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惟珎理解的是西门吹雪境界提高,更能收放自如了,毕竟玉比冰山看着好些嘛。但是等西门吹雪一开口,云惟珎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只见西门吹雪走过来,微微颔首道:“父亲、元琰、郭萍。”他这是在正常的打招呼呢!

    这一声招呼可不寻常,不见玉罗刹惊得连茶杯都跌落在桌子上,西门吹雪以前可从来不叫他父亲的啊!这是怎么了?

    玉罗刹、云惟珎、郭萍几人面面相觑,玉罗刹和郭萍都是有经历的人,稍稍淡定一些,玉罗刹道:“阿雪,真好,你突破宗师之境,为父真为你高兴啊~~~”玉罗刹语含宠溺,声音里能拧出两斤糖来。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定的点了点头,道:“嗯。”

    要不要这么淡定啊?换做以往,西门吹雪不是甩袖走人,就是长剑出鞘,哪能给玉罗刹荡漾的机会,现在玉罗刹已经坐在西门吹雪身边,只差把身子压上去了。

    西门吹雪淡定从容的放下茶杯,把玉罗刹的身子板正,又拿起茶杯把白水接着喝完。哦,忘了说,虽然其他三人是喝茶的,但还是给西门吹雪单独备了一壶白水。往常他怎么也会倒杯茶装样子,即便是不喝。

    等喝完手上这杯,西门吹雪又对在座三人点头,默默的走了。

    云惟珎看着这么诡异的画风,不明所以,问道:“这是怎么了,西门这么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玉罗刹习惯性的翻白眼抬杠。

    “他这是新晋境界,一时还没有调整过来。”郭萍解释道:“进入宗师之境,是一次巨大的分水岭,作为人的情感会淡漠许多,除了以前留下深刻印记的东西,而今恐怕都没有半点在乎了。所以说,天地不仁、神佛不慈,只有缩小自己本身的情感,才能拥有放眼天下的大爱。西门吹雪的剑道本来就是无情道,他如今能主动出声招呼我们是三个已经是羁绊较大了。”

    “你以前也是这样吗?”云惟珎听到解释后,没有为西门吹雪担心,第一反应是关心郭萍当时的状况。

    “我比他还不如,你还记得我当初人憎狗嫌的模样不?”郭萍自嘲道。

    “从来没有,你在我跟前一直是那样的沉默温柔。”云惟珎摇头否定,道:“抱歉,我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冲破宗师之境有这样的麻烦,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对郭萍多加关心,毕竟没有亲身练过武功,就算平时自诩见多识广,依旧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没事儿~”郭萍笑着把手覆在云惟珎的手上,摩挲的两下,眉眼含笑。

    “你说西门练得是无情道,方显淡漠,你的道是什么?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发现你的变化。”云惟珎好奇道。

    “我的道,是你啊。”郭萍含笑叹息。

    “哼!肉麻!”玉罗刹在旁边吐槽,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蹬腿飞身离开。

    “嗯?”云惟珎有些不明白,又有些害羞。

    “我的道是你!”郭萍再一次肯定:“从遇到你开始,我就想,自己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人上人、有本事的人,不是为了出人头地的野心,是想帮到你,现在听起来可能有些假,可我当初就是这样想的……”

    “不假,我的荣幸。”云惟珎打断他道。

    郭萍抓住云惟珎的手,捏了捏,示意他不要打断,继续道:“然后我开始不满足,我想和你并肩而立,而不是站在你的身后。当初发现自己心思的时候,我也犹豫过,可我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武技,是以你为源泉的。然后我就认命了,不再挣扎了,我注定是要为你习武,为你晋级,一生为你的……就算一辈子只是一个护卫……”

    “何其荣幸。”云惟珎靠过去,把头靠在郭萍的肩膀上,微微吻了他的耳垂一下,就把自己的脸埋进了郭萍的颈窝。

    郭萍轻轻拍打抚摸着云惟珎的背脊,能说出这样感性的话来,他也没有想到。

    两人静默相拥,良久不曾分开。

    冷风从洞开的窗户灌进来,云惟珎打了个寒颤,郭萍才推开他,握着他的手渡内里给云惟珎。

    云惟珎不自在的眼咕噜四处望,想找点儿什么来转移话题。

    “这么说玉罗刹当时也是进入宗师境界,才显得冷漠无情许多吗?”云惟珎问,“你知道玉罗刹修的是什么道吗?”

    “嗯,技近乎道,能入道的不过有情、无情两种,玉罗刹修的也是无情道。”郭萍解释。

    “可我听说以情入道有三层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是第一层,你在宗师之前就是这个境界,会当凌绝顶,天下间罕逢敌手。‘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第二层境界,就是你如今的情况,你爱我,爱到骨子里,把我当成本源,可你最终还是要进入更高的世界,到时心境有了更大的提升,恐怕回头看,都要奇怪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不理智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第三层境界,恐怕你到时只觉得更高的武道就在眼前,可你现在为情所迷,一直没有发现,以后想来肯定倍觉可惜……”云惟珎也是经历过众多学者境界说洗礼,旁观过众多武侠小说玄之又玄的境界之说的“有识之士”,他可不想今日亲密耳鬓厮磨的伴侣,他日相见不相识。

    “你呀~以前怎不知你是如此悲观的人。”郭萍哭笑不得,“唯有极于情,才能极于道,你放心吧。还没发生的事,你就要给我定罪了吗?好了,好了,你若是不放心,我就发个毒死,一辈子不冲击更高的境界……”

    “闭嘴,胡说八道!”

    “好,就是能冲击更高的境界,我也保证不会像你说的什么第三层境界一样,我就是要暮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的人也该是你啊。”郭萍保证道,只差指天发誓了。

    云惟珎也觉得自己这样敏感太难看了,尴尬得转过头。郭萍会意的转移话题道:“咱们还是说玉罗刹吧,你怎么突然想到关心玉罗刹的武道了?”

    “嗯……大约是当时他待我太过无情了吧。我就情不自禁的想给他找个借口,比如说是受了武道境界的影响,不得不如此,以此证明,我不是那样糟糕?”云惟珎也不太把握得准自己的心思。虽然蠢,但不得不承认,云惟珎当时对玉罗刹是有慈父之思的,毕竟是第一个见到的人。

    “要让你失望了,玉罗刹的性子就是那样,你能活下来还多亏他当年境界已高,不然那以他物尽其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你肯定早就被抛出去当诱饵了。”郭萍不遗余力的打击玉罗刹,他既然看出了玉罗刹对云惟珎的影响力,就不允许云惟珎心里还留着柔软的地方,尤其是他们两人现在是处在敌对与联盟之间的微妙关系中。

    “唉,你说的是。果然我当局者迷了。”云惟珎叹息,他总是不太能分清楚自己的情感,郭萍土生土长,也许他的思考方式和思维更适合他。

    云惟珎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关系起了武林大势:“现在江湖上入了宗师之境的有多少?”

    “据剑一堂的线报,如今的宗师之上的有玉罗刹、吴明、我、石鹤、木道人、宫九、叶孤城、西门吹雪,还有宫廷内卫中有人,肯定也入了宗师之境。高手之间都有感应,皇宫中有人突破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只是当时的气息有些驳杂,我猜测应该是用了秘药,若是皇室已经掌握了这种秘药技术,那肯定还有后手,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来。就算不能大批培养,也不要和宫廷内卫直接对上,他们肯定有什么瞬间提升功力的办法,虽然是以耗尽生机为代价的。”郭萍娓娓道来,“我刚刚说的几乎都是按照排名来的,但你也知道若是排名有用,那大家都不用打了,排排坐,看谁的名次高就定谁赢好了。高手过招,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还有一些人我也拿不准他们的境界,比如陆小凤。你以前看重他我还不明所以,后来有人专门整理他的档案才发现,陆小凤此人运气实在是太好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像花满楼也是,一身风华,不是有几次想要害他的人最后都下不来狠心吗?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能以常理度之。”郭萍还是接受了云惟珎关于陆小凤、花满楼人生赢家上帝宠儿的洗脑,深以为然。

    “我就是好奇一下,没有要把江湖高手一网打尽的想法,你放心~”云惟珎闲闲挥手道。

    云惟珎和郭萍关于天下高手的品评不在赘言,西门吹雪放了一个大招,让他们都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小节。

    “你这是什么意思?”玉罗刹扬着手里的战帖,难以置信。

    “磨练剑道,向死而生,生平之志。”西门回血淡定道。

    云惟珎进门的时候就听见这几句话,急忙把玉罗刹手里的帖子接过来,定睛一看,上书: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第六十九章

    剧情的顽固性啊!!!

    云惟珎真是眼前一黑啊,明明事情都已经变化了这么多,可再看到这封熟悉的战帖,云惟珎真想问一问西门吹雪,你就不能换个人挑战吗?你就不能换句台词吗?连地点都没变,你对紫金山究竟有多大的怨念!也许曾经在记忆中的绝世之战让人太过记忆深刻,云惟珎丁点儿不想再复制。

    “西门……”

    云惟珎刚开口,西门吹雪就道:“我意已决。”

    云惟珎看了眼脸黑得如同煤球的玉罗刹,拉着郭萍躲了,刚出房门云惟珎就道:“叫分堂的人来。”他要问问其他剧情是不是也这样顽固。

    问清楚了情况,云惟珎八百里加急给皇帝送信,涉及到朝政大事,他还不要自己拿主意的好。

    “兄长:见信如晤。余行至万梅山庄,西门吹雪机缘巧合,已突破宗师。”对宗师高手进行严密监控,是朝廷的既定政策,云惟珎也侧面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塞北。

    “西方魔教玉罗刹亦在此间,其欲一统西域,苦无擅内政之人,转而托吾荐才,未应。”西方魔教若是统一,对中原也是一个大威胁,可是中原朝廷目前并没有能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另有海外飞仙岛一事。飞仙岛地处南海,船只来往停歇补给要地,岛上地势平坦,自产淡水,略有高山,有农耕渔猎之便,富庶非常。岛上有城,名白云城,现任城主叶孤城,未至而立,已然突破宗师,天赋之高,为近代武林魁首。叶氏乃前朝遗属,坐拥飞仙岛地利之遍,结交来往富商大贾、海盗水军,未知可有不臣之心。”云惟珎说话太具偏向性,若是没有歪心思,为什么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

    “再有南王府世子拜叶孤城为师,学习剑术,已有三年。南王数年前在大案‘红鞋子’中略有牵扯,未查获实证。两两相交,臣弟心中不宁。望兄长指点。”

    信上云惟珎还详细分析了白云城和南王封地所能调动的兵力、财源,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皇帝的回信在五天之后就到了云惟珎的手上,皇帝只有简单两句话:若其举事,可能速速歼灭?若悄无声息阻止,可能尽数抓捕?若有不扰百姓,不耗国库之法,可便宜行事。

    皇帝目前并不看重海上带来的便利和财富,更没有把海上的威胁放在眼中,这是云惟珎的错误,发现了皇帝的偏向之后,他并没有严厉指正,因他在海上也有不下飞仙岛的势力。云惟珎总想着他还有机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由太子来更正这个错误。本来现在花费在陆地上的心思已经够多了,帝国未来三十年的国策基本定下,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防卫沿海,只能寄希望于后人。

    云惟珎不知道日后,他会以怎样残酷的方式告诉皇帝兄长海防的重要性。

    话说此时,云惟珎得到了便宜行事的旨意,就想着是不是可以约叶孤城一谈,尽量把祸事消弭于无形之中。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约的是三个月之后的十五月夜,云惟珎还有大把的时间。

    此时年节刚过,云惟珎在万梅山庄停留数日,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说完场面话,云惟珎已经走出了院子,玉罗刹不依不饶的追上来道:“本座的人才呢!还有,你不是拿阿雪当挚友吗?他要同叶孤城决战,胜算不足三成,你却不管不顾?”

    云惟珎无奈得停住,看着这个“哀怨”的玉罗刹,不适应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严肃道:“玉罗刹,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这些事也不是能讲私人感情的,奉劝你立国之后,递交国书,与陛下商议。其次,我对西门的感情你不要来挑拨,你自己没办法,我却懂得另辟蹊径。”

    云惟珎不管关心则乱的玉罗刹,和郭萍一起,坐海船一路南下,因飞仙岛地处南海,直接在泉州坐船出海,没想到在海上,遇到了熟人。

    云惟珎坐的海船自然是官船,官船最大的特色就是大、稳,几层的楼船在海上虽然渺小,但和其他船只比起来就是庞然大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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