小曼的胳膊,吃吃地说道:“他们终于来啦。”

    小曼高兴地接过话茬:“姐姐,看俺说对了吧。骚大哥他们定是一块来的,听脚步声就知道,要不然人不会这么多。”

    骚狐狸充满自信的说道:“那肯定是啦,他们听到俺的事,一定会带人来,救俺们离开京师,俺们再也不用躲在这里。”

    小乌龟掀开门帘,请让过丁大人,不气不敢喘一声,做贼心虚地跟在丁大人身后。

    骚狐狸吃惊地抬头望着身穿官服的丁大人,脑子蓦然发懵,她瞧着躲在丁大人身后不声不响的小乌龟,心中便全然明白,她被面似老实忠厚的小乌龟给出卖了,小乌龟真是个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的藏拙高手呀。

    她苦笑起来:“小乌龟,真是看不出来,你为了钱,连俺也敢出卖。”骚氏兄弟定是没有好结局,他们可能让小乌龟也给出卖了。

    缩头缩脑的小乌龟悄无声息地站在角落里,暗怀鬼胎的心惊恐万分,忘恩负义的他引狼入室毕竟对严厉的老板娘还是畏惧三分。

    站在屋角的小曼眼见背信弃义的小乌龟引来了官兵,忿怒的火焰不由从心头冒起,圆睁双目,她提着手中的菜刀,朝着狼心狗肺的小乌龟奔过来:“小乌龟,你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躲在她身后的差役抡起大刀,向她头上劈去,一阵秋风横扫落叶,脑壳被劈成两半,血液、脑浆飞溅着往四处散开,小曼的身子轰然倒地,她在地上抽筋着,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骚狐狸的心猛烈地痛楚起来,孤立无援的她无力地蹲在小曼身边,仇恨的烈火已将泪水烧干,她轻轻地抚摸着小曼的半边脸,面若死灰的她想要把另一半脸找到,忠心耿耿的小曼离开人世,得留个全尸才能让她安心呢。

    冷酷的丁大人吐出一个字:“抓。”周围如狼似虎的差役们不由分说,将骚狐狸捆绑起来,骚狐狸挣扎着,紧闭着嘴唇,她凤眼圆睁,仇恨的目光不屑地睨视着小乌龟。

    胆颤心惊的小乌龟羞愧得低下脑袋,惊恐之中汗流浃背。

    赢指着一班皇亲国戚,神色嚣张地骂道:“你们这班拿着朝庭俸禄的贵族,冠冕堂皇满口尽忠皇上,你们世代承受先皇们的恩泽,背地里却是暗藏祸心,想瓦解江山社稷,你们以为本宫不知情,就想要倒本宫的暗流,让本宫处于孤掌难鸣的处境,企图让时局动荡不安,让皇上身陷周边异族的攻击,你们到底是何居心?今日本宫就与你们评个决断,聊个是非曲直。”众臣噤若寒蝉,都感觉到赢话里的锋芒直接指向了他们。

    赢最近处在风尖浪口,局势是内忧外患,外有女真族、大蒙古的强盛兴起,连续攻伐边关,内有京都元老贵族们暗结私党,反对他的独裁霸道,上书给天子倡议废除赢另立新太子,公然指责他性格残暴,滥杀无辜,目中无人,在京都大发淫威,没有为人君必有的容人之度、仁爱之心,若是他将来承接大统,恐让祖先创下的百年基业处于水深火热中,更为可怕的是要遭受亡国的危险。上书的内容被赢无意得知,气得他七窍生烟,恼怒不休,招集起他树立下的仇敌,进行面对面的较量,没有登基的新君还不敢把这些障碍清除殆尽,毕竟他网罗的新势力才在萌芽状态。

    正当他口若悬河,无情斥责众人之际,一封八百里加急密函递到了他的手里,赢顺手拿过瞧起来,余怒未消的他看到骚狐狸已被丁大人亲手抓获,按捺不住内心的火焰,既然面前的众人杀不得,那就把她杀了,正好出口恶气,她的钱诱惑再大,也比不上权力的威力大,他批示:杀。

    丁大人接到赢的批示,左右为难起来,若是直接杀了骚狐狸,将来新君的脾气可是难以预料,万一赢那天想起这档子事,借故找他的麻烦,那他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纰漏,伴君如伴虎,提着脑袋陪着暴君可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美差,他可不能有把柄握在赢的手里,还是把手续办好,到时也有个交待的凭证,赢具体没有交待怎么杀骚狐狸,那就按着常规执行斩立决,有赢亲笔书写的夺命批示,也不用等到秋后处决。他将赢的批示与罗列到的罪证全部装订在一起,吩咐了差役,明日执行骚狐狸的死刑。

    一道斜阳从天窗映照在牢房的角落里,给昏暗的囚室抹了一层淡黄色。

    骚狐狸悲凉无助地靠在污迹斑驳的墙边,失望与仇恨不断地侵蚀着她的内心。她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临了,下午狱卒冷漠地宣读了她的判决书:

    骚狐狸犯杀人、侵占、藐视、垄断等罪,因罪大恶极,数罪并罚,处斩立决,定于明日执行。

    该来的惩罚终究是逃不过,这也是她不听神的劝言,滥杀无辜的下场必是自食苦果,她认命了。转念之间她就彻底从悲伤中释然了,过往成就终成云烟,财聚财散,拼命挣到手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不必伤心欲绝,正好解脱了金钱的束缚,不用再绞尽脑汁地玩弄阴谋手段,她劝慰自己的本事此时发挥出了效力。值得可喜可贺的是,她终于按着自己的心愿在人世走了一遭,人生仿佛就是一个圆圈,从原点出发,沿着轨迹一直不停地走呀、走呀,流浪到最后还是两手空空,却发现又回到出发的原点。弹指一挥间,光阴似利箭,呆在人世十年有余,见识了人生百态、世事无常,品尝了生活的酸甜苦辣、荣辱兴衰,思谋到如今,还是自由奔放的生活对她更重要。

    “老板娘,你好呀!”一声清脆的鸟叫,将她从深思中打断。

    呀,是蓝毛,它落在天窗的窗台上,扑扇着美丽的翅膀。她心中升起了快乐的希望:“蓝毛,俺很久都没有看见你,你去了哪里?”

    “俺去了遥远的地方,刚刚回来。老板娘真是很奇怪,你坐牢还这么高兴,真是让俺想不通,俺以为你哭得一塌糊涂,寻死觅活地发疯呢。”

    “你瞧你说的,俺能悲观绝望吗?俺看见你就快乐,因为你来是帮俺的。对吧?蓝毛。”

    “嗯,俺总不能见死不救呀,你是不是让俺传话给平安。”

    “对,让他等着俺,在丛林里。”

    “行,这个愿望俺满足你。”蓝毛纵身飞向朝霞满天的空中。

    隆冬的最后的一场雪沸沸扬扬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寒风虽然在不停地刮着,却再也挡不住远处密密麻麻的树木,它们挺立着的树身渐渐泛起了淡淡的青色,大地回暖的趋势已迫在眉捷。雪花滋润着黄色的泥土,浸透了往年的草根,这些冬眠的草根将会在这场大雪后,得到彻底的复苏,它们如饥似渴地与雪花做最后的亲吻,孽根盘生,虬须交错,争取它们永远向上的生命力。

    骚狐狸被刽子手五花大绑押进郊外刑场。

    一片一片的雪花儿,轻柔地飘落在骚狐狸圣洁的脸上,她带着平静的心,安祥地凝视着周围宁静的世界,眼里没有一丝留恋,她的儿子在不远处等着它的到来,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让她牵挂尘世的繁华。监斩官一声令下:“行刑。”,刽子手一脚踢倒骚狐狸,让她跪在地上,骚狐狸淡定地直视着远处,前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当刽子手使劲全身力气,举着鬼头大刀要落向骚狐狸的脖颈时,骚狐狸闭目念出咒语,她身子踡缩起来,霎间化身为一只蓝色的狐狸,一溜烟儿地踩着薄薄的积雪奔向前方,密密扎扎的丛林才是它的家。

    世道太肮脏,人心太险恶。玩不起了,走了,永世都不想做人再回来。

    后记:小乌龟与新婚娘子喜孜孜鸾颠凤倒,突闻虎啸狼嚎,惊骇之际,踹娘子于床下,仆役胆大者伸舌舔破窗纸,偷眼观庭院,见数十只豺狼虎豹围两狐于其中,月光照于狐身,母狐发人语:一、二、三,杀。顷刻,豺狼虎豹扑于寝室窗棂,击碎扑入,新娘子凄厉惨叫,气绝身亡,小乌龟遭众兽所杀,尸首无存,母狐细验,仇敌已灭。摆头跃入院中,发人语:走。豺狼虎豹尾随其后,腾空扑于院墙之上,转瞬,不见踪迹。

    又记:赢登基,大统华夏。欲壑难填,御驾亲征关外,黄沙遮天蔽日,混沌之中,神狐引路,赢大喜。大军尾随前行,达土堡,觅不见其足迹,疑狐施诈,火光冲天,异族突现,四面围攻,弓弩乱发,厮杀震天,死伤无数。赢惶恐欲窜,遭豺狼虎豹围困,神狐现身,发人语:一、二、三,杀。众兽攻之,赢碎尸万段,骨弃于荒野,赢败。曰:赢如何?败又如何?皆不过存于生死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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